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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堡的礼物》索尔·贝娄著|人的异化与抗争(上)

 木杪栖白云 2022-06-15 发布于甘肃

    《洪堡的礼物》是美国当代著名小说家索尔·贝娄的代表作之一,作者因为此书,曾获得了197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索尔·贝娄是一位有着人文关怀的大师级小说家,有着极其深厚的文学素养。他的小说主要反映了现代人尤其是以知识分子为首的群体在现代社会里所面对的困境,并对此做出了种种反思,所涉及的领域包含文化、心理等多个层面,极富思想性和深刻性,他的小说不是供人消磨时间的玩物,而是启人心智的明灯。

    《洪堡的礼物》这部小说通过描述洪堡和西特林这两代知识分子不同的命运,反映了在现代社会快速发展的大背景下,人的精神所受到的种种压迫和摧残。洪堡作为老一代的知识分子,他所受到的压迫和摧残主要是由于精神层面的幻灭所致,西特林则更多是由肉体、物质层面所致。笔者认为,作者通过两代知识分子的命运,为我们描绘了一副异化的社会图景,小说里的人物也都是异化了的现代人。同样,作者作为一个有着人文关怀的作家,通过洪堡的“礼物”实际上隐喻了这种异化只是一种存在,并不意味着可以完全地战胜人、压抑人,让“人”无处躲藏,作品实际上显现了西方文学中关于“救赎”的一个母题。本文将试图阐释和说明《洪堡的礼物》中所显现出的“异化”,并且试图将“异化”作为一种文学现象,囿于学识所致,只能略微进行一些粗浅的分析。

一、《洪堡的礼物》:异化了的世界与异化了的人

    《洪堡的礼物》首版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小说里所具体反映出的则是二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图景,几乎覆盖了五十个年头。若我们抛开小说的内容,只从大的社会背景来考虑的话,这一时期,整个世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格局、爆破的原子弹、中东战争、古巴导弹危机……可以说,整个世界始终处在一种不太安定的状态。因为这样的不安定,使得人们的思想多了一层焦虑和隐忧,以这一时期的一部代表小说《莱尼和他们》为例,小说以极不传统的叙述方式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二战后人们生活的群像,莱尼更是被战争所数次“折磨”的典型。处在这样的一种大时代背景之下,就文学层面,我们也可看到在美国兴起了“垮掉了的一代”,以及之后的“黑色幽默”小说,它们在实质上都反映出了那个时代,以及人的生存状态,只是具体所反映的方式有所不同。这时候在兴起并快速流行的存在主义,将世界看作是荒诞的,不无正确性,但也含蕴着悲观的色彩,悲观,正与这个时代相关。更早兴起的“意识流小说”、之后德国的“废墟文学”(《莱尼和他们》便是“废墟文学”的代表作品)无不都以较为冷峻的笔调反映了这个不安定的社会与人类的精神状态。与此同时,在世界不安定的同时,工业科技领域却也在发生着急剧的变革,电视、电影等新的电子媒介的快速兴起、人类对宇宙的不断探索等等,使得人类对整个世界的认识又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步入新的阶段的同时,一方面人类在接受着这快速变革的社会所带来的种种便捷或是新奇,从而产生了新的生活方式以及认知体验。但在另一方面,社会快速的变革也导致了传统生活方式、认知方式等诸多方面的破碎,就这一层面而言,往往在文学领域内,作家会描写出许多在精神层面异化了的人——被这急剧变革的社会所致,我们在萨特的小说《厌恶》里,就可以窥得一斑,毕竟有人会适应这社会的急剧变革,自然也有人会不适应这社会的急剧变革。《洪堡的礼物》就这一方面而言,可以说具有着总结性的意义,因为小说无论是从横向还是纵向来说,都涉及到了相当广阔的层面,“上至总统议员,下至流氓无赖,从白宫到鸡毛店,从神秘主义者向往的'高超境界’到黑手党控制的赃物销售店,从诗人、学者、法官、律师和精神病医生,到文化骗子、赌棍和敛财娘等等,各色人物,应有尽有”[1]。笔者试图主要以小说中的两个主要人物洪堡和西特林为例,来叙述小说所表现出的异化。

[1] 张建慧. 《洪堡的礼物》的写作技巧与主题分析[D].黑龙江大学,2005.

 

    老一代知识分子洪堡是一个天才的诗人,很早就出了诗集,并且成名一时。但社会发展到了四十年代,人们都开始狂热地崇尚金钱、名誉、权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物质化、利益化了起来——此即显现了社会的异化。作为一个诗人,洪堡在面对这以剧烈的社会变动时,并不是毫无作为,相反,他时时都在反抗这个异化的世界(比如投身政治、谋求教授职位等),只是他的反抗没有一次成功,从而使得他地位陨落了,理想幻灭了,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孤独者——就连他曾经体贴扶持过的西特林在看到他落魄的时候,竟也没有理会。他就像是成了一个零余者,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最后凄凉死去。我们可以看到,洪堡愈是反抗这个异化的世界,就愈是被这个世界打压,洪堡在经受了诸多打压之后,自己也成了一个异化的人,他再也写不出诗歌来了,就变得暴躁易怒;“在乡下,洪堡感到犹太人的深切的恐怖,他预计三党会把十字架烧在他的院子里,或者隔着窗子向他射击。他害怕村里的村民,常做采梦,梦见村民烧了他的房子,给他上私刑,抢走他的妻子。”[1]可以说,洪堡的身上既反映了社会的异化,又反映了由社会所致使的人的精神的异化。

[1] 索尔·贝娄 洪堡的礼物 蒲隆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6.1版

    与之相类似的是,西特林虽然更多时候受到的是物质层面的打压,但也是因为他已然处在这样的一个异化社会里。我们可以看到在西特林的周围,几乎每个人的行为都在被金钱狂热的驱动着,让人们不禁回想起巴尔扎克与狄更斯笔下的一些人物。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西特林的情人莱娜达,她与西特林之所以交往,似乎只是将西特林当成了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她在西特林的身上大肆地、没有节制的搜刮,最后西特林被榨干了,她便一走了之。金钱使得人性变得异化,这与葛朗台、阿巴贡、董贝等形象,没有什么区别。西特林的周边,还有着社会邪恶势力的代表坎特拜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社会道德秩序异化了的体现,他砸毁了西特林的车,后来看到能从西特林的身上榨取到钱时,又死皮赖脸地缠着西特林。西特林的哥哥在西特林眼里看来是一个利益主义者,他得了重病,就要死了的时候——一般的人得这种病,很大概率都会死掉,但因为他有钱,却活了下来,金钱在这里竟发挥了起死回生的作用,无不是一种夸张和过度的表达。西特林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异化了的世界,他自己或多或少也被异化了,他过度地沉湎于肉体,精神混乱到了极致。不过,显然作者并没有把西特林安排成为一个完全被异化了的人,他虽然备受生活的折磨:婚姻瓦解、情人逃跑、事业失败、被恶势力盯梢……但仍然在小说的结局走出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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