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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太行 · 河北邢台 ‖ 麦收季节忆童年

 魅力太行公众号 2022-06-13 发布于河北

文/朱增江

芒种时节,北方大地的麦子熟了。一望无际的麦田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在微风中荡漾。不远处,联合收割机正在收割麦子,机器飞奔,一阵尘烟,麦粒归仓,麦秸铺地。
现在种麦、割麦子都是机械化了。可我小时候却没有收割机的,割麦子时,都是全家老少齐上阵,人手一把镰刀,一把一把地来割麦的,那真是每一粒麦子都是汗水换回来的。
我的家乡在沙河市西部山区,农田多为梯田。山区梯田地小路窄,种地艰难,挑粪靠肩膀,犁地用黄牛,种麦是人拉耧。
越是土地贫瘠,种地不易,山区的人们越是珍惜粮食,每颗麦粒都是宝贝。我的记忆中麦子是要抢收的,因为一场大雨,或一阵大风就会把地里麦子铺在地上,半年的辛苦就会付之东流。
那时候麦子产量低,大多家里日子紧,没有存粮,收不了麦子会饿肚子的。我记得上五年级之前,家里还经常吃红薯面窝头、玉米面饼子的。
所以每年的麦收,都是一场烟尘弥漫的战争,年复一年。一到收麦季节男女老少齐上阵,忙着收割麦子,即使个别地块的麦子稍微有点生,也要割了,就怕变天收不了。
那时候,我们学校有麦假、有秋假。麦假就是半月,孩子们放假帮大人抢收麦子。
每到麦收之季,父亲早早把几把镰刀拿出来,进行修理一番,抽空把镰刀磨快,准备着割麦子。一家人早早起床吃点饭,就往地里去。
早上割麦子还凉爽一点,九点以后烈日悬空,热浪滚滚,这时割麦子就不好过了。顶着烈日,弯着腰割麦那叫一个受罪。烈日炙烤着全身,麦芒扎的胳膊、手臂刺痒酸痛,汗水像虫子爬一样从额头往下流。
割麦荡起的灰尘,迷了眼,黑了脸,粉尘掺和着汗水又冲花了脸,粉尘进入鼻子只想打喷嚏。一天下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脏乎乎的,汗水合着麦锈、粉尘往下流,吐一口痰,都是黑色的。
割麦子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割麦时一家人排成一排,一人把着三、四垄麦子(小孩一般把一垄或两垄)收割,先用右手镰刀往回轻轻一搂,左手顺势攒紧一把麦秆,然后右手挥镰往麦子根部用力一割,嚓嚓嚓,几声脆响就割掉一把麦子。
然后再用右手镰刀往回一搂另一垄麦子,左手攒紧,右手挥镰又是嚓嚓割一把,直到左手满了,一回头一弯腰把麦子整齐摆在身后。三垄割到地头,腰酸腿疼,手臂酸麻,嗓子眼儿冒烟。
但不能停,还得坚持着弯腰挥镰割回另一头,时不时抬头看天擦把汗,往前看看距离地头还有多远,然后低头弯腰咬着牙、挥舞镰刀拼力割麦子。
咬着牙割到地头,放下手中的麦子和镰刀,擦把汗,拎起地边石头上塑料壶猛灌几口凉水或绿豆汤,缓口气。喝过水后,捡起地上镰刀,低头弯腰接着挥镰割麦子,直到这块麦地割完。
割完一块地的麦子后,紧接着就是要往麦场运麦子。那时候村里拖拉机很少,而且路窄难走,排子车都到不了地头,更不要说拖拉机了。
于是运麦子大多是人用担子挑回去的,如果是下坡路,也有排子车拉的。那时候各家各户都有一副或两副槐木担子,大约2.5米长,中间宽,两头窄,这是挑麦子的专用工具。

