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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古道73】高溪岭古道:一段新安江沿江古道原创 黄良顺 乡野闲谈 2022-05-27 19:00 发表于安徽

 新用户2420aRkV 2022-05-28 发布于安徽

题记

古道起于歙县坑口乡汪龙坑村,跨越高溪岭后,至漳潭乡大脉坞村(现属深渡镇),与槐棠岭古道(漳坑村至新安江段)T接,现存古道约2.5公里,是古时新安江沿江步古道的截弯取直路段。(全文2800字)
评价指数
精彩指数★★ 危险指数☆☆☆
强度指数★☆☆☆ 完好指数90%


—1—

端午临近,枇杷黄熟,正是走高溪岭古道的最好时节。
新安江九曲十八弯,过南源口至汪龙坑后,绕着山转了一个大大的U形弯,古时的沿江步道就在这里,开始跨山越岭,直达弯的那一头,相较沿江而行,路也因此省去近六成。这段旷阔的江面,除了盈出一湾“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的秀水,也形成了一片独特的小气候,滋养了徽州特有“三潭枇杷”。
“三潭枇杷”皮薄个大,肉厚汁甜,因主要产于新安江畔的瀹潭、漳潭、绵潭三个古村而得名。每年这个季节,我都会前往采摘,今年把户外徒步和摘枇杷连在一起,是再好不过了。
早晨,车行新安江畔,千山盈翠,碧水如镜,因为有了江水的氤氲,初夏的阳光依然和煦如春,公路两边的枇杷树已挂满金灿灿的果子,路边随处可见一篮篮一筐筐刚摘下来的枇杷,似乎连飘进车窗的空气都浸润着一股甜滋滋的枇杷味。
我们驻车汪龙坑村,然后沿着村中唯一一条小溪向山坞行进。至村庄尽头处,路分两支,左上瀹坞岭,至漳坑村,接槐棠岭古道,是古时北上及前往杭州的主要通道。右行为高溪岭,即我们今天要走的古道。
古道宽1-1.5米,青石铺砌,每块石板均已细凿,历经百年岁月消磨,石板上的凿痕依然脉络清晰,仿佛时光的皱纹,印记着古道的过往。这条古道的独特之处在于其垒砌工艺,每块石级前都有一块竖立的石板,嵌入山体深处,斜坡处平铺的路面石板间也同样嵌有竖板。石板横竖交叉咬合,可防路基沉降引起的路面倾斜垮塌,这样的建造工艺在昱岭关、贤源岭、长陔岭等古道均可见到,但一般都在陡坡处,唯此处唯此处几乎覆盖全程。

修建一条路,安全稳固是首要的,不管是厚实的路基,还是这样横竖交叉的施工工艺,保持路面百年不圮,沉淀下来的除了这条路,还有徽州古人的契约精神和匠心理念。
当年这里只是一条行人往来的沿江步道,如今这条古道没像他处那样寥落荒岭,是因为种植了枇杷,田间地头,古道上下,几乎都是枇杷树。今年是枇杷“大年”,树丛墨绿,枇杷金黄,一串串悬挂枝头,行走其间,浓浓的果香味随风而来,十分逗人食欲。徽州有句俗语,“果子树下没有杀人刀”,再金贵的水果,摘几个尝尝都是可以的。不管哪种水果,从树上摘下,马上放进嘴里,将自然的清香和滋味完完整整地吃进肚里,是那些经过长途运输、摆放在超市货架的水果所不具备的。何况还有采摘的快感。
在高溪岭东面,那些多年无人锄种的坡地里,已草长藤漫,当年种植的枇杷树也成了地地道道的“野枇杷”。农民不易,种植枇杷,每年要除虫、疏果、施肥、松土,否则就像这些没人管护的“野枇杷”一样,结果越来越少。但这些传统品种的“野枇杷”,个虽小,却甜糯有加,食之不厌,更重要的是,我们采摘时,少有负债感。

