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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说三国:二 党锢之祸

 秦时汉唐 2022-06-13 发布于重庆

东汉中叶,自汉和帝刘肇起,皇帝都很短命,最长的也只活到了三十六岁,导致新皇帝继位时都很年幼。

汉和帝即位的时候才十岁,汉殇帝即位不到半周岁,汉安帝十三岁即位,汉顺帝十一岁即位,汉冲帝二岁即位,汉质帝八岁即位,汉桓帝即位的时候稍大一些,也只有十五岁。

这些幼帝生活尚且不能自理,还妄谈什么执政?往往只好由皇帝的母亲皇太后临朝听政。

年轻的寡妇皇太后势单力薄,往往只得相信并依靠娘家人,把自己的父亲(国丈)和兄弟(国舅)找来,帮助管理国家大事。

这就是历史上的外戚当权。

如果小皇帝非皇太后亲生,成年之后,身边的宦官便挑拨利用,发动政变除掉外戚,大权落入宦官之手。

如此往来循复,宦官、外戚轮流把持朝政。

比如,汉和帝十岁即位,太后的哥哥窦宪把持朝政。

皇帝与朝臣隔绝,只能依靠宦官。

后来,汉和帝用宦官郑众所掌握的禁军,消灭窦氏势力,宦官从此干政弄权。

汉和帝死后,汉安帝继位,邓太后的兄弟邓骘等掌权,铲除了宦官一党。

等到邓太后死去,汉安帝与宦官李闰、江京等合谋消灭邓氏势力,宦官又开始专政。

之后,汉顺帝因宠爱梁皇后,梁皇后的父亲梁商、弟弟梁冀先后担任大将军。

梁冀跋扈专权,在汉顺帝去世后,连续立冲、质、桓三帝。

汉桓帝与宦官单超等合谋,消灭了梁氏势力,宦官又开始独揽政权。

汉桓帝去世后,汉灵帝刘宏被外戚窦氏挑选为皇位继承人,从此外戚窦武把持朝政,并密谋铲除宦官一党,不料被宦官势力反扑,外戚窦氏被灭族。

宦官再次成为胜利者,既我们所熟知的“十常侍”。

等到汉灵帝死后,汉少帝刘辩继位,刘辩的母亲何太后把持朝政,东汉迎来了外戚与宦官的最后一次火拼。

何太后的哥哥就是大将军何进,何进为了增加自己制胜的筹码,不重蹈窦武的覆辙,叫来了地方豪强董卓给自己助阵。

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外戚与宦官相互内斗,两败俱伤,地方豪强趁机上台,把持了政权,天下就这么乱了。

外戚与宦官不管怎么斗,都是窝里斗,谁也不敢动刘姓江山,东汉王朝是皮,外戚、宦官就是毛,皮要是没了,毛也就没了,但地方豪强、军阀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完全可以脱离中央政府而单独存在,甚至取而代之的。

所以,不管外戚与宦官如何折腾,天下都没乱,因为他们始终代表着皇权,代表着东汉政府,东汉王朝始终都在,无论是羌变还是黄巾起义,最终还是被东汉政府镇压了。

可军阀董卓一旦进入洛阳,把持朝政,东汉王朝就名存实亡,这个天下,也就乱了。

汉桓帝刘志初期,外戚“跋扈将军”梁冀掌控朝廷大权,嚣张跋扈,汉桓帝便与宦官单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等五人密谋,兵围梁宅,诛灭梁氏一族,政权落入宦官之手。

汉桓帝为了酬谢宦官,一天之内连封单超、徐璜等五人为县侯,时称“五侯”

宦官又叫太监,又称宦者、中官、内官、内臣、内侍等,是中国历史上一种奇特的产物。

先秦和西汉时期,宦官并非全是阉人,自东汉开始,宦官则全由阉人担任。

宦官本是负责宫廷杂事的奴仆,不得参与国家政务,但因与皇室朝夕相处,遂能博取信赖或有可乘之机,出现宦官掌握国家政务大权的情况。

宦官大都出生卑微,文化素质不高,在治国理政上无所作为,胡作非为却很有一套。

由于遭遇独特,宦官大都心理阴暗,心狠手辣,本是“孤家寡人”,却异常贪婪,他们往往利用接近皇帝的便利条件,欺上瞒下,假传圣旨,飞扬跋扈,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搞得乌烟瘴气,甚至把持朝政大权。

东汉选拔人才,主要是察举制和征辟制。

察举,以自下而上推荐为主,考试为辅,征辟,则是自上而下实施选拔。

外戚、宦官一旦专权,把持了人才选拔大权,暗箱操作,贿赂成风,人才选拔就成为他们安插亲信,在中央和地方培植势力的捷径。

所以,有童谣讽刺说:“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弟良将怯如鸡”。

东汉建武五年(公元29年),为搜罗培植人才,汉光武帝刘秀在洛阳城东南的开阳门外兴建太学,是为国立最高学府。

东汉的太学规模十分宏大,最多时就读学生达到三万人,为东汉政权培养了大批的有用之才。

但随着官员选拔制度的腐败,大批的寒门学子入仕之路被堵塞,引发强烈不满。

出于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和自身出路的迷茫,一部分相对清正的官僚和知识分子就议论时政,提出尖锐批评,贬抑篡权窃国的外戚、宦官,褒扬不畏权势忧国忧民的清官廉吏,逐渐形成了所谓的“清议”。 

