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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佳 俗话说，不见其人，先观其友。作家赵清阁女士，年轻时高标动人，等到年老时，仍是一个眉目俊朗的老太太。因年轻时与有家室的某文学大师相知相恋，最终未能走到一起，赵女士独身一辈子，绝对一个狠人。 今天的女主，是赵清阁的闺蜜沉樱，一代才女，两次婚姻，两嫁才子，但都因男方出轨而分手，从此相忘于江湖，余生绝不再见，就是这么决绝……
01 沉樱，原名陈瑛，1907年出生在山东潍县的一个中产家庭。祖上为官，家境殷实。1920年，沉樱就读济南第二小学，次年，进入女子中学。顾随，正是她的国文老师。沉樱也因此成为顾随的得意弟子，如此说来，沉樱还是诗词女神叶嘉莹的同门师姐呢。 沉樱老爸接受过新思想，二舅曾在北大哲学系就读，他们的新知新见潜移默化影响着沉樱。因此，“女子无才便是德”在沉樱看来，就是天方夜谭。1924年，沉樱考入上海大学中文系，并开始发表作品。次年，她的《回家》一文，竟得到了作家茅盾的赞赏，并发出惊天一问：“此文是文坛新秀所作，还是老作家换了笔名？” 说来有趣，沉樱的沉，与本姓“陈”谐音，”樱“当然指樱花，少女时期的沉樱，沉迷于周氏兄弟（鲁迅与周作人）翻译的日本小说。于是，“沉樱”这个笔名其来有自。 1926年，复旦剧社排练田汉作品《咖啡店的一夜》，导演洪深要从上海大学物色一名女生来担纲主演，要求容貌秀丽，演技过硬，还要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于是才女沉樱脱颖而出，被选中担任女一号。而男一号，正是复旦才子马彦祥。 才子佳人携手合作，《咖啡店的一夜》一经演出，就大获成功。趁热打铁，马彦祥又多次与沉樱合作，两人配合默契，最终坠入爱河。 说到这位马彦祥马公子，其父亲马衡，曾担任北京故宫博物院第二任院长，马家也是一个书香门第。随后，沉樱进入复旦大学读书，更是与马公子形影不离，相知相爱。
02 家世相当，男才女貌，志同道合，携手共进，1929年，沉樱与马公子举行了一个新式婚礼，由洪深导演主婚，从此沉樱变成了“马沉樱”。 马彦祥的老爸马衡，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进入高校研究学问，哪知马公子却对戏剧情有独衷。人的兴趣都是天生的，马公子的确是真爱，上世纪五十年代，他曾担任过文化部艺术局副局长。 再说沉樱，婚后不久的她，就怀孕了，而夫君仍痴迷于戏剧，到处巡演。小夫妻，总是聚多离少的状态，时间一长，搁谁总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后来，沉樱生下一女马伦，但马公子仍未进入父亲角色，连千金的生日都记不住，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接着传来在外地演出时，马公子与白杨走到一起的消息。 女人心，海底针，缜密的沉樱对夫君以前的所作所为若有所闻，如今真相大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啥也别说了，散伙！ 沉樱是个倔强女子，你有心移情别恋，那就别怪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出轨只有零次与N次之分，两年的婚姻，到此结束。失望透顶的沉樱，转身离去，对不起，此生不见！ 马公子还想甩锅，此次婚姻失败源于婆媳不合。但马公子的堂妹却对林海音提及，是马彦祥的不忠所致，马家上下对沉樱这位新式女子，很是满意呢。 其实，沉樱看人蛮准滴，有些男人一眼就望到了头，陪他演戏，那是妄想！马彦祥一生，五段婚姻，也算“海王”一族了。
