 苦楝树 □薛银洪 今年三月，我想在老家的路边栽上两棵楝树。侄子对我说，楝树是苦树，不适宜在家门前栽种。我犹豫了一下，也就放弃了，因为我在网上也百度过，在庭院适宜栽种的是桂花树、海棠、枣树、石榴、柿子这些树，寓意“出门见贵”、“子孙满堂”、“多子多福”、“事事如意”这些美好的心愿，现在是真的没有人赞同房前屋后栽种楝树的。 提到楝树，人们都喜欢在前面加个“苦”字，称作“苦楝树”，属落叶乔木， 我们北方常见的树种。风不误信，花开有序，梅花为始，楝花为终。楝树花是二十四番风信花的最后一花，它的花期在农历的春尽夏来之时。楝树花开，代表着夏天真正来临。民间有“桃花开、杏花败，楝树花开抽蒜苔”的说法。这些都说明了楝树花开的时间，后几句说的这个时候气候还会有反常。还有农谚说“楝树开花你不做，蓼子开花把脚跺”，说的是农忙已经到来，该忙的要忙，不要误了季节，到时后悔。 当下五月，在农村上班或者回到老家，沟旁塘边，忽见碧绿清新的叶片间，掩映着一串串淡紫色小花，缀满枝头，沁人心脾。它的花呈稻卵状蛇形，花香浓郁，有人夸张地说，楝树花香能要人命，极具浪漫的田园风格。开花后结子，形似小铃，熟时色黄，又称“金铃子”。它的花虽不绚丽，但每遇到楝树，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幼时一些有关楝树的画面。 和我同龄的小朋友在村庄上有十来个，小时候，基本上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都会有一两棵楝树，我家有一棵长在猪圈后面，这棵楝树除了在夏天给我们遮挡阳光，可以乘凉，在下面吃饭以外，也是我们兄弟姐妹和庄上小孩玩耍的地方。当楝树长出青青的果子（我们称楝树枣）的时候，我们会摘下一些玩“窝窝塘”（有的地方叫“玩匀坑”、“走羊窝”）的游戏。两人对家，在浓浓树荫下的地面上挖出十个茶杯盖大的小沙坑，一边五个，每个小沙坑里放五个楝树枣，具体游戏的规则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记得那时一玩就是半天，乐此不疲。 楝树枣成熟的时候，我们还会用竹竿把它们都敲下来，卖给上门收购的人，换得一些零钱，买自己喜欢的学习用品或者气球、塑料玩具枪等。那时很多穷人家就会把楝树枣去皮去核，把枣里有肉的部分拿来洗衣服，记得好像人家收购的楝树枣说是拿去加工洗衣皂的。我们也会自制弹弓，用楝树枣当作子弹瞄打小鸟。 和我弟弟同龄的一个女孩家房子后面有一棵楝树，长在一排杂树的中间，这棵楝树长得有点特别，在距离地面约一米五的地方，均匀地长出四个枝丫，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各一个，围成的中间正好坐得下两三个小孩，因为那个位置不高，我们几个小朋友经常爬上去玩。那个女孩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她的父母总希望能生个男孩，后来农村计划生育逐渐紧起来，她的父母没能如愿。在我到外地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回去看到那棵楝树的枝丫少了一个，现在已记不清是哪个方向的枝丫没有了。是人为锯掉的，还是被风吹折或者腐蚀烂掉的不得而知，总之后来剩下的三个枝丫一直在那树上生长了好多年。我一直在想，剩下的三个枝丫真的和那个女孩的三姐妹一样，依靠老的树杆在顽强地向上生长。 那个女孩因和我弟弟同年，且两家关系极好，被庄上人笑称是两小无猜的娃娃亲。因为女孩的爸爸在部队，转业后女孩全家随他爸爸去了外地，并且在外地安了家，开始每年还回来一两次，再后来女孩也去了部队，回来的次数逐渐减少，等我上了高中以后，她们已经基本不回老家了，这段娃娃亲也就和那棵楝树一样成了我们的回忆。我曾问我弟弟，那个女孩是不是你曾经苦苦相恋的人呢？我弟弟笑而不语。也许因为这树叫苦楝（恋），相恋的人才没能在一起吧。 随着农村生活和居住环境的改善，每家房前屋后的楝树早已砍伐干净，多少年都不再看到楝树的身影。楝树虽然平凡，但它的全身都是宝，民间有这样的说法“春采苦楝花，夏采苦楝叶，秋采苦楝皮，冬采苦楝果”，都能入药。楝树不仅那满树的紫色小花漂亮，它的木质也非常地好，木纹精美，我家有个楝树凳子几十年了，凳面看起来还是红红的，结实耐用，以前也有老农利用楝树生长的形状做成犁等老式农具。 喜欢楝树，我不觉得它是苦树，也许苦月出生的我对什么都不觉得苦，发现万物之美，感受万物之情，心情才会随之阳光，生活才能充满诗意。我依然在想，来年春天，一定不为世俗的说法所左右，移植一两棵楝树，看着它慢慢地成长，等到每年花开的时候，坐在下面想着以前的一些旧事。  作 者 薛银洪，涟水人，清江浦公安分局民警，工作之余喜爱阅读、收藏、雕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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