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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纪年》和《史记》谁的可信度高?

 若悟369 2022-06-09 发布于安徽

《竹书纪年》比《史记》更“劲爆”。

我们都知道,要想学习和了解我国的古代史,那必然绕不开司马迁所著的《史记》,这部被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书,为我们探究历史,提供了相当全面的资料。

不过,除了《史记》之外,曾经还有一部非常出名的史书,其部分内容不仅与《史记》大相径庭,并且还相当“劲爆”,完全颠覆了《史记》中所记载的“明君圣贤”形象。

这部史书的名字,正是《竹书纪年》。

那么,《竹书纪年》和《史记》相比,究竟是谁的可信度会更高一些呢?难道太史公司马迁真的欺瞒了我们吗?

在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看看《竹书纪年》中,都记载了哪些颠覆性的内容。

首先,就是关于“尧舜禅位”的另一种版本。

众所周知,在《史记》的记载中,尧、舜、禹三代通过禅让这种方式,完成了权力交接,并且,他们也通过这种举动,成了后世学习的楷模。

但是在《竹书纪年》中,这段历史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父子不得相见也。”---《竹书纪年》

什么意思呢?大意就是说,在尧年老之际,舜为了夺取权力,不仅将尧囚禁,还将尧的儿子丹朱也关了起来,导致父子二人从此不得相见。

要是按这种说法的话,那么所谓的“尧舜”禅让根本就是一个谎言,真实的情况,则是舜发动了“宫廷之变”,强行夺取了原本不属于他的权力。

当然,如果仅仅是《竹书纪年》一家之言,那么大可以用“孤证不立”来反驳这种说法,但问题是,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人对“尧舜禅让”提出了质疑。

其中,说得最直白的要属思想家荀子,他在著作《荀子·正论》中就提出,所谓“尧舜禅让,是虚言也“。

另外还有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他不仅认为“尧舜禅让”根本不存在,并且还提出了一个更为惊人的观点。

这个观点,就是包括“尧舜禅让”和“舜禅让禹”,都是“臣弑君”的结果。

“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韩非子·说疑》

有了荀子以及韩非子的佐证,这样看起来《竹书纪年》所记载的“尧舜禅让”,似乎就更接近于真相了。

不仅如此,《竹书纪年》中还记载了历史上第一位贤相伊尹的另一种形象。

在《史记》的记载中,伊尹是商朝开国君主商汤的老师,商汤正是通过他的教授,才得以彻底灭掉了夏朝。

并且,到了商汤去世后,伊尹又辅佐了外丙、仲壬以及太甲这三位商朝的君王。

但在太甲继位之后,由于其肆意妄为,且贪图享乐,导致朝政混乱,百姓也对他怨声载道,期间,伊尹虽说多次规劝,但太甲根本听不进去。

最后,伊尹为了匡正太甲,便把太甲放逐到商汤的坟墓所在地桐宫,让其闭门思过,同时,伊尹暂时代理了所有朝政。

直到三年之后,太甲得以悔过自新,因此伊尹便将其接回,又将权力重新交给了太甲,自此,太甲励精图治,将商朝治理的蒸蒸日上。

也正是通过这件事,伊尹被后世称为“第一贤相”。

而在《竹书纪年》的记载中,伊尹对于太甲的所作所为,不仅称不上“贤相”,并且他的结局还十分凄惨。

他先是放逐太甲,之后又自立为王,结果,太甲从放逐之地秘密潜回,杀掉了伊尹,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权力。

这样的记载,完全是将伊尹这个人,刻画成了一个“权臣欺压幼主”的负面形象。

此外,《竹书纪年》中,还有关于周朝时著名的“共和执政”记载,也和《史记》中所记录的大为不同。

按照《史记》中的记载,周厉王在位时,由于其昏庸无道,且不听劝谏,同时还将胆敢对他有怨言者统统处死,导致全国上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最终,不堪忍受的百姓们发动叛乱,将周厉王驱逐,国政则由召穆公、周定公这两位相国共理管理,名曰“共和”,史称为“共和执政”。

但在《竹书纪年》中,这个所谓的“共和执政”,却是指一个叫做“和”的诸侯,代理了天子之职。

因为这个名字叫做“和”的诸侯,其封地是“共国”,且其爵位是“伯”,所以,也被称为是“共和伯执政”,简称“共和执政”。

并且,在《晋书·束晳传》中,也明确提出,所谓“有共伯和者摄行天子事,非二相共和也”。

也就是说,《史记》与《竹书纪年》,记载了完全相反的两种“共和执政”,双方唯一相同的,仅仅是该事件的名字一样而已。

诸如此类相悖的记载,在两部史书中还有不少,总之,两者虽说大体上较为一致,但很多人物、事件的细节,却完全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竹书纪年》的部分记载,颠覆了后人心中“圣君贤臣”的正面形象。

那么,可不可以就单纯认为,太史公司马迁糊弄了后人,《竹书纪年》的记载更贴近于真实的历史呢?