03 沉樱来到北京，没想到又与一方才子梁宗岱相恋。美女爱才子，跑不出的怪圈。 梁宗岱，1903年出生在广西百色，老爸是当地经营当铺的富商。16岁就已成名的“岭南诗人”梁宗岱，就逡巡于瑞士日内瓦大学、法国巴黎大学、德国柏林大学、海德堡大学。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梁宗岱张口即来。在语言天赋上，此时能想到的只有辜鸿铭，能与梁宗岱一决高下了。 1931年，梁宗岱应胡适邀请，出任北大法语系主任。在温源宁教授（钱锺书在清华的英文老师）眼中：我整个一辈子也没见过宗岱那样的人，那么朝气蓬蓬，生气勃勃，对这个色、声、香、味、触的荣华世界那么充满了激情。 哪知，梁宗岱这位才子，竟被才女沉樱迷住了。他写下这样的诗句：我不能忘记那一天，我们互相认识了，伊低头赧然微笑地走过，我也低头赧然微笑地走过。 其实，梁宗岱是有着名士派头，狂狷风度的一位学者。在林徽因的太太客厅里，当她与有着“王者英语”的叶公超争论时（清华英语系教授，后出任民国外交部长），叶公超会甘拜下风。而叶公超与梁宗岱意见不一时，后者也令前者缄默不言。 梁宗岱，才华横着溢的北大教授，当然令沉樱沉迷。那是1934年，沉樱24岁。哪知这时，梁宗岱当年包办婚姻的原配何氏，却来到北京，要求梁氏支付她2000元的分手费。 其间，何氏早已另嫁他人，朝梁宗岱要钱，时间线晚了点。梁宗岱当然不肯，但这时胡适的悍妻胡冬秀站了出来，她将何氏接至家中，支持她状告梁宗岱。 私下里，胡适要求梁宗岱“破费点儿小财，让这事过去”，但梁宗岱听不进去，凭什么要受此妇人挟制？结果对簿公堂，北大教授梁宗岱竟败诉，以7000块的代价结束这桩公案。此事轰动一时，梁宗岱登上热搜，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干脆辞职！
04 尽管梁宗岱的名声受损，但沉樱却不在意，她爱梁宗岱的人，更爱他的才。两人一同前往日本，在此期间，沉樱与梁宗岱翻译了大量的诗作，合集名为《一切的峰顶》，更是爱情甜蜜的见证。 巴金，也在散文里描述了他眼中的沉樱与梁宗岱：在松林的安静的生活里，他们夫妇在幸福中陶醉了。我在他那所精致的小屋里看到了这一切。 爱情很美好，其散发的光圈更令人痴迷，1935年沉樱成为梁宗岱的新娘。1937年，长女思薇的出生，让这个三口之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相爱容易相处难，女儿的到来，令沉樱陷入无尽的家务之中，她不能常写作了，心中不免烦恼。而梁宗岱，自然成为她的”出气筒“。搁一般人家，妻子有怨气，嘟嘟几句，夫君一笑而过，这事翻篇。可老梁什么人啊？性情耿直的他，哪懂得谦让啊？1941年，次女思清的到来，更是让家里一地鸡毛。但毕竟深爱过，沉樱与梁宗岱还是过着相爱相杀的日子。 1944年，梁宗岱前往百色料理父亲的后事。谁知，他在看完粤剧《午夜盗香妃》后，竟对台上的名伶甘少苏诗兴大发，一连写了好几首。甘少苏自幼闯荡江湖，知道来者非同常人，便对其哭诉：15岁被戏霸霸占为妻，23岁又被广西地方军官钟树辉强娶为妾，受尽凌辱，为躲避折磨，只得随戏班辗转各地。 冲天一怒为红颜，梁宗岱毅然拿出三万元为甘少苏赎身。这笔款项，当时可换十两黄金。哪知钟树辉一方收下银钱，一方又派流氓与梁宗岱大打出手。这事在当地闹得满城风雨，梁教授为一女伶上演全武行，竟上了报纸头条。 对于梁宗岱的恩情，甘少苏宁肯不要名分，也要陪伴在他身旁。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男人的梦想，梁教授也不例外。