太学因此成为当时的舆论中心,各州郡学子亦与太学生联络,遥相呼应。

这些人中,如外戚窦武、贵族官僚李膺、陈蕃、王畅和太学生领袖郭泰、贾彪等,品德高尚,时称君子,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外号。

“三君”指窦武、刘淑、陈蕃三人,为“一世之所宗”,即值得世人学习的榜样。

“八俊”指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佑、魏朗、赵典、朱寓八人,为“人之英”,即人中英杰。

“八顾”指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步八人,为“能以德行引人者”,即道德可以为他人榜样的人。

“八及”指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八人,为“能导人追宗者”,即可以引导其他人学习三君等榜样的人。

“八厨”指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八人,为“能以财救人者”,即不惜家财,救助有困难者的人。

这些人成为天下学子推崇的榜样,代表了当时的舆论导向,朝中大臣自公卿以下以此为时尚,都畏惧被他们指责贬损,皆登门拜访他们。

而那些擅权妄为、坏事干尽的宦官,更是害怕被议论,常常在皇帝面前进献谗言,打击报复,力图除掉他们。

这些宦官,既得皇帝宠信,又掌握朝中大权,消息也很灵通,可谓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延熹九年(166年),宦官赵津、侯览等党羽与张汎、徐宣等人为非作歹,故意在大赦之前犯罪,期望以此逃脱惩罚。

地方官成瑨、翟超、刘质、黄浮等人,不畏权贵,在大赦以后仍按律处置了这些人,结果遭到侯览等宦官的打击报复。

中常侍侯览依靠奸佞狡猾而晋升,借助皇帝恩宠,贪赃放纵,接受的贿赂数以万计。

小黄门段珪家住济阴,与侯览一起购置田产,其仆人宾客侵掠百姓,甚至明目张胆地劫持过往行人。

济北相滕延将他们一并收捕,处死了数十人,把尸体堆放在交通要道示众。

侯览、段珪大怒,将此事报告汉桓帝,滕延被处以滥杀无辜之罪,送到廷尉审理,免去官职。

侯览等人从此更加放纵,侯览的哥哥侯参为益州刺史,民间稍微有富裕一点的家庭,动辄诬以大逆之罪,灭其家族,没入财物,前后累计数以亿计。

太尉杨秉上奏侯参的罪状,诏令以囚车将其押回,在途中自杀,京兆尹袁逢在旅舍清点侯参的财物,共有车三百余辆,都装着金银锦帛和珍宝古玩,不可胜数。

侯览因此事受牵连,被免去官职,但不久又官复原职了。

八及之一的翟超任山阳太守,想拉个自己人充实力量,于是就请同为“八及之一的张俭做了山阳郡的东部督邮。

侯览因母亲去世而归家,大肆修建母亲的陵墓,张俭检举上奏其贪污放纵,先后夺去他人宅第三百八十一所,田地一百一十八顷,建造宅第十六处,都有高楼池苑,楼阁高堂相连,皆以彩画丹漆装饰,规模宏伟,僭用宫室的形制,又预先修造自己的陵墓,建造双阙,有石椁,陵园的房庑高达百尺,破坏他人的房屋,发掘其坟墓,劫掠善良百姓,抢夺良家女子为妻等许多罪行,请汉桓帝将其处死。

侯览利用职务之便,将上奏在中途截留,使其无法上汉报汉桓帝。

张俭见朝廷没有回音,于是拆毁了侯览的寿冢家宅,没收他的家财,列举其罪上报,还举报侯览在母亲活着的时候交结宾客,扰乱国法。

但这些上奏仍然被侯览截获,无法上达汉桓帝。

党锢之祸起,侯览诬张俭与同郡二十四人共为部党。

东汉朝廷下令通缉,张俭被迫流亡,许多人为收留他而受连累,家破人亡。

翟超因为荐举了张俭,得罪宦官,也被捕入狱。

中常侍徐璜凶横残暴,有“徐卧虎”之称,其侄子徐宣任下邳县令,欲纳已故汝南太守李皓的女儿为妾,遭到拒绝,就派人强抢,用箭射死,尸体埋于县衙内。

东海相黄浮于是收治徐宣及其家属,审讯问罪。

掾史以下属吏惧怕徐璜的势力,再三劝阻,以免触犯中官。

黄浮说“徐宣这个国贼,今日杀了他,就算自己明天被处死,也足以瞑目了。”

