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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茵葆:拾柴草

 作家荟 2022-06-08 发布于四川

/苗茵葆

拾柴草是我小时候的经历。

在那缺衣少穿、以粗粮为主食的年代,柴草也是家家户户过日子的必需品。有道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字当先,可见柴草的重要性,因为没有柴草就做不熟饭,再好的粮食和蔬菜等,生着是无法食用的,所以我们小孩子就帮着家里拾柴草。

那时,每家每户都有搂柴草的耙子。我们家就好几个。一放学,我就用耙子背起一个大篮筐,要么去树林子搂树叶,要么就去岭上搂蒿草。

春天的柴草很缺乏,原因是好多柴草和树叶在冬天的时候就光了。也难怪母亲常说:“秋八月里下下腰,跟上春天转一遭。”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上坡的,用耙子搂不着柴草,我们就带上镢,用镢刨一种叫作“刺猬皮”的草。

这种草根系多,扯拉得到处都是,外表形状很像刺猬的针皮。刨一筐回家晒干,用来烧火,“噼里啪啦”真的很旺。有时,也刨些荆棵、酸枣、紫穗槐之类的灌木树根,最难刨的是条根,长得疙疙瘩瘩韧性十足,这是一种藤条的根,自然非同一般。还有茅草根,直直的、长长的也是我们刨的对象。

到了夏天,柴草依然不多,所有的青草和树叶都在生长期,我们就用分叉的树枝,砍一个叉子,用一个长把的镰刀,去割棘针,这种正在长满绿叶的酸枣树,此时很好割,回家一晒,即可烧火用。只是烧火时得特别小心,以防针刺扎手。

有时也去山上砍些柏枝,或去松树沟折些松枝,这些枝子因为有油性,烧火格外旺。

等收了小麦,柴草就不用愁了。生产队的场院里,坐满了家庭妇女,她们都在爽麦杆,队长说了:“谁爽了谁要。”因此,各家都准备一个快而直的镰头,外加一个梳子模样的东西,劳作时,把镰头设法立起来,攥起一把把麦秸,先用梳子把麦秸上的麦叶梳理掉,再把麦穗头割下。一捆捆麦杆摆满了场院周围,这些麦杆既能建草房用,又能烧火。

每天母亲摊煎饼,做饭需要很多柴草,仅有麦秆是不够的,我们就去收完麦子的麦田,刨麦茬。一边刨,一边用镢敲掉麦茬上的泥土。

麦茬没有了,我们就上坡割草,尤其是一种被我们当地人,称之为“蚂蚱串子”的草,我们都愿意割,因为它相对比较结实。

有时我们也比较贪玩,天热的原因,我们在河里捉鱼摸虾,在水库洗澡游泳,尽管老师一再嘱咐暑假期间,不允许去水库洗澡,但是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野惯了,自然不当回事。各自在水塘里仰泳、蛙泳、狗刨式、扎猛子,等玩够了,才想起筐里的草还没有满呢,于是,就折点树枝,放在筐的中间撑着,把上面的柴草也虚隆着,生怕空着筐回家被大人训斥。

秋天是柴草最丰厚的季节。那年月所有物品都由生产队分配,连豆叶、玉米茬子等,都分给每家每户,为了尽可能地多弄些柴禾,做好冬天储备,我和母亲,还有弟妹们直接带些煎饼在坡里吃饭,那时没有盛水的塑料桶,母亲就让我用一个陶制的、形状如丫丫葫芦般的器具盛上烧开的水,以便饭后或渴了饮用。

豆地里的豆叶很多,我先用耙子搂一遍,然后再用镢刨豆茬。玉米稍是割下来喂牛的,只有玉米茬子是可以刨回家烧火的。带有一米多高玉米秸的玉米茬子,我和母亲和弟妹们,刨了好几块地,堆积了若干堆,我们等着在生产队干活的父亲收工后,用独轮车往家推。

秋天的原野遍地是柴草,但是秋天不收懒人。我和伙伴们出去很快就能拔一筐草,母亲在离家不远的沙石岭上,搭起了好几个柴禾垛。有玉米茬垛,有麦秸垛,有树根等木柴垛,还有蒿草垛。那些高粱秫秸以及棉花棵子由大人们回收,我和小伙伴们还是乐于去岭上拔草。

霜降以后,天气变凉,这时的地瓜开始收了,我们帮大人们晒完地瓜干,之后的任务还是拾柴草,过去没有“灭草剂”之类的农药,地里上的都是农家肥,因此蚂蚱特别多,尤其早上在地堰上的豇豆棵子上,总有些大油蚂蚱趴着。刀螂和烧蚂蚱等在收过的花生地里也随处可见。我们边逮蚂蚱边拾柴草,有时还在坡里借一个堰,挖个洞,自制“小煤窑”,弄来柴草烧地瓜和烧烧蚂蚱吃。

烧蚂蚱身子长长的、绿绿的,都说烧烧就能吃。我们还真的吃这真正的野味。有一回,我们一直玩到快黑天,一看筐里柴草还不满,几个伙伴商量,去把生产队的地瓜扒了几个,放在筐里用柴草盖住,结果回家让母亲吵火了一顿。

晚秋,树叶开始飘零,我们就去树林搂干枯的落叶。叶子很轻,满满一筐却不觉得沉,每天早上,母亲就用树叶烧火,给我们摊煎饼吃,刚摊的煎饼,软软的,卷上点大葱和咸菜,真乃美味可口。

相比之下,冬天的柴草更稀罕,这时我们就瞄准了山上的黄草,像麦秆一样高的黄草,我们用镰刀割了,一捆捆背回家,然后舒展在柴草垛上。

村里造大寨田,要把村东的大河滩,用土垫起来,河岸的很多树要伐掉,各家都分了个树疙瘩,这个由父亲来刨,我的任务是捡拾零星的小树枝,或者挖一些小树根。

寒冷的季节,母亲叮嘱我们不要去拾柴,可我还是约小伙伴们去上坡,说是拾柴,其实是和伙伴们在沟里点火玩耍。我们搞来一堆柴草,用洋火点着,边烤手边玩,有时把堰上的柴草点着,玩坡火。一旦被大人见了,总挨顿训斥。

一场大雪封门,也封住了我们的“野心”,我们不上坡了,也不拾柴了,只好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而一旦雪融化,我们又扛上耙子,挎着筐去坡里搂柴草。这时的柴草和落叶潮潮的、软软的,尤其堰上的一些蒿草,用耙子一搂,连根都能搂出来。而在坡里站在高处,回望自家院子,升腾着袅袅炊烟,则感到无比欣慰。

如今,家乡也盖起了楼房,家家户户用上了煤气、天然气,那用柴草做饭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而我却忘不了当年那拾柴草的经历。

作者简介:苗茵葆,原名苗因葆,男,1964年生,山东莱芜人,初中文化,省属企业退休职工。1988年至今,在全国及省、地市级报刊杂志和网刊,发表小小说、诗歌、散文等千余件,获奖60多篇(首),多篇作品和文章被编入诗集和文集,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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