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吴淞风物】印度锡克教在沪四处谒师所简介,讲述锡克教在沪“发展”之实质

 吴淞风物 2022-06-04 发布于上海

印度锡克教在沪四处谒师所旧址简介

讲述锡克教在沪“发展”之实质

周正

前言

锡克教(Sikhism)是15世纪产生于印度的一神教,主要流行于印度旁遮普邦,巴基斯坦,马来西亚等地。“锡克”一词,来源于梵文,意思是“学生”、“弟子”、“信徒”。锡克教徒被称为锡克人,长发、梳子、钢箍、匕首、短裤是锡克教徒的五大信仰标识。尊崇十位上师并以上师们传授的《阿底格兰特》为经典,《阿底格兰特》象征第十一位上师。以公平正义、扶贫济弱和宗教自由为基本教义。锡克教神寺每天给穷人提供免费餐饮。圣城是阿姆利则,朝圣地是被称为“神之所在”的阿姆利则金寺。
锡克教在上海的发展始于上海开埠,上海开埠建立租界后,印度人来到上海,他们大多数是来自旁遮普省信奉锡克教的锡克人,聚居于今广西北路,该地曾称为锡克路。清同治二年(1863年)公共租界建立,锡克人遂迁居虹口。为了维护租界的治安,租界当局自光绪九年(1883年)起从印度招募巡捕和司阍(门卫),在上海的锡克人逐渐增多。光绪二十八年,上海的印度籍巡捕与司阍超过100人,他们要求租界当局为他们建立锡克教谒师所。租界当局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在宝兴路(今东宝兴路)建立了第一座锡克教谒师所。
总体上有关沪上锡克教谒师所的资料不算多,《上海宗教志》有对锡克教较为全面的记载,不过记载显得较为僵硬,其内容虽然涉及面广,却并不深入,由此,本文整合宗教志的部分内容,以一种更容易理解的方式,为大家阐述印度锡克教在沪四处谒师所的历史,从而了解锡克教在沪“发展”的实质。

四处谒师所的渐次展开

历史上上海有四处锡克教谒师所,至今仍全部留存,实属不易,其分别是:宝兴路(今东宝兴路)谒师所、戈登路(今江宁路)谒师所、马霍路(今黄陂北路)谒师所、舟山路谒师所。全部位于原公共租界的范围内,以下具体介绍各个谒师所的情况。

一、宝兴路谒师所

宗教志对宝兴路谒师所的记载是比较详实的,故在此处全部引用宗教志的内容。宝兴路锡克教谒师所位于宝兴路(今东宝兴路北四川路附近)。光绪二十八年,从印度招募来沪的巡捕和司阍因信仰锡克教,向公共租界当局要求修建一所锡克教谒师所。租界工部局董事会虽然同意这一要求,决定从公共基金中拨款3000银两购置土地,但未付诸实施。直到光绪三十一年,租界工部局董事会认为修建一所谒师所“无疑对上海的印度人大有益处”,“在其内可提供一处条件适宜的礼拜场所,也可监视他们的一般行为,也可对他们的日常行为进行有效的监督”。光绪三十二年租界工部局用3396银两,在宝兴路购得土地1.9亩,同时又从印侨中筹募8000银两的建筑基金。光绪三十三年七月四日动工奠基,光绪三十四年三月竣工,同年五月三十日(6月28日)由工部局总董霍必澜为锡克教谒师所揭幕。
该谒师所系两层楼房,由红砖和人造石砌成,屋顶铺盖油毛毡和波形铁皮,总造价11200银两。底层是长15米,阔9米的会议室兼作餐厅,南端有2个小接待室。楼上是谒师所,圆拱形屋顶。南端有四间小房,供布道师生活起居。
谒师所内部简单朴素,没有绘像和其它装饰品,只在中央用绳索围成方形的祭台,布道师坐在祭台中央,边摇铃,边朗诵《元经》,教徒们环坐在祭台四周,聆听布道师诵经。礼拜结束后,教徒们到会议室共进午餐,餐毕议事,议毕散会。