于是将徐宣一门老幼处死,并将徐宣本人弃市。

徐璜大怒,向汉桓帝告状,将山阳太守翟超、黄浮剃去须发,戴上脚镣和颈锁,送去右校服劳役。

汉桓帝乳母中官贵人的外亲张子禁,依恃权贵,不循法纲,南阳太守成瑨将其抓捕入狱,处死了他,为民除害。

汉桓帝在乳母的要求下,将成瑨下狱。

太原太守刘瓆,将返乡探亲的小黄门赵津逮捕杀死,被宦官告状入狱,与成瑨并案处理,被判弃市。

单超的弟弟、山阴太守单迁因罪下狱,廷尉冯绲经核查定其死罪,大司农刘祐没收中常侍苏康、管霸霸占的良田土地,于是诸宦官互相包庇,一起诬陷二人,把他们发配到左校服役。

中常侍唐衡的哥哥唐玹在担任京兆虎牙都尉期间,因为行为不端,多次被功曹赵岐及其从兄赵袭贬低羞辱,心中非常痛恨他们。

后来,唐玹出任京兆尹,赵岐害怕唐玹报复,与从子赵戬畏惧逃亡。

果然,唐玹构陷赵岐的家族亲属多人入狱,予以杀害。

赵岐的二哥赵无忌遇害,赵岐在各地流亡达七、八年。

冀州刺史蔡衍拒绝推举中常侍具瑗的弟弟具恭为茂才,并将前来传话的人查办,又弹劾中常侍曹腾的亲属、河间相曹鼎贪污千万。

曹腾请大将军梁冀写信求情,蔡衍置之不理,遭到宦官诬陷,被送往左校服役。

 美阳令李暠与中常侍具瑗为同乡,关系密切,李暠在任时贪污残暴,民怨极大,历任地方官员都畏惧具瑗的权势,不敢弹劾。

右扶风督邮苏谦到任后,查办李暠,把李暠送去左校服役,两人结怨。

司隶校尉韩縯弹劾中常侍左悺和左悺的哥哥、太仆左称违法。

左称、左悺自杀。

韩縯又弹劾中常侍具瑗的哥哥、沛相具恭贪污。

具恭入廷尉受审,具瑗免职,降为都乡侯,死在家中。

此时,五侯中的单超、唐衡、徐璜已得善终,他们的继承人均被降为乡侯,其他宦官子弟被夺去封土。

宛陵郡的豪强羊元群从北海郡被罢官回来,贪污罪行严重,四处搜刮珍宝,连郡舍厕所中的奇巧之物,也用车子拉了回家。

河南尹李膺上表,要审查羊元群的罪行,羊元群贿赂宦官,导致李膺被判为诬告,反而被发配到左校服役。

中常侍张让的弟弟、野王县令张朔杀害孕妇,畏罪逃至洛阳张让府中,时任司隶校尉的李膺得知,带人去张让府将张朔捉拿归案,审理完毕后将其处死。

张让向汉桓帝刘志鸣冤,刘志招李膺入宫当面对质。

李膺解释之后,刘志认为李膺无责,自此宦官休假时均不敢出宫。

如此往复,宦官与士大夫斗得不亦乐乎,矛盾日益恶化,彼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河南人张成,擅长占卜,喜欢结交宦官,得知朝廷将要大赦,于是装模作样,假装自己道法高深,预知天下大事,鼓动大家纵情犯罪,反正即将大赦,不用担责。

其子以身示范,故意杀人。

司隶校尉李膺下令逮捕张成之子,还未判决,大赦天下的诏书就发布了。

但李膺一生正直,容不下蓄意杀人,在大赦令后仍将其处死。

宦官便借题发挥,延熹九年(166年),指使张成的弟子牢修向汉桓帝上书,诬告李膺等人蓄养太学游士,结交各郡学生,相互勾结,共为部党,诽谤朝廷,扰乱风俗。

汉桓帝听信宦官所言,不禁大怒,下令布告天下,逮捕党人。

李膺被捕入狱,受牵连的党人达二百余人。

太仆卿杜密、御史中丞陈翔等重臣及陈寔、范滂等士人皆被通缉。

当察究核实李膺等人的罪状时,要经太尉、司徒、司空三府案验,太尉陈蕃拒绝受理,说:“现在考纠案验的,都是海内人们赞誉的忧心国事、忠诚无私的大臣。这样的人即使下传十世还是应该宽恕他们,难道罪名不明就应该逮捕拷打吗?”不肯在案卷上签名。

汉桓帝得知后,非常恼怒,干脆跳过司法程序,把李膺等人关押到黄门北寺狱,直接让宦官负责审理此案。

狱吏准备拷打犯人,范滂因同囚的人大多生病了,于是请求让他先受刑,与郡人袁忠一起争着去挨毒打。

汉桓帝派中常侍王甫依次审讯囚犯,范滂等人颈、手、脚都戴上枷锁,被布袋蒙住脑袋,排列在台阶底下。

前面的人受审,有的回答,有的不吭声,范滂、袁忠从后面超越次序往前面挤。

王甫责问说:“你们身为君主的臣子,不想着精忠报国,而在一起结成私党,相互褒奖推举,评论朝廷政治,凭空捏造事端,所有阴谋勾当,都是想干什么,老实招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范滂回答说:“我听说孔仲尼(孔子)说过:'看到好的行为立刻学习都来不及,看见坏的行为就像手伸到沸水里似的马上躲避。’我们是想让好的汇到一起更清明,坏的也全到一块去坏得更臭,认为君王朝廷希望听到我们这样做,没料到却被认为是结党。

王甫说:“你们互相提拔推举,像牙齿嘴唇一样连成一体,与你们意见不合的人就排斥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范滂慷慨激昂,仰天长叹说:“古代的人遵循善道能为自己求得更多幸福今天的人遵循善道却使自身陷进死罪。我死之后,希望把我埋在首阳山边,我上不辜负皇天,下不愧于伯夷、叔齐。

王甫被他的言辞感动,脸上变色,也有些伤感,于是把这些囚犯全都解除了枷锁,取消了对他们的酷刑。

当时被捕的党人大多是天下名士、社会贤达,被宦官大肆迫害,引起了朝野的强烈不满。

度辽将军皇甫规虽是名将,但平日声誉不高,自认为是西州豪杰,以没有被党事牵连可耻,于是上书说:“臣之前举荐前大司农张奂,这是攀附党人。而且臣以前在左校服劳役时,太学生张凤等人上书为臣申诉,这是党人拉拢臣,臣应当论罪。