挑麦子首先需要捆麦子,捆麦子也是个技术活,一般父亲来捆。首先父亲先把带着绳榉的麻绳铺在地上,我们把地上一堆堆小捆麦子一个个汇聚到麻绳上。

父亲负责摆放麦捆,每两个小麦捆,麦穗头和尾方向要相反交替摆放整齐。麦捆达到一定高度后,父亲把麻绳穿过绳榉,用脚踩着麦捆上,双手提着麻绳往上一提勒紧,把绳子拧个圆环套在绳榉上。
然后我们接着抱着麦子往麦捆上放,到一定高度后再用麻绳勒紧一次,直到麦捆半人高,然后再去捆另一个捆。
麦捆弄好后父亲用担子两头插入麦捆上面的麻绳里,弯腰蹲到两个麦捆中间的担子下面,肩膀扛起担用力一顶,两个半人多高大麦捆子就被挑了起来。
父亲挑起两个大麦捆子在前边走,哥哥挑着两个小点麦捆后边跟着,我扛着一小捆麦子跟着哥哥走。父亲走得很快,麦捆子在担子两头上下跳动,差点就挨着地了。
父亲被担子压弯了腰,走一段路就把麦垛换个肩来挑。一路上上坡下坡,沿着小路行走,脚步时慢时快,不停地赶路,直到把麦子运到麦场里。
父亲带着我们把麦子捆堆放好后,擦把汗,抽出麻绳,把绳子捆好串在担子一头,扛起担子返回地里继续运麦子,直到把麦子运完。
就这样一天不停地割麦子、运麦子,一天下来,全身酸痛。麦芒扎在胳膊和后背满满的红点,刺痒酸疼,右手磨出血泡,左手磨得脱皮。整个身体没一处是不酸疼的。
打麦子也叫脱粒麦子,一般在晚上进行。麦场上灯火通明,几家互相帮忙,轮流脱粒麦子,脱粒完一家再脱粒另一家。
几个大人在前边一块往脱粒机输送带上抱麦子,一个人转职往脱粒机里输送麦子;脱粒机中间侧面小孩撑着口,妇女把脱粒机口缓缓流出来的麦粒往袋子里装;脱粒机后边还要有两人,拿着铁扠把脱粒机吐出来的麦秸挑成垛。
有时候麦子湿,要把麦秸再脱粒一遍。脱粒麦子需要干大半夜,第二天早上还要继续去割麦子。
谁家也不敢偷懒,谁也不想到嘴边的麦子发生意外。慢慢地地里的麦子越来越少,麦场的麦秸越来越多,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包。
刚开始各家各户的麦秸垛是独立的,一堆一堆的。那时麦秸是重要的柴禾和建筑材料,平时烧火用麦秸,盖房子打泥坯、抹泥墙都用麦秸。
后来各家麦秸都用不完了,就不费劲仔细去堆麦秸垛了。那时候干了半天活,回到村里,闻着麦秸烙饼的香味,馋得口水都会流出来的。
割麦子也会有小惊喜,就是可以在麦地里捡到小野兔。每当发现麦地里有小野兔就飞快跑过去,一把按住,用麦秸绑住腿就放进篮子里带回家,养在篓子里。
那时买不起奶粉,就在米汤里加点糖用奶瓶喂它。但是小野兔不怎么喜欢喝米汤,也不吃青草,往往喂几天就死了。我尝试好几次都没成功养大过一只小野兔,甚是遗憾,但却乐此不疲。
孩子们最快乐的事就是在麦场里疯玩。孩子们傍晚在麦秸山上攀爬、跳跃、奔跑、翻滚、翻跟头、摔跤、捉迷藏、用小桐树苗自制水枪打水仗,一个个兴奋地像过年。
还有人在麦场里干“大工程”,在麦秸垛底部掏成洞,大的麦秸垛底部空间大,有好几个洞口,能容纳好几个人。小的麦秸垛底部空间小,可以容纳一两个人。
麦秸洞主要是用来玩捉迷藏,为了不被对手发现人钻进麦秸洞后,让小伙伴把麦秸洞用麦秸堵上,这样对手就找不到了。
捉迷藏一般分两班人,一班藏,一班找。在指定时间内如果对方找不到,对方输,接着玩下一轮儿。一旦洞口被对方发现开始掏麦秸进来抓人,洞里人就会迅速从另外出口逃跑,但也可能被对方守株待兔抓个正着。
麦场的快乐大闹热度一直会持续一个月,即使麦假过后开学了,放学后小伙伴们也会再在麦场疯个够。
当然了,在麦场玩耍最幸运的事就是捡到一窝鸡蛋或者一窝小鸡。每当有人在麦场里捡到鸡蛋,兴奋地大喊大叫,别的小伙伴只能眼巴巴望着满眼羡慕。如果鸡蛋是大家一起发现的,那就要平分战利品了。麦场是孩子们的乐园。
自从到县城上高中后,我离开了家乡,就没割过麦子了。再后来,由于种麦子产量低,费用高,种麦子经济上不合算,我们村里人就不再种麦子了。
如今生活好了,年轻人不愁吃穿,也不用再吃收麦子的苦了。割麦子的时光成了我永远的回忆,但我仍然忘不掉故乡山水,忘不掉麦收的繁忙与麦场里疯玩的快乐。
作者:朱增江,河北胜康工程设计公司,祖籍河北省沙河市蝉房乡。爱好看书、写作、旅游、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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