05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时大腹便便的沉樱也听说了，内心的独角戏碎了一地。既然你都不念夫妻间多年的情分，那么我又何必珍惜这段情？沉樱毅然带着两个女儿转身离去，搬到重庆南岸的妹妹家。几个月后，生下儿子思明。 此时的梁宗岱，如果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能向妻子俯下身去，那么沉樱看在三个孩子的面上，也许会给他一个重归于好的机会。但顽固的梁宗岱，终归还是将倔强进行到底：”反正要离婚，孩子还可以生。“但人算不如天算，梁宗岱和甘少苏到底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后话。 抗战胜利后，沉樱带着三个孩子辗转于上海。梁宗岱曾打算接她们母子四人前往广州生活，但沉樱拒绝了。 1948年，沉樱携儿女三人，还有老妈、弟弟前往台湾。临别时，她对闺蜜赵清阁放话：”这辈子，我要离梁宗岱远远的，永不相见！“ 在台湾漫长的岁月里，沉樱靠着一份教职和业余笔耕，辗转奔波，独力把三个年幼的子女抚养成人。 据长女思薇说，三个子女与母亲共同生活这么长的时间，从未听母亲说过甘少苏的“坏话”，虽然这家庭的拆散，不能说与甘少苏无关。 思薇还说，母亲对父亲一直是又爱又恨。沉樱与梁宗岱在台湾的妹妹，一直以姑嫂相称。写信投稿，文末姓名一直是”梁陈瑛“。当昔日的学生称沉樱“梁师母”时，沉樱则是欣然一笑，感怀颇多。
06 1972年，沉樱离台赴美居住，她与在广州中山大学的梁宗岱开始通信—— 时光的留痕那么鲜明 ，真使人悚然一惊。现在盛年早已过去，实在不应再继以老年的顽固……我常对孩子们说，在夫妻关系上我们是怨偶，而在文学方面，你却是影响我最深的老师。至今在读和写方面的趣味还是不脱你当年的藩篱。 而梁宗岱的回信，也是意味深长—— 樱：你的信深深感动了我们。少苏读到“怨偶”两字竟流起眼泪来了，自疚破坏了你我的幸福。我对她说，我们每个人这本书都写就了大半了，而且不管酸甜苦辣，定局得还不算坏，仿佛有冥冥的手在指引着似的。对我呢，它却带来了意外的无限的安乐和快慰。…… 数年后，沉樱向梁宗岱提到他们的三个子女时，字里行间，弥漫着自豪和喜悦—— 思明也来美国了。我已两年未见他，他还是那么纯真，在机场的人群中，冷眼望去，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而且见了我还像小孩一样的亲，谁也想不到他已是三十出头做了爸爸的人。亲友们无不羡慕我有这么三个同样像玉树临风般的儿女（向你不妨用此自夸）。外国人更是惊讶他们的体高和风度，都不相信他们是纯中华血统。 收到信后的梁宗岱，久久不能平静，因为他从未与儿子思明谋面。长女思薇、次女思清多次回到大陆，看望年迈的父亲。当梁宗岱因思念而提出相见时，思明不加思索，一口回绝：“当年他对母亲做的事太过分了，我无法原谅他！”直到梁宗岱过世，也未能见到思明一面。
1982年4月，沉樱从美来大陆探亲，先后前往上海、济南、北京，与赵清阁、巴金、朱光潜、卞之琳等人相见。 此时的梁宗岱，已病卧在床，很希望能见沉樱一面。沉樱在临飞广州前的最后一刻，还是决定“此生永不相见”。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1983年，梁宗岱去世；1988年，沉樱病逝于美国。人生已经太匆匆，一生的爱与恨也随之落幕，就将往事留在风中…… 如果从50年的人生经验里，我曾经学到一点儿东西的话，那就是“能使自己得到幸福的，惟有自己”。——戴尔.卡耐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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