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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双子星 ——漫话戈达尔与特吕弗

 置身于宁静 2022-05-26 发布于浙江

小编语:4月20日至26日,由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主办的“法国新浪潮双杰电影回顾展”将盛大举行,这是深圳首次集中展映“新浪潮”两大领军人物特吕弗和戈达尔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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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电影新浪潮”,是电影史上最重要的电影运动和流派。上世纪50年代初,在电影诞生地法国涌现了以《电影手册》杂志为阵地的年轻影评家,他们反对一切对电影的狭隘定义,反对唯利是图的团队或商业电影,支持作者电影,支持贴近生活,支持具有鲜明艺术风格和个性的电影。其后,纷纷参与创作,制作出了一大批极具作者风格和人文情怀的电影,形成了影响深远的“新浪潮”。与此同时,出现的众多经典作品和电影大师,至今仍对世界影坛有着深刻影响。戈达尔与特吕弗是其中最重要的导演,被誉为新浪潮双子星。此次回顾展,将集中展映特吕弗、戈达尔执导的《四百击》、《狂人皮埃罗》等7部佳作,以及叙述两位导演生平的纪录片《新浪潮双杰》。同时,还举办新浪潮著名摄影师雷蒙科舍捷的摄影作品展。

今天推出《璀璨双子星》,稍后会推出《新浪潮的双雄对峙》。

●新浪潮的双子星

戈达尔与特吕弗(港台译名为高达与楚浮),是世界电影史上难以绕过的双子星,若按“新浪潮”的引申喻体,亦可以说是两条不能绕过的河。他们是导演,是难以一言以蔽之的巨匠,比较学术的说法是“电影作者”。后者的称谓既是他们的自我确认,也是更接近其人其作的本质和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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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人都起家于引领“新浪潮”的《电影手册》,都是文字先于影像,都倡导应该像著书立说一样拍电影,都强调导演必须有个人的“影像风格”或“视听语言”。在参加1968年席卷欧洲的五月风暴时,两人与符号学巨擘罗兰·巴特一样声援学生,并号称“如果不能颠覆社会秩序,就让我们颠覆语言秩序吧。”两人堪称知行合一,他们像作家一样拍电影——特吕弗既是剧作家也似小说家,戈达尔则自诩为评论家和散文家,声称“电影就是散文化的碎片世界”。两人的电影作品多是自编自导,或多方位的参与自编自导,即使有时特意不署名。

如果将两人以动物设喻,我想戈达尔是变色龙,灵活多变,因地制宜,朝晖夕阴,难以把握;特吕弗则像老虎,有力量有原则,不吃素只吃肉,自怨自艾,洁身自好。宛若博尔赫斯在其诗歌名篇《老虎的金黄》中所写:在铁笼里咆哮往返/全然不顾樊篱的禁阻//其他颜色弃我而去/惟有朦胧的光明,模糊的黑暗/和那原始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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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海报

若用他们自己的电影名字来概括其人其作的气质,对戈达尔可以多用——《随心所欲》、《法外之徒》(Bande à part)或《狂人皮埃罗》(Pierrot le fou);特吕弗则可以用《爱女人的男人》。当然,戈达尔也爱女人,但他的爱让人疑心透着些轻浮或不屑,一如他一部影片的名字《蔑视》(Le mépris),戈达尔电影中的女人多水性杨花,多有操皮肉生涯的经历。特吕弗对女人的爱则显得真挚与深情,体现在作品中,就是当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结果多是选择让女人活、男人死,比如《柔肤》(La Peau Douce),比如《隔墙花》等。

若将两人结合与观众共同设喻成某种关系,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成语“盲人摸象”——他们俩如同“大象”,我们则如同“盲人”,有人摸到鼻子,有人摸到大腿,有人摸到身子,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结论,但都可能不够准确,因为每个人的结论都是局部。这就涉及到艺术审美的问题,越是杰出的艺术家越具有多面性,多意性,测不准性,很难用单一的结论去概括。

●惺惺相惜两大师

如果将影坛视为江湖,那么,戈达尔与特吕弗无疑是同一阵营的侠客高手,难兄难弟。此处的“难”并非“受难”或“劫难”,而是共进共退,共荣共辱,至少曾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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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剧照