 2
离高溪岭岭头不远的木英柯村,也和这些“野枇杷”一样,与它们曾经的主人已渐行渐远,并正在慢慢地回到自生自灭的自然轮回中。
高溪岭不高,相对高度不足300米,古道临近岭头,路分两边,左行至木英柯村,右行为岭头路亭。
木英柯三面环山,形似鸟巢。村中大大小小房舍十余间,大部分人去楼空已久,房屋破败不堪,杂草已与门槛齐平,原先种在院子里的月季正张牙舞爪地盛开着,路边废弃的水缸蓄满绿茵茵的水和青苔,一只空置的粪桶里竟直挺挺地长出一根笋子来。
在这残垣断壁间,唯一的生活痕迹是一间小房子,一根晾衣杆上披着几件衣服,看样子是早上刚晒出来的。一只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在房前悠闲地溜达着,见我们到来,瞬间又惊慌失措地钻进了草丛,似乎已很久没见生人了。
这或许就是我们进村前遇到的那位老人的住所,据说她是村里唯一不愿离去的村民。
故土难离的眷念,亲人搬离的孤寂,是摆在这些留守老人面前一个艰难的抉择。和村中那些摇摇欲坠的房子一样,曾经的耕种劳作只剩下这些残缺不全的农具,曾经的欢声笑语早已静默在时光深处。如今物非人非,也许一场大风,或是一夜暴雨,他们就可能永远离开这个曾经为之辛劳的世界。

“木英柯”这个村名也和这些坚持留守的老人一样,难以被人理解。徽州村庄一般以始居姓氏、地形地貌、地理位置、初始功能等特征命名,从看到门牌上“木英柯”三个字那一刻起,我就在琢磨这个奇特的村名,直至走完古道全程,仍不得其解,即使万能的“百度”里,也无一条与之有关的信息,后来终于在《歙县志》里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木英柯”该是村庄的“学名”,其原先的土名应叫“毛鹰窠”,原意是“老鹰窝”(歙县人叫老鹰为“毛鹰”)。老鹰的窝一般在大树的枝丫间,用干枝条搭建,其结构严密,整体稳固,是徽州鸟类当中最大的鸟窝。“毛鹰窠”之名或因村庄地貌而来,“木英柯”则是由“毛鹰窠”的方言读音“音译”而来的,并无特别意义。
徽州村名雅化者较多,这样直接“音译”的确实少见。当然“木英柯”也的确比“毛鹰窠”文雅得多。

 
—3
从木英柯原路返回即为古道岭头。岭头下是一座路亭,普通的靠山倚路亭。
路亭两边石墙为原貌,檩椽瓦盖是近年重修的,内壁有佛龛,亭内摆设的祭台及悬挂的佛像也是近年重新布置的。紧靠路亭东面还有一间土墙房,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古时,估计这里不是一座庙宇,也是一处施茶的茶亭。
路亭门口两边石墙下立有两块石碑,碑体基本完好。右碑顶部横刻“高溪岭路碑”五字,其下竖镌文字分两部分,其一介绍高溪岭修路概况,余部为捐资芳名,因泥土尘垢所污,已模糊难辨;左碑泥污更甚,碑名仅能辨“██古路”两字,其善士芳名更是斑驳不清。从这两块功德碑镌刻的内容及碑文布局看,原碑应不止两块,至少还有一块是镌有下款的碑石,详细记载捐资修路的朝代、岁次等,但找遍路亭周边,均未果。
过岭头即为下坡路段,坡度比西面略缓,路面与前者一致,临近山脚约300Z字形盘道是整条古道最精美路段,宽阔,整齐,平整。其间还有一间路亭,也是近年修复的,与岭头亭规制相同,未见碑刻。

东面山脚的石塘坑村仅几户人家,已通公路。古道与公路结合处立有两块石碑,右碑“福缘善庆”四字清晰可见,上款“高溪岭后……”以下约十多个字已被人为铲除,碑中镌有乐输芳名110余人,善资一至三元不等,近四分之一捐输名单亦被铲除。下款“民国二十三年仲夏月█立 收进洋三百十七元  支出洋三百十七元  道人胡███光█”。左碑仅存三分之二,碑名“█茶碑誌”,下款“以上共收捐输来洋壹千壹百四十九元贰角 总共支出洋载于后碑”,碑中捐输名单清晰可辨。从碑的内容推测,前者可能是捐修庙宇的功德碑,或在“文革”期间被“保护性”地铲除了部分文字,就像当年一些门楼上的砖雕,糊上一层泥巴,再写上“***万岁”的标语一样。后者可能是捐建茶亭的功德碑。

岭脚的这两块碑均立于民国期间,按其碑刻风化程度推测,高溪岭岭头的两块石碑应比其先立百年以上,即高溪岭古道铺设石板路面时间至少是在清代,甚至更早。
【后记】每次写古道,除实地行走,更多的是收集资料,我查遍书籍及网络,均无任何有效史料。高溪岭是古代新安江沿江步道残存下来的为数不多古道片段,故以所见所想写下此文,待日后补充,是为记。

(石塘坑村:古树修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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