太学生张凤等也上书,自称是附党,应该连坐。

汉桓帝感到难办,只好置之不理,但当时的人都称皇甫规为贤者。

陈蕃再次上书,以夏商周三代之事劝谏,言辞激切。

说:“臣听说贤明的国君,信赖辅佐大臣,亡国之君,不愿听大臣的直话。所以商汤、周武王的成功,是因为有伊尹、吕望这样的贤臣,夏桀、商纣的昏乱,以致灭亡,是因为不得其人。由此说来,君王是首领,臣子是股肱,同体相互为用,为好为恶。臣看到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太尉掾范滂等人刚正清白,死心塌地为了国家。因为忠直,违反了你的意旨,横遭拷打审讯,有的被禁锢隔绝,有的或死去或流放到他们不该去的地方。堵住天下的嘴,将天下的人变成聋子瞎子,这与秦朝焚书坑儒有什么区别?从前周武王灭了商朝,在商朝忠臣的家门树立标志,为他们培修坟墓。现在你执掌大政,杀害贤明忠诚的大臣,对待好人为什么这样刻薄,对待坏人为什么又那样优厚?谗谄之人,花言巧语,似乎说得实在,使听的人迷惑,看的人迷糊。吉凶之见,在于识善,成败之机,决定于听言。人君,统管国家的大政,掌握四海之内的纲纪,举止进退不可违背先圣的法度和道德规矩。错话出口,就会扰乱四面八方,何况用有髡刑治无罪于狱中,杀无辜于街市呢?从前夏禹巡狩苍梧,看见街上杀人,就下车哭着说:'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所以夏禹很快就兴盛起来。另外,青州、徐州炎热干旱,五谷不收,百姓背井离乡,连粗粮也不够吃。然而宫女充满后庭,国家财富为她们花费净尽,外戚私门,贪财受贿。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俸禄与公室无关,政令出于大夫’。从前春秋之末,周朝的德泽衰微,几十年没有见到什么灾异,这是被老天爷所抛弃了。老天爷对于汉朝,还是眷念不忘,所以加意表示变异,启发陛下。铲除妖人孽种,关键在你加强自己的修养,臣居三公之位,担心自己责任重大,不敢空受俸禄,贪生保命,坐观汉朝天下兴亡。臣的建议如蒙采纳,即使杀了臣,身首异处,臣也不以为恨。

汉桓帝不满陈蕃说话直切,嫌他多嘴,于是借口陈蕃辟举选用人才不当,罢免了他的太尉职位。

十二月,汉桓帝窦皇后的父亲窦武出任城门校尉。

窦武广交名士,清廉刚正,名列“三君”,同情党人。

新息县长贾彪对同僚说:“我不西行,大祸不能解除。”于是来到洛阳,游说窦武和尚书霍谞等人,请求他们帮忙营救党人。

延熹十年(167年)五月,出现日食,窦武趁机上书,请求释放党人,并以托病交上官印相胁,迫使汉桓帝态度有所松动。

李膺等人在狱中故意供出宦官子弟,宦官们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也向汉桓帝进言,说天时宜大赦。

六月,汉桓帝改元永康,大赦天下,释放党人,放归田里,终身禁锢,不得为官。

李膺被免官回乡,住在阳城山中。

天下的士大夫都认为李膺道德高尚,而朝廷污秽肮脏。

在陈蕃被免去太尉后,东汉朝廷和士大夫都有意要李膺出任太尉。

郎中荀爽弃官而走,担心李膺名气太高而惹来灾祸,于是给他写信,劝他最好隐居不仕,以躲避祸乱。

范滂等人也被释放,南归故乡。

从京师出发的时候,汝南、南阳的士大夫都来迎接范滂,车子有几千辆。

和范滂一起被关押的同乡人殷陶、黄穆也被释放,与范滂一同回乡,一起在范滂身边侍奉守卫,替他接待宾客。

范滂回头对殷陶等人说:“现在你们跟随我,是加重我的灾祸啊”于是悄悄地回到乡里。

此为第一次党锢之祸。

永康元年(167年)底,汉桓帝刘志去世,皇后窦妙临朝听政。

当初,汉桓帝想立宠爱的田贵人为皇后,陈蕃认为田氏出身卑微,窦氏是良家大族,坚决请求册立窦氏,汉桓帝迫不得已,只好立窦氏为皇后。

因为陈蕃在册封窦妙为皇后时,曾经出过大力,窦妙心存感激,所以掌握权力后,立即起用陈蕃,下诏书说:“百姓生来就要立君,以管理他们。还必须有贤良的辅佐大臣,来巩固王家大业。前太尉陈蕃,忠诚清正,为人坦荡,现在任命陈蕃为太傅并管理尚书台事务。”

汉桓帝无子,窦妙与其父大将军窦武等人商议,选择汉章帝刘炟的玄孙、河间孝王刘开的曾孙、解渎亭侯刘苌之子刘宏继位。

窦妙派侍御史、守光禄大夫刘儵、奉车都尉曹节等人带领中黄门、虎贲、羽林军一千多人,前往河间迎接刘宏。

建宁元年(168年)正月二十日,十二岁的刘宏随迎驾队伍抵达洛阳城外夏门万寿亭,由窦武亲自持节,率文武百官用青盖车把他迎入殿内。

次日,刘宏在窦武等人的安排下登基称帝,改年号建宁,是为汉灵帝。

窦太后再次下诏,表彰陈蕃,说“奖功以劝善,表扬义烈以激励风俗,没有不报之德行,正如《大雅》所咏叹。太傅陈蕃,辅佐先帝,担任京官多年,既忠且孝,德行为本朝第一,直言忠谏,到老不辍。现在封陈蕃为高阳乡侯,食邑三百户。”