既然是难兄难弟,就有诸多的彼此难分,诸多的共同趣味、共同爱好,惺惺相惜,相互砥砺。比如,两人都是以影评人的身份供职《电影手册》杂志;都没有进过专门的电影院校,而是凭着对电影的热爱自学成才,且两人都对院校式的培养葆有警惕,甚至微词,戈达尔曾不无狂傲地说“大学是一个充斥病态人种的畸形场所,我决不去那种地方,幸好我没有考上高等电影学院,这是我这一生中值得庆幸的事之一”,意思是,他没有被院校式的僵化教育所阉割或戕害;两人都表达过,通过电影改变世界的宏愿;两人都热爱法国导演让·雷诺阿、梅尔维尔、德国导演弗里茨·朗、英国导演希区柯克;都曾不遗余力地著文研究希区柯克;两人都出道很早,且出手不凡、一鸣惊人——1959年特吕弗凭处女作《四百击》(Les Quatre Cents Coups)声名鹊起,一举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时年仅27岁;1960年,戈达尔以长片处女作《精疲力尽》(À bout de souffle)震惊影坛,获得第1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时年刚过29岁。这两部电影同被誉为“法国电影新浪潮的开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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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尽》剧照

在戈达尔与特吕弗的早年“蜜月期”,两人总会借机不吝赞美彼此,互相提携,共享荣光,有福同享。且不说两人经常一起参加电影节,一起观看和分享电影心得。在创作中,;两人也多有相互致敬:1957年,戈达尔在自己导演、候麦编剧的短片《所有男孩都叫帕特里克》场景中,特意安排露天咖啡屋的顾客在读《艺术》,报纸特写中的大标题文章就是特吕弗所写的名篇《法国电影在虚假中死去》;1961年,戈达尔导演的《女人就是女人》(Une femme est une femme)中,有个细节是安吉拉与邻居聊天,她们谈论的话题就是夸赞特吕弗的电影《射杀钢琴师》。在1962年获得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的《随心所欲》里,戈达尔还安排了一个电影院的外景,其正中间的巨幅海报就是特吕弗的作品《朱尔与吉姆》(Jules et Jim)。在1966年的《男性,女性》(Masculin féminin: 15 faits précis)中,充满互文的桥段,女主人公卡特琳娜哼唱的歌曲就是特吕弗《朱尔与吉姆》中女主人公吟唱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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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写文或谈论,特吕弗也在多种场合盛赞戈达尔电影的革命意义。他说“戈达尔是个把拍片做得像呼吸一样的导演,并且呼吸得很顺畅。他的速度像罗里西尼、诡秘像萨卡·圭特瑞、悦耳像奥逊·威尔斯、简明如帕尼奥尔、伤痛似尼古拉斯·雷、高效恰如希区柯克、深邃如同伯格曼,他的傲慢像他自己。”特吕弗赞同和传播这样的说法“电影分两种:戈达尔之前和戈达尔之后。”认为很多年过去后,《精疲力尽》的出世已成了电影史的标志性事件,同时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正如1940年的《公民凯恩》。“戈达尔把整个系统吹起来了,又把它搅成一团乱麻,正如美术界的毕加索,戈达尔像他一样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除了这些颇有心计的致敬和示好,两人更有电影中的几次携手合作——戈达尔导演的成名作《精疲力尽》用的是特吕弗的15页剧本,由两人共同署名编剧;而早在1958年,戈达尔将特吕弗留下的碎胶片剪辑成了《水的历史》(Une histoire d'eau或A Story of Water,又译《水的故事》),该片由特吕弗编剧,两人共同署名导演和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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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故事》海报

我想特别介绍一下《水的历史》,这部黑白片公映于1961年,讲述的是一个家住郊外的年轻女子清早要乘公共汽车去巴黎,当她哼着歌走出家门,发现周围都被水(早春二月冰雪消融导致的积水)淹没了。她在别人帮助下,通过木板、小船、自行车等工具抵达至一片干燥地带,仍难觅顺畅的路。后遇一年轻男子相助,两人又是乘车又是步行,兜兜转转,在与春水的对抗中,这对年轻男女的情感也不断升温。最后,两人到达了巴黎,望着浸泡在水中的埃菲尔铁塔,年轻女子的心声是也许今晚要和这个男子共度良宵。女主人公的结尾旁白是:“这场水给我带来了幸福,就像弗朗索瓦· 特吕弗与让· 吕克·戈达尔的电影一样。”全片只有18分钟,没有对话,只有年轻女子的画外音叙述。我从2007年出版的集锦短片影碟《大师们的第一部》中意外看到此片,反复看了多遍,其迷人的黑白影像,简洁动人的人物关系,趣味横生的旁白,让我深受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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