答案是也不能如此武断地下结论,因为《竹书纪年》所发现的时间,十分可疑。

《竹书纪年》这部“惊世骇俗”的史书,最早是在西晋时,由一个叫做“不准”的汲郡盗墓贼,在无意间发现的。

根据记载,当时正值晋武帝太康二年(公元281年),也就是司马炎篡魏建立西晋的第十五个年头。

当年,这个盗墓贼光临了汲郡(今河南卫辉)城郊的一座古墓,不过在他到此之前,这座古墓早已被盗掘一空,里面值钱的东西基本上所剩无几。

所以,盗墓贼在挖开古墓后,发现没什么金银珠宝,便就此离开,但在不久之后,当地的村民发现了盗墓贼留下的盗洞,因此就赶紧上报官府。

而官府来了之后,一番搜索,什么陪葬品都没发现,反而发现了成堆的竹片。

并且,在这些竹片上,还刻有大小不一的文字,更重要的是,这些文字他们一个都不认识,因此就有人认为,说不定这上面都是“古文”。

于是,这件事被层层上报,最终连司马炎都得知了此事,而当时他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西晋的第一个盛世“太康之治”正在他的治理下徐徐展开。

所以,他在听说了有古墓发现古籍的事情后,十分重视,赶忙派人对这批竹片加以保护,并安排人对此进行整理编译。

而经过整理,这些刻有文字的竹片,足足装满了十辆马车。

最终,经过当时的史官进行编译后,最终编译出一部史书,而这部史书,就是我们所说的《竹书纪年》。

按照常理来说,既然是从古墓中发现的史书古籍,理论上应该是真实靠谱的,但这仅仅是理论上,因为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第一,西晋那帮编译的史官们,是不是真的百分百还原了竹片上的所有内容。

这一点,相信没人敢说百分百确定,毕竟西晋距离商周时期已经过去了数千年的时间,曾经的文字与西晋当时的文字,已经大相径庭。

不然,司马炎也不至于安排专门的史官来进行编译。

这就好比我们现代发现的甲骨文,上面的每一个符号,所代表的意思都需要大量的求证,并且,即便是求证之后,也不能说就是求证而来的那种意思。

因此,编译时难免会存在误差,以及和真正的史实不符的地方。

并且,既然是有人进行的编译,那就必然会出现一种情况,即这个编译的人,会把自己的情绪以及对这个历史人物的看法给带进去。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太史公世司马迁,他在写《史记》的时候,那可是夹带了不少“私货”。

比如,司马迁出身世家,就因为给李陵求情,遭到了汉武帝的“腐刑”,因此,他对汉武帝就有一种不满的情绪。

当然,他不敢直白地批评汉武帝,但他却敢借助批评汉武帝重用的人来侧面指责汉武帝。

别的不说,就是卫青与霍去病,人人都知道卫、霍二人是汉朝历史上功勋卓著之人,正是他们击退了匈奴,弘扬了大汉天威。

但在司马迁的笔下,卫青却成了“以和柔自媚於上”的人,至于霍去病,司马迁不仅说他是仗着汉武帝宠爱才得以上位,并且还将其描写成一个“不体恤下属”的纨绔子弟。

之所以司马迁会这样描写卫霍二人,说白了就是看不上他们出身低微却掌握了大权。

而曾经因为迷路导致自尽的李广,就因为同样和司马迁是世家出身,让司马迁不仅对他多有着墨,甚至还不惜写出“李广射虎”这种有神话味道的记载出来。

举司马迁的例子,并不是说他所写的史书不可信,而是为了说明,史书出自人之手,其中难免会有个人情绪与看法在内。

而说回西晋那帮编译《竹书纪年》的史官,他们同样也是如此,经过他们所编译的史书,难道真的就和史实一模一样吗?我看未必。

所以,这就是为何不能说《竹书纪年》的真实性更高于《史记》的原因,毕竟我们看到的,只是经过史官们整理之后的历史。

第二个原因,是当时的朝局以及司马炎的需要。

需要说明的是,这一点,属于个人猜测和推断,也就是另外一种不同的看法,并不代表事实真的如此。

我们都知道,司马家能建立晋朝,是通过阴谋诡计的手段,篡了曹魏的政权而得来的,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并且,司马家的司马昭,还干出了“当街弑君”的事情。