陈蕃上书辞让,说:“使者到我家,授我高阳乡侯印绶,我真是恐惧不知如何是好。我听说谦让,这是立身的光采,德行的显著。然而不敢盗取为名,我想,割地封侯,主要是为了表彰功德,我反复思考,前后历任职务,并没有特别好的功绩,合也食禄,不合也食禄。我虽说没有廉洁之行,还是羡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的高尚品德。如果受爵不辞让,厚着脸皮接受,使皇天震怒,灾害降于老百姓,那我将置身何处呢?只想皇上可怜我老朽,戒在贪得。

窦太后不许,陈蕃一再坚决辞让,前后递上奏章十次,终于没有受封。

皇太后窦妙以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

陈蕃和窦武同心合力,辅佐皇室,任用尹勋为尚书令,刘瑜为侍中,又征召曾被废黜的李膺、刘猛、杜密、朱寓、荀翌等人入朝,共理政事。

于是,天下的士人,无不伸长脖子,殷切盼望太平盛世的来临。

然而,汉灵帝的奶妈赵娆跟女尚书们,早晚都守候在窦太后身边,和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人互相勾结,谄媚奉承窦太后,很得窦太后的宠信,多次颁布诏书,封爵拜官。

陈蕃私下对窦武说:“曹节、王甫等人,从先帝时起,就操纵国家大权,扰乱天下,今天如果不杀掉他们,将来更难下手。”

窦武也很同意陈蕃的意见,便和志同道合的尚书令尹勋等人,共同制定计策。

建宁元年(168年)五月,出现日食,陈蕃对窦武说:“过去,萧望之困在一个石显手里,何况今天有数十个石显呢。我今年已八十岁,只想帮助将军铲除祸害。正可抓住发生日食这个机会,斥退废黜宦官,来消除天象变异。

窦武于是禀告太后说:“按照旧日的典章制度,黄门、常侍只在宫内供职,负责管理门户,保管宫廷财物。而今却叫他们参与朝廷政事,掌握重要权力,家人子弟,布满天下,专门贪赃暴虐。天下舆论沸腾,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应该将他们全部诛杀或废黜,以肃清朝廷。

窦太后吃惊地说:“自从汉王朝建立以来,按照旧日的典章制度,世世代代都有宦官,只应当诛杀其中犯法有罪的,怎么能够将他们全都消灭

当时,中常侍管霸,很有才能和谋略,在禁宫独断专行。

窦武请准窦太后,先行逮捕管霸,以及中常侍苏康等人,都坐罪处死。

窦武又多次向窦太后请求诛杀曹节等人,窦太后犹豫不决,不忍批准,事情也就拖延下来。

于是陈蕃又上书说:“而今京都洛阳人心不安,道路喧哗,传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疯等,和赵妖、尚书们共同扰乱天下。凡是依附和服从他们的就升官进爵,违背和抗拒他们的就中伤陷害。满朝的文武官员,好象河水中漂流的树木一样,一会漂到东,一会漂到西,只知道贪图俸禄,畏惧权势。陛下如果现在不迅速诛杀此辈,一定会发生变乱,危害国家,灾祸难以预计。请求把这份奏章,宣示左右,并命天下的奸佞们都知道我对他们深恶痛绝。

窦太后不肯采纳。

八月,太白星出现在西方。

刘瑜平常懂得天文,认为不祥,上书窦太后说:“如今太白星犯房星左骖,上将星入太微星,根据《占书》,宫门应当关闭,将对将相不利,奸人就在人主的旁边。请赶快防避。”

同时,又写信警告窦武、陈蕃,指出星辰错乱,对大臣不利,应该迅速确定大计。

于是,窦武、陈蕃等人加速行动,任用朱寓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准备诛杀宦官。

窦武奏准将黄门令魏彪免官,任命所亲信的小黄门山冰接替。

然后,由山冰出面,弹劾和逮捕长乐尚书郑飒,送往北寺监狱囚禁。

陈蕃对窦武说:“对于这批家伙,抓住便应当场诛杀,还用审问

窦武没有听从,命山冰、尹勋、侍御史祝瑨共同审问郑飒。

郑飒在供辞中,牵连到曹节、王甫。

尹勋、山冰根据郑飒的口供,立即奏请窦太后,准予逮捕曹节等人,奏章交由刘瑜呈递。

九月初七,窦武休假,出宫回家住宿。

负责主管奏章的宦官得到消息,先行报告长乐五官史朱瑀。

朱瑀秘密拆阅窦武的奏章,气得破口大骂,说“宦官放纵不法之人,当然该杀,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罪?难道都要被族灭吗?

大声呼喊说:“陈蕃、窦武奏请皇太后废黜皇帝,真是大逆不道。”

于是连夜召集一向亲近的健壮宦官、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歃血为盟,合谋诛杀窦武等人。

宦官曹节急忙向汉灵帝报告说:“外面情况紧急,请陛下赶快登上德阳前殿。”

然后叫汉灵帝拔出佩剑,做出欢欣奋起的模样,派奶妈赵娆等在汉灵帝左右保护,收取符信,关闭宫门,召唤尚书台官属,以利刀威胁,命他们撰写诏书,任命王甫为黄门令,持节到北寺监狱,逮捕尹勋、山冰。

山冰怀疑诏书有假,拒不受诏。

王甫格杀山冰,接着又杀死尹勋,把郑飒释放出狱。

随后,王甫率领卫士回宫,劫持窦太后,夺取皇帝的玺印。

又命中谒者守卫南宫,紧闭宫门,切断通往北宫的复道。派郑飒等持节,率领侍御史、谒者,逮捕窦武等人。

窦武拒不受诏,投奔步兵校尉军营,跟他的侄儿、步兵校尉窦绍,共同射杀使者。

召集会合北军五校尉营将士数千人,进屯都亭,对军士下令说:“黄门、中常侍谋反,努力作战的,封侯重赏。

陈蕃听到事变,率领他的部属官员,和学生门徒八十余人,各持刀剑,闯入承明门,一直走到尚书台门前,振臂大呼说:“大将军忠心卫国,黄门反叛,为何反说窦武大逆不道?”