二、戈登路谒师所

随着租界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印度人进入上海,进入谒师所参与宗教活动的信徒也变得越来越多,由于当时谒师所仅有宝兴路一处,久而久之,谒师所内拥挤不堪,信徒之间开始爆发冲突,在当时主要是巡捕与司阍之间的矛盾。
民国4年(1915年),由于印度巡捕和司阍之间经常发生磨擦、争斗,且愈发激烈,租界当局为此在戈登路(今江宁路)巡捕房西侧为印度巡捕又修建一所锡克教谒师所,为印度巡捕专用,与司阍所在的宝兴路谒师所分离。
该谒师所的建筑资金为12250银两,是用红砖、人造石彻成的一座两层楼房。底楼为巡捕用贮藏室、厨房和浴室,二楼为谒师所,南端有两小间布道所的起居室,还有一小间阅览室和一小间会议室。民国5年(1916年)7月21日,租界工部局董事会总董皮尔斯主持揭幕仪式,英国领事、董事会的董事以及上海万国商团的司令官等一起参加了揭幕仪式。

三、马霍路谒师所

此时反观宝兴路谒师所,在印度巡捕拥有专属谒师所后,宝兴路谒师所一度平静了许多,但好景不长,随着印度锡克教徒来沪者越来越多,信徒冲突再度爆发。
民国16年(1927年)7月,上海的印度司阍人员之间由于乡情不同,方言不同,马其哈斯人和马乐澳人之间摩擦不断,再度发生了激烈的殴斗。英国驻沪领事下令关闭谒师所,后由全体锡克教徒作出“谒师所只用于宗教目的,不再发生殴斗事件”的保证后,才在11月9日锡克教始祖那纳克·辛格诞生日恢复开放。此后,一些锡克教徒为了避免摩擦,于1939年10月(一说1937年),在马霍路(今黄陂北路)249弄156号石库门设立了一所规模很小的谒师所,用作同乡锡克教徒礼拜。从这里开始,宗教志对这两处小型谒师所的记载就很少了,笔者由此另行补充。
黄陂北路249弄,原为一自然村,名芦花塘,1854年,有某王姓海关职员建造了一座四合院平房,内有一大厅,两侧有14间厢房,中有大院。后随着该地区日趋繁荣,四合大院成了寸金之地,业主就用一室隔成几室,室内再搭阁楼的办法,分别租给居民,一度住户达到94户之多,西侧建有一排旧式石库门建筑,马霍路谒师所即在此处。至1949年前居民以中下层居多,跑马厅的马夫、割草工、勤杂工、小商贩等占很大比例。至五十年代后,四合大院被全部拆除,并建成了5幢四层的新楼房。安装了水、电、煤气卫生设备,成了环境幽静,整洁宽敞的住宅区,而西侧的一排石库门则至今留存。

四、舟山路谒师所

舟山路谒师所的设立大抵与华德路监狱(今提篮桥监狱)的印度看守有关,1903年华德路监狱启用时,便已招募了印度人作看守,至1940年,已有165名印度看守人员。这些看守习惯于前往宝兴路谒师所礼拝,久而久之,免不了与那里的信徒爆发冲突。为了便于华德路监狱的印度职员做锡克教礼拝,同时不希望他们与宝兴路谒师所的教徒发生冲突,便于1940年10月在监狱以北的舟山路219号设立了一处小型谒师所。该处谒师所至今留存。
需要指出的是,如今舟山路219号所在地系一座四层洋楼,但该洋楼系商铺,民国时期曾有孟买食品商店和光陆牛乳店等印度商家入驻,并非谒师所本身,其正体乃是商铺后侧的二层小楼,仅在商铺洋楼开了一处门洞。

锡克教在沪“发展”的实质

从历史的进程看,随着锡克教在沪谒师所逐步增加,锡克教看似在上海逐步的发展起来。不过有心的读者可以发现,文中凡是提及锡克教的“发展”,其“发展”二字总是要打个引号,也就是说,锡克教在上海的力量并没有实现自然的发展增长,而是通过外部信徒的输入,实现机械增长。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由两方面,分别涉及锡克教自身的宗教文化和印度的历史与文化。