而在司马家之前,虽说权臣篡位屡见不鲜,哪怕是杀害皇帝也不乏有之,但最起码,做得都相对隐蔽,没有公然撕破脸。

但司马家却在受恩于曹魏的情况下,用不道德的手段摘取了曹家数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胜利果实,这一点,极为让人诟病。

因此,司马炎在登基之后,就有必要要为自己的爷爷、父亲以及伯父的所作所为,来进行一种掩盖和掩饰了。

当然,如果司马炎直接说司马懿等人是忠臣肯定不行,毕竟天下人都不是瞎子,所以,他就得采取一种迂回的方式。

什么方式呢?就是找到一个与司马篡魏类似的例子,来支持他们篡君自立的行为。

而在这种需求下,恰逢古墓发现古籍,无疑是个极好的机会,同时由于那些竹片上的文字很少人认识,因此,怎么编译,编译成什么样子,都是司马炎说了算。

所以,“尧舜禹禅让”变成了“尧舜禹拼杀上位”,极有可能是出自司马炎的授意。

即便“尧舜禹拼杀上位”有可能是真的,但这无疑也给司马炎提供了理论支持,因此,《竹书纪年》才会在晋朝大为流行。

此后,弑主自立成为了晋朝以及晋朝之后那个时代的主题,倡导“忠君爱国”的儒学却日渐式微,而造成这种原因的根本因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时局需要。

只有打击和颠覆“尧舜禹”,才能打击儒学的忠君理念,而打击了儒学的忠君理念,则就可以打击皇权。

更重要的是,按照《竹书纪年》所呈现的内容,无疑是有辱儒家圣人,但要知道,其出土之后,儒家居然对此没有太多的反对声音,甚至,这部书还得到了晋国上下的重视和传阅。

如果没有司马炎的支持,可能实现这一点吗?所以说,这部书里面的部分内容,大概率是配合司马炎的需要而出现的。

而一旦如此,那《竹书纪年》的真实性有多少,就需要打一个折扣。

假设,《竹书纪年》的内容,被西晋的史官们准确无误地编译了出来,但谁又能保证,曾经写下这部史书的史官们,所记载的就是真实的历史呢?

根据资料显示,《竹书纪年》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编写该书的人,大部分是魏国的史官。

而该书的编撰时间,则与春秋战国的大事件“三家分晋”十分接近。

我们都知道,三家分晋,是韩、赵、魏三家列卿瓜分晋国的重大历史事件,而该事件的发生,标志着春秋时代的结束,以及战国时代的来临,由此,七国争霸的时代来临。

而这同时也标志着,周王室曾经号令天下诸侯的权威,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我们都知道,周王室历来以黄帝直系后裔自居,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显示自己承接天命。代商建周的合法性,同时也是为了笼络当时的中原各族,将他们拉到一个祖先名下,以便于稳固自己的统治。

正因为有了黄帝直系后裔这种身份,周朝才得以用“先贤后代”作为起点,延伸出了宗法制、天命观以及分封制,最终形成了一系列的政局体系和思想基础。

但《竹书纪年》的出现,却将周王室的先祖,也就是“尧舜禹”等人抹黑了一遍,再加上其出现的时期,处在“礼崩乐坏”,且周王室大权衰落的时期,这给人一种什么感觉呢?

似乎,《竹书纪年》就是专门为了挑战和质疑周王室而存在的。

毕竟当时各个诸侯野心勃勃,同时又对周王室日渐不屑一顾,没有了往日的敬畏之心,因此,为了颠覆周王室,用舆论进行攻击也是很正常的事。

尤其是《竹书纪年》刚好出版在“三家分晋”的特殊时期,并且还是出自于晋国和魏国的史官之手,这背后,保不齐就有魏国向天下宣示自己野心的可能。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春秋战国时期,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各种思想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有着“惊世骇俗”之语的书籍,也不止《竹书纪年》一个。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新思想和旧思想就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就如同清末民初时,西方思想涌入后,与传统的理念相互冲突一个样。

所以,《竹书纪年》中对于古代圣贤的另一种版本记载,说不定也是一种类似于“疑古派”思想下的产物,这种思想最大的特点,就是怀疑曾经的一切,继而进行否定。

而回归到问题本身,究竟《竹书纪年》和《史记》谁的可信度高?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从来没有哪一部史书敢说完全还原历史,不管是《竹书纪年》也好,还是《史记》也罢,两者都是记录历史,只不过记载的人不同,所讲述的内容也不同而已。

谁真谁假?谁更具可信度?这就要看你相信什么,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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