王甫出来,正好和陈蕃相遇,听见他的呼喊,便斥责陈蕃说:“先帝刚刚去世,修筑坟墓尚未竣工,窦武有什么功劳,兄弟父子三人同时敛财,累积上万,朝廷大臣这种行为,不是无道,又是什么?你是宰辅大臣,苟且互相结党,还去什么地方捉拿奸贼?

命令武士逮捕陈蕃。

陈蕃拔剑斥责王甫,正颜厉色,王甫的兵士不敢靠近他。于是增兵包围,把陈蕃等人围了几十层。

陈蕃寡不敌众,终被拘捕,送到北寺监狱囚禁。

黄门从官骑士用脚踢着陈蕃,得意洋洋地说:“死老精怪,还能不能裁减我们的人员数目,克扣我们的俸禄和借贷?”当天就在狱中将陈蕃杀死。

此时,护匈奴中郎将张奂正好被召回京都洛阳。

曹节等人因张奂新到,不了解政变的内幕,于是假传皇帝圣旨,擢升少府周靖为行车骑将军、加节,和张奂率领五校尉营留下的将士,前往讨伐窦武。

这时候,天已微明,王甫率领虎贲武士、羽林军等共计一千余人,出朱雀掖门布防,跟张奂等会合,不久,抵达宫廷正门,和窦武对阵。

王甫兵力渐盛,来了底气,叫士兵向窦武军队大声喊话说:“窦武谋反,你们都是皇帝的警备部队,应当保卫皇宫,为什么追随谋反的人?先投降的有赏。”

北军五营校尉府的官兵,一向畏惧归服宦官,于是窦武的军队开始有人投奔王甫,等到早饭时分,几乎全部归降。

窦武、窦绍被迫逃走,在各路军队追捕包围下,两人都自杀身亡,被砍下人头,悬挂在洛阳都亭示众。

紧接着,又大肆搜捕窦武的亲族、宾客、姻戚,全部诛杀。

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皆被屠灭全族。

宦官又诬陷虎贲中郎将刘淑,前尚书魏郎二人和窦武等人通谋,二人也都自杀。

窦太后被迁到南宫软禁,窦武的家属被放逐到日南郡。

从三公、九卿以下,凡是陈蕃、窦武所推荐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学生门徒和过去的部属,全都免官,永不录用。

议郎巴肃参与了窦武起初的密谋,但曹节等人没有发现,开始时也只是坐罪禁锢,不许再做官。

巴肃说:“做臣下的,有谋略不敢隐藏,有罪过不敢逃避刑罚,既然没有隐藏谋略,又怎么敢逃避应得的刑罚

于是乘车来到县府自首。

县令把巴肃迎到后阁,解下县令印信,打算和巴肃一起逃走。

巴肃不同意,后被诛杀。

陈蕃的朋友朱震,收殓埋葬了陈蕃的尸体,把陈蕃的儿子陈逸秘密藏匿起来,事发后,全家被捕。

朱震遭受严刑拷打,誓死不肯吐露真情,陈逸因此得以幸免。

窦武大将军府的掾吏胡腾,年轻时曾跟随窦武学习,收殓殡葬了窦武的尸体,为窦武吊丧,受到禁锢并不许做官的处分。

窦武的孙子窦辅,年仅二岁,胡腾把他冒充成自己的儿子,跟大将军府令史张敞把他藏到零陵郡境内,也得以活命。

宦官们先下手为强,取得政变的胜利,开始坐地分赃,自相封赏。

曹节升任长乐卫尉,封为育阳侯,王甫升任中常侍,兼任黄门令,朱瑀、共普、张亮等六人,都封为列侯。

另外,还有十一人封为关内侯。

于是,一群小人得志,士大夫们都垂头丧气。

张奂因“平叛”有功,升任大司农,封侯。

但张奂懊悔中了曹节等人的奸计,害死忠良,铸成大错,坚决拒绝接受封侯。

四月二十一日,金銮宝殿的皇帝御座上发现一条青蛇,二十二日,又刮大风,降冰雹,雷霆霹雳,拔起大树一百余棵。

汉灵帝下诏,命三公、九卿以下官员,每人各呈密封奏章。

张奂乘机上书说:“过去,周公姬旦埋葬时,因违背礼制,上天震怒。而今窦武、陈蕃对国家一片忠贞,还没有得到朝廷公开的宽恕,天降怪异反常的事物,都是为此而发。应该迅速地收敛安葬他们,召回他们被放逐边郡的家属,因跟从他们受连坐而遭到禁锢的,全部撤除。还有,皇太后虽然居住南宫,可是恩遇礼敬都不及时周到,朝廷大臣无人敢说,远近的人都很失望。应该思念大义,回报父母养育的亲恩。”