一、锡克教宗教文化因素

锡克教自15世纪诞生以来,长期在南亚次大陆活动,其自身宗教文化的发展蒙上了浓厚的地域色彩。锡克教是由印度教虔诚派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并受到伊斯兰教苏非派的影响,其诞生就与印度教相关。锡克教继承婆罗门教的轮回说,提倡修行,反对祭司制度,禁止崇拜偶像。该教否认印度教关于种姓观念,认为人在神的面前都是平等的,种姓分立和歧视妇女都是违背神的意志。而且更关键的是,锡克教徒讲求讲经和修行,对传教并没有很大的热情。由此种种情形,导致了锡克教未能走出印度文化圈,成为具备普世性的宗教。

二、印度的历史与文化因素

从前文对上海四处谒师所的介绍可以看出,四处谒师所中,三处都是从宝兴路谒师所分化出来的。但和其他非普世性宗教不同,这三处分化出的谒师所,其设立缘由并不止于机械性的信徒增长,其深层次原因更多的在于频繁的信徒冲突,且每次设置新谒师所的契机都是在一次严重的信徒冲突事件之后。虽说锡克教徒强调勤劳、勇敢,而且“内部团结,互为兄弟”,谒师所往往就是该教的慈善中心,然而礼照拝、经照讲、架照打【好一出“兄友弟恭”的场面(笑)】,信徒冲突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与印度的历史与文化的演进相关。
了解印度各地的文化可以发现,从古代起,印度各地的文化便迥然不同,从而导致了古代印度长期分裂割据的状态。纵观印度历史,鲜有印度本土的政治势力能凭一己之力统一南亚次大陆,通常能控制北部印度已是很不容易,尤其是近一千年以来,能够控制大半边南亚次大陆的国家都来自印度本土以外的势力,其最典型代表即是莫卧儿帝国。不过,即使是莫卧儿帝国最强盛的时期,也未能完全控制住南印度,后来随着莫卧儿帝国的衰颓,北印度又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
近现代印度实现统一的基础是由英国人奠定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摧毁莫卧儿帝国,征服印度大部分地区,并迫使诸多土邦附庸。自1858年开始,由于印度民族起义,英属东印度公司完成之前的代管使命,并向维多利亚女王移交权力。1876年开始,这一政治实体的正式名称为印度帝国,并以此名发行护照。1877年,维多利亚女王正式加冕为印度女皇。英属印度时期,仍很多领土并没有由英国直接控制,而是名义上的独立土邦。“土邦”由王公(摩诃罗阇)、王侯(罗阇)和行政长官(纳瓦布)所统治,土邦领主们必须接受条约,并接受英王的共主地位和承认英王为领地的最高统治者,从而成为“附属联盟”。至1947年印度脱离英国的殖民统治时,除巴基斯坦因印巴分治脱离印度外,尚有海得拉巴、曼尼普尔、克什米尔等土邦独立存在,印度借着英国在印度的遗产,强行吞并了这些土邦,这也是日后这些地区分离主义势头日趋强劲的主要原因。印度国内的地域矛盾也因此十分突出。
上海解放后,随着原先的印度居民被遣返回国,印度锡克教势力在沪迅速衰弱,至20世纪60年代最后一批印度人回国,印度锡克教在沪势力宣告瓦解。这一点也能佐证印度锡克教在沪“发展”是机械性的。

结语

通过上述内容的介绍,我们可以了解到,虽然印度锡克教在沪略有“发展”,但皆为机械“发展”,并没有传教的贡献,这是包括锡克教、拜火教等外来非普世性宗教的普遍共性。但不同的是锡克教谒师所增长的契机在于信徒间矛盾的频繁爆发,而不仅仅是信徒人数机械性增加的原因,这是由锡克教自身的宗教文化与印度历史文化因素共同影响的结果。所幸,如今上海依旧保留着全部的谒师所旧址,以宝兴路谒师所最为有名,已经有了文物保护的名分,戈登路谒师所的知名度次之,后两者则知之者甚少,笔者希望能让更多人知晓、关注这四处谒师所的情况,也希望这四处谒师所能够继续留存。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