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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漯河人的回忆:都谁还记得“拉煤”这事儿

 老井文摘 2022-05-27 发布于北京

我第一次拉煤十六岁

——孙耀富

十六岁花季,是人生的初春季节,绚丽而又多彩;十六岁的梦想,像空中漂浮的云朵,充满着浪漫与幻想。

1969年冬,我第一次上山拉煤,那一年,我刚刚十六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的父亲逝世已经两年有余,家里的事不能事事求人,我必须用肩膀扛起这个多难之家。

我的十六岁花季,虽然是在艰苦岁月中度过的,但是,特殊年代锻炼了一代特殊的人,艰苦岁月使我练就了坚强。

青春不常在,光阴似水流;50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时光带走了我的青春;催老了我的容颜;还在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而岁月唯一带不走的,是印记在我心中的十六岁美好青春年华和为生活而抗争的朝朝暮暮,还有我第一次上山拉煤的苦涩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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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上山拉煤人

我出生在舞阳县最北部的候集乡花孙村,地处襄、舞、叶三县交界处,鸡鸣听三县是我们哪里的真实故事。由于地处偏僻,交通闭塞,我十六岁之前,很少离开家乡,总想有机会到平顶山、漯河这样的大城市开开眼界,看一看大都市的高楼大厦,还有那充满神奇的电灯电话......

机会来了。我村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铁匠村,农闲时间经常为附近十里八乡打农具。打铁需要煤炭,煤炭价高又买不到,老铁匠说宝丰县苗李煤矿产的煤性硬,可以代替煤炭使用,生产队需要派二人去拉煤;我想拉煤经过平顶山,去平顶山看看的愿望只有去拉煤才能实现,于是我和大我几岁的金修叔主动请缨,去宝丰苗李拉煤。

去过苗李煤矿拉煤的人告诉我,矿区离我村150里左右,平顶山以西是丘陵地带,上下坡多,来回需要三四天,遇到下雨雪需要五六天。我为了应对砂石路磨鞋问题,提前请修鞋匠在布鞋底上钉上了一层车胎胶皮。出发那天鸡叫两遍起床,摸黑赶路。天亮后,我俩把两辆架子车用绳子绑在一起,一个人拉,一个人坐车上休息,这样既节省体力,又不耽误赶路。金修叔是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成员,会唱豫剧,路上遇到上岗下坡,他就触景生情唱起了豫剧,“我这走过了一洼又一洼,洼洼地里头好庄稼”......他声情并茂,诙谐幽默,嗓音高亢悠扬,让我记忆犹新。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听到豫剧,就想起了金修叔拉煤路上的天籁之音,那声音一直在我耳旁飘荡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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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拉煤路上

当天傍晚,我们接近了煤矿后,远远看到排队拉煤的架子车浩浩荡荡,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排起了蛇阵,连绵三里有余。什么时候才能装煤?成为拉煤人犯愁的共同议题,急也无用,唯一的办法是跟着车队大军一步步地向前挪。

日落西山,冷风呼啸,矿山开票的人下班了,四周只有空旷的原野与拉煤人作伴,还有那随风刮起的黄土像烟雾一样飘荡。我只好从架子车上摘下拉煤用的围圈,铺垫在砂石路上和衣而睡。冬日的寒风吹散了云朵,我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思考着明天抢煤的场景,在异乡荒郊野岭度过了一个寒冷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下午,我们终于排队到开票处,开票后进入矿区装煤;出煤的矿口围满了架子车,里三层外三层,我们的架子车根本到不了跟前,更抢不到装煤用的铁锨;金修叔急中生智,拿起做饭用的铁锅当铁锨,双手把煤扒到锅里,端起来冲过人墙递给我,我接过后倒在车上,就这样经过无数次来回,终于在天黑前装满了二车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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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来的路上,每下一个陡坡,都要抬高架子车车把,让架子车尾摩擦地面减缓车速,因为我力气小,有一次下陡坡架子车加速下滑,弄不好就会车翻人伤,我慌了神,连忙呼喊,金修叔赶紧把他的架子车横停在半坡,扛着我的架子车把一步步挪到坡下,使我度过了一次险关,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我两手紧握车把,伸头弯腰吃力向前,气喘吁吁,迎着寒风,由西向东,向平顶山方向迈进。不知经过了多少个上下坡,我抬头向前远眺,城市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快到平顶山了”!那高高的楼房整齐排列,高高的烟囱冒着白烟随风飘荡,城市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像磁石吸引着我,我顿时来了精神,拉车几乎头点地,不顾一切向前行。临近中午,遇到一个食堂,这时候才想起来一天一夜没喝一口水,我用有限的粮票买了一斤馒头,一碗杂烩菜,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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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拉煤路上

夜幕降临,我拉车走在平顶山市区的街道上,又宽又平的马路两边,路灯把地面照的如同白昼,我看着骑自行车下班的人流,欣赏着身着花衣的漂亮女孩,个个如仙女下凡,我向城市人投出了发自心底的羡慕眼光,梦想着我何时也能像他们那样,成为城市中的一员;一个个骑车的人冷若冰霜,无视我的存在,有的用鄙夷的眼光斜视着我,还有的人高声呵斥我障了他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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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车进入城市

我俩在市区偏僻处选好了住宿地点,放下铺盖,准备休息;附近百货商场的霓虹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想,好不容易来一回,不逛逛商场会后悔一辈子,于是我征得金修叔同意,一咕噜爬起,快步跑到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环顾四周,众多商品琳琅满目,让我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不知不觉,在一个试衣镜子面前,看到了一个穿着破衣烂衫、僧头垢面的乞丐,就像是星外来客,我环顾四周,没有他人,定睛一看,那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商场,我像我自己。我赶紧加快脚步,像贼一样逃出了百货商场,心想,不是城里人看不起我,而是自己的模样的确有损于城市形象,我回到了架子车前睡觉,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马路上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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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末期的拉煤架子车

50多年过去了,第一次拉煤的情景仍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第一次拉煤,让我开阔了视野,磨练了意志,懂得了艰辛,练就了坚强,丰富了十六岁的人生经历,并成为激励我终生为理想而奋斗的精神动力之源。

(作者孙耀富 漯河日报原高级编辑)


编辑:孙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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