汉灵帝认为他说得十分在理,就询问中常侍们的意见。

宦官们都纷纷反对,汉灵帝不敢自作决定。

张奂又与尚书刘猛等联名推荐王畅、李膺担任三公。

曹节等人更加痛恨张奂等人多嘴多事,便让汉灵帝下诏,严厉责备。

张奂等人自动投入廷尉狱,请求囚禁,数日之后,才被释放,但仍罚俸三月赎罪。

郎中谢弼上呈密封奏章说:“我曾经听说:'蟒蛇毒蛇,女子征兆’,我认为,当初是皇太后在深宫之中决定迎立陛下的大计。《尚书》说:'父子兄弟,罪行不相连及’,窦姓家族的诛杀,岂能把罪过加到皇太后身上?如今被幽禁隔离在空宫之中,忧伤之情上感天心。万一发生措手不及的急病,陛下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天下?和帝不断绝窦太后的养育之恩,前世传为美谈。《礼记》上说:'作为谁的后嗣,就是谁的儿子’而今陛下承认桓帝为父,岂能不承认皇太后为母?盼望陛下仰慕虞舜孝顺的教化,回想《凯风》歌颂思念母亲的恩情。我又听说:'开国承家,不能任用小人。’而今功臣久在外面,没有得到封爵和增加薪俸,然而,陛下的奶妈却私下得到宠爱,享受很高的封爵。刮大风以及降冰雹,也都是由于这个缘故。还有,前太傅陈蕃毕生为王室尽力,竟被一群邪恶小人陷害被杀,全族灭绝,其酷刑滥罚,天下为之震骇。甚至连他的学生门徒,以及过去的部属,都遭到贬谪放逐,禁锢不许做官。陈蕃已经死去,即令一百条生命也不能赎他生还。应该将他的家属召回京都洛阳,解除禁令。尚书令和太尉、司徒、司空都是社稷大臣,国家命脉所在。可是现在的四公,只有司空刘宠还能推行善政,其他三位都是无德食禄,招贼引寇之辈,必然发生鼎足折断,食物倾覆的凶事。正好趁着天降灾异,把他们全部罢免。征召前司王畅、长乐少府李膺等参与政事。如此,差不多能使灾变消除,国运永昌。

汉灵帝左右的近侍对谢弼的建议非常痛恨,于是贬他出任广陵太守府的府丞。

谢弼主动辞职,回了东郡武阳(今山东莘县朝城镇)老家。

恰巧曹节的堂侄曹绍为东郡太守,罗织罪名逮捕谢弼,在监狱中把他严刑拷打致死。

宦官们见窦武、陈蕃、李膺、杜密等名望仍在,不肯罢休,于是向汉灵帝进谗言,诬陷党人志在社稷,意图谋反。

汉灵帝也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每次颁布诏书,都要重申对党人的禁令。

中常侍侯览对张俭尤为怨恨,侯览的同郡人朱并素来奸佞邪恶,曾被张俭尖刻抨击过,便秉承侯览的旨意,上书检举说,张俭和同郡二十四人,分别互起称号,共同结成朋党,企图危害国家,而张俭是他们的首领。

汉灵帝下诏,将朱并的姓名隐藏掉,公布奏章,逮捕张俭等人。

十月,大长秋曹节暗示有关官吏奏报:“互相牵连结党的,有前司空虞放,以及李膺、杜密、朱、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交付州郡官府拷讯审问。

此时汉灵帝才十四岁,有些似懂非懂,于是问曹节:“什么叫做互相牵连结党?

曹节回答说:“互相牵连结党,就是党人。”

灵帝又问:“党人有什么罪恶,一定要诛杀?”

曹节回答说:“他们互相推举,结成朋党,准备有不轨行动。”

灵帝问:“不轨行动,是想干什么呢

曹节回答说:“打算推翻朝廷。”

汉灵帝于是准奏,大兴大狱,对被指为党人的士大夫、太学生进行残酷打击,疯狂迫害。

党人百余人被杀,凡是被指认为党人的,其妻子儿女皆徙边。

只要是天下豪杰,或者儒学有行义者,都被宦官指为党人。

一些有怨隙的人,乘机互相陷害,就算是睚眦之忿,也胡乱牵涉进党中。

州郡奉旨查办,一些与党人根本不沾边的,也难逃灾祸。

一时之间,被杀死、迁徙、废黜和禁锢的,多达六七百人。

有人得知宦官残酷镇压的消息,告诉李膺说:“你应该赶快逃走

李膺说:“侍奉君王不辞艰难,犯罪不逃避刑罚,这是臣属的节操。我年已六十,生死有命,逃向何方?”主动前往诏狱报到,被酷刑拷打致死,其学生和部属都被禁锢,不许再做官。

侍御史景毅的儿子景顾是李膺的学生,因为在名籍上没有写他的名字,所以没有受到处罚。

景毅感慨地说:“我本来就认为李膺是一代贤才,所以才教儿子拜他为师,岂可以因为名籍上脱漏而苟且偷安?”便自己上书检举自己,免职回家。

汝南郡督邮吴导接到逮捕范滂的诏书,抵达范滂的老家汝南郡征羌侯国(后改为征羌县,今河南漯河市召陵区青年镇砖桥村)时,不忍前去抓捕,就紧闭驿站旅舍的屋门,抱着诏书伏在床上哭泣,全县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滂得到消息后,说:“一定是为我而来。”即自行到监狱报到。

县令郭揖大吃一惊,把他接出来,解下印信,要跟范滂一道逃亡,说:“天下大得很,你怎么偏偏到这个地方来?”

