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沟，有水就有河，有河就有鱼。 三年前，电视编审中心的一干美女相邀一起去春游，走在龙泉水库边，我突然看见一只碗口大小的鳖在慢慢地往岸上爬，就抓住它并惊呼同伴过来看。化妆师马荣华当时带着她上小学的宝贝儿子一起去的，小家伙很兴奋也很有爱心，他把鳖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欣喜地赏玩了一会儿后，坚决要求放生。对于他的主张，我们都很支持，因为这个季节的鳖爬上岸，是要找地方产卵的，如果伤害了它，那伤害的就不是一条命了。 接下来，放生活动由爱心勃发的小家伙具体执行。只见他抓起那只鳖，使劲向河里抛去。可由于是站在岸边的坡路上，再加上小孩子家力气小，那只鳖刚好被扔到岸下的水面上。旁观的一个小伙子见状，迅速操起一个捕鱼的网兜，在那只鳖还没有游走前，把它给捞去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放生的东西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虽然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天下人，可不都是有佛心的呀！ 中午在一个农家乐吃饭，谈起这件事，店里的老板娘说，我们抓到的鳖要是拿去卖，能卖三百块钱。同事路霄兰闻此言很是吃惊：能卖那么多？老板娘说，现在这样野生的鳖，就是在水库里，也都很少见了。 但在我小时候，北曲沟村“北沟”里野生的鱼虾鳖蟹是很多的，多到都快成了灾。 为了进出方便，父亲在我们家后院开了一个小门，门扉是荆条和树枝扎的，出了这个小门，下个坡，就到了河边。平时我们家那个小柴门是关着的，但因为门和地面之间缝隙有点大，以至于到了下雨天，便会有青蛙和癞蛤蟆爬进来。有时候，从河里爬到我家院墙后面土坡上挖洞产卵的鳖，也会懵懵懂懂地撞进门里来。 闲极无聊时，我经常和几个小伙伴坐在家门口两边的石台上玩。有一次，不经意间，我们一翻石台，下面竟趴着两只大螃蟹。抓起一看，一只母螃蟹肚子鼓鼓的，掀开它的团脐盖，是一肚子蟹卵，一粒粒的，光润润的，橙红色，煞是好看。 不但如此，即便夏天的夜里，村里人在街口乘凉，也会有蛤蟆不时地在身边蹦来跳去。 岸上如此，河里就更热闹了。 每年的清明时节，虽然日趋暖热，可河水依然寒凉，我和小伙伴们还轻易不敢下水游泳，但这时站在河边看，水下翠绿的草丛里，已经是鱼一群一群、虾一窝一窝的了。偶尔，还会看见有只螃蟹游过来，咕嘟咕嘟冒几个泡，然后又快速游走，好像它在巡河一般。 那个时候，这条河的北岸尚没有住户。在“小桥儿”北岸的左边，是大片大片的芦苇坑，坑里的沟垄上，长着两排高大的白杨树。芦苇坑再往北，便是一片混长着荆条棵子的蒿草地。蒿草长起来的时候，比我们小孩子都要高，其情景和电影《百鸟朝凤》里的蒿草地有点相似。而紧邻着小桥，沿坡状上升的路一直通到村外马路边的，是一条约两米宽的河。平时，这条河的北端有地下水涌出，然后顺地势南下汇入“北沟”里，但到了雨季汛期，却又看到“北沟”里涨起来的水，会倒灌回这条河。 在小桥儿的右边，则是一大片长在湿地里的柳树林。柳树是我们家乡土生土长、枝条不下垂的那种，相比南方垂柳的柔媚，它更像一个挺立的北方汉子。站在小桥上，会看到从柳树林里的地下有水渗出来，形成一条条蛇一样的细流，流到“北沟”里去。柳林再往东，仍有一条南北向的小河流过来。河的两岸，长满了桐树、榆树和杨树。再往东，则又是方圆几十亩大的一片芦苇坑了，坑的南北两岸，是大片的耕地和水田。 《诗经》是一部古老而珍贵的典籍，是中国诗歌的源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诗经》里的经典之句。1993年秋天，我在刚刚建成通车的文峰大道路边的地摊上，买了一本1957年出版的《诗经试译》。这本书的译作者李长之先生认为，《诗经》三百多首诗歌中，论意境美，没有超过这一句的。而《诗经》最美的这句话里提到的“蒹葭”，就是芦苇。 每年深秋，当“人”字形雁阵在辽远的天空排起来的时候，当秋水已瘦，河塘里变得清清静静的时候，这漫无边际的芦苇坑，便成了芦花漫天旋舞的世界。这个时候，枯黄了的芦苇杆和同样枯黄却又夹带着黑籽儿的芦花夜夜结霜，而在起风的早晨，它们又波浪般起伏，把“苍苍”的清凉境界晕染到了极致。 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个美人，立在水中央，那该是怎样一幅画面？ 可惜《诗经》里这首诗描写的是秦国的风景，想来电影《百鸟朝凤》里那大片大片的芦苇努力营造出来的，就是这《诗经》里的意境吧。 初春时节，虽然因为冷还不能下水，但陆陆续续，河边的桐树开花了，榆树长出榆钱了，白嫩嫩的槐花也一嘟噜、一嘟噜地绽出俏模样了，这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是闲不住的。在桥边婶子大娘们把洗好的布单拧成绳的笑声里，在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散开大辫子，抹上砸碎、泡好的皂角液开始洗头发的喧闹声中，我们一个个猴一样地在这河边的树上蹿上爬下。我们会爬到树上，拽一个桐花，一块一块地，抠掉它嫩黄嫩绿的蒂，嗅它甜甜的蕊香；我们会把折下的柳条编成帽子戴到头上，学着电影里解放军的样子说话；我们还会把榆钱和槐花薅下来，先扯几把填到嘴里解了馋，再把更多的拿回家让父母给蒸了吃。 而这样的时间里，也会发生不少囧事：有的小伙伴爬树刚爬到头挨着树叶，一不小心手一松，就顺着树又滑下来了，轻者布衫被磨破，重者肚皮上会磨出一缕一缕的血道子；有的小伙伴生榆钱吃多了，第二天流鼻血，会惹得嘴碎的奶奶嘟嘟囔囔个没完……  作者简介
王凤森，记者。出版有长篇散文《曲沟，我生命中曾经的天堂》。 傻嘚嘚 | 《曲沟，我生命中曾经的天堂》十一：曲沟之沟有渊源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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