范滂回答说:“我死了,则灾祸停止,怎么敢因为我犯罪来连累你,而又使我的老母亲流离失所呢。”

范滂的母亲来和他诀别。

范滂告诉母亲说:“范仲博(范滂的弟弟)孝顺恭敬,足可供养你。我则跟从龙舒君(范滂的父亲范显)归于九泉之下。生者和死者,都各得其所。只求你舍弃不能忍心的恩情,不要增加悲伤。

母亲说:“你今天得以和李膺、杜密齐名,死有何恨既已享有美名,又要盼望长寿,岂能双全?

范滂跪下,聆听母亲教诲,听完以后,再拜而别。

临行时,范滂回头对儿子说:“我想教你作恶,但恶不可作,教你行善,即我不作恶。

在场听到此话的人,无不感动流涕。

范滂被害时,年仅三十三岁。

张俭逃亡,困急窘迫,每当望见人家门户,便投奔请求收容。

主人无不敬重他的声名和德行,宁愿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也要收容他。

后来,张俭辗转逃到东莱郡(治所黄县,今山东龙口),住在李笃家里。

外黄县令毛钦手持兵器,来到李笃家中,李笃领着毛钦就座,说:“张俭是背负重罪的逃犯,我怎么会窝藏他?假如他真的在我这里,这人是有名的人士,你难道非捉拿他不可?

毛钦站起身来,抚摸着李笃的肩膀说:“蘧伯玉(即蘧瑗,春秋卫国大夫,孔子的朋友)以单独为君子而感到耻辱,你为何一个人专门获得仁义?

李笃回答说:“而今就想和你分享,你已经获得了一半。”

毛钦叹息不已,告辞而去。

李笃便引导张俭经由北海郡戏子然家,进入渔阳郡,逃出塞外。

张俭自逃亡以来,所投奔的人家,因为窝藏和收容他而被官府诛杀的有十余人,被牵连遭到逮捕和审问的几乎遍及全国。

这些人的亲属也都同时被灭绝,甚至有的郡县因此而残破不堪。

张俭和鲁国人孔褒是旧友,当他去投奔孔褒时,正好遇上孔褒不在家,孔褒的弟弟孔融年仅十六岁,自作主张把张俭藏匿在家里。

后来事情被泄露,张俭虽然得以逃走,但鲁国宰相将孔褒、孔融逮捕,送到监狱关押。

兄弟俩争相认罪,鲁国相不知道应该判处谁来坐罪。

孔融说:“接纳张俭并把他藏匿在家的,是我孔融,应当由我坐罪。”

孔褒说:“张俭是来投奔我的,不是弟弟的罪过。”

负责审讯的官吏无法判决,只好去征求他俩母亲的意见。

谁知母亲说:“一家的事,由家长负责,罪在我身。”

一家母子三人,竟争相赴死。

郡县官府疑惑难断,不能裁决,就上报朝廷。

汉灵帝下诏,将孔褒诛杀抵罪。

等到党禁解除以后,张俭才返回家乡,后来又被朝廷任命为卫尉,八十四岁时去世。

是为第二次党锢之祸。

汉灵帝熹平五年(176年)闰五月,永昌(治不韦县今云南保山市隆阳区金鸡乡金鸡村)太守曹鸾上书说:“所谓党人,有的是年老高德,有的是士大夫中的英才,都应该辅佐皇室,在陛下身边参与朝廷的重大决策。然而,这些社会精英竟然被长期禁锢,甚至被驱逐到南方潮湿地区,备受羞辱。犯了谋反重罪的人还能蒙陛下的赦免,而党人为什么不能宽恕呢?之所以天象经常变异,水、旱灾害接踵而来,原因就在党人遭到禁锢。陛下应该开恩,用以上合天心。”

汉灵帝不但没有听从,反而大怒,立即命司隶和益州官府逮捕曹鸾,用囚车押到京城监禁,严刑拷打至死。

接着,汉灵帝又下诏书,凡是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并牵连五族。

党锢的范围扩大,波及更多的无辜者。

这算是党锢之祸第三波。

中平元年(184年)春二月,全国大规模爆发黄巾之乱,汉灵帝害怕党人与黄巾一同作乱,遂于夏四月大赦天下,免除了亲属关系与党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锢。

三次党锢之祸,无数党人受尽屈辱,有的甚至全族皆灭,但大家总以为这只是宦官专权,皇帝受人蒙蔽,终有一天会平反昭雪。

这一天却迟迟未到,汉灵帝并无悔过之心,之所以不再追究往事,不是由于正义来临,而只是惧怕他们与贼同乱。

从此,官僚、士族对东汉王朝的热爱日益减退,逐渐失去忠心,离心离德。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中平六年(189年)三月,汉灵帝驾崩,九月,董卓掌权,废少帝立献帝,派使者吊祭陈蕃、窦武等人。

此时事情已整整过去了二十二年,东汉朝廷总算正式为陈蕃等人平了反。

经过党锢之祸的浩劫,天下儒生几乎被清洗一空。

特别是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贤能忠义进步势力遭到彻底摧毁,宦官专权达到了历史的顶峰。

党锢之祸严重损伤了东汉王朝的根本,所谓“士类歼灭而国随以亡”,朝廷内外清正的官员基本被杀害殆尽,宦官为所欲为,鱼肉百姓,最终天怒人怨,酿成黄巾之乱,为汉朝的最终灭亡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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