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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70后,从媒体人到旧书收藏家,成为传统文化守望人

 千面凡君 2022-09-09 发布于广东

这是△△△真实人物采访△△△讲述的第44位真人故事

口述 | 王忠明

编辑 | 艾薇儿


我叫王忠明,71年,四川绵阳人。

常言道50不惑,我回想半百人生,真是很丰富:当过诗人,开过书店,做过小生意。因为对文学的热爱,一度进入媒体行业,成为独立调查记者,但最终心凉、失望,离开了媒体圈。现在开了一家旧书店,成了传统文化的守望人。

(沉浸在阅读中)

我出生在四川绵阳市的一个小村庄。从小就喜欢文学,喜欢写作。上初中的时候,我的作文便常常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上朗读,这也成了我写作的动力。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买书,我就节衣缩食,把父母给我的生活费节省下来买书。我还记得买的第一本书是《花地》,是小学时在乡镇供销社买的,花了两毛钱。

家里买不起书架,我就在墙上订几根木棍,再放上木板当书架。就这样一点点累积,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的“小书库”里存在近2000册书,成为村里藏书最多的人。也许就是这样的经历,为我此后的人生道路埋下伏笔。

1988年,我向母亲吵闹着要了五块钱,报名了当地的“农民培训班”,学习诗歌、散文。高中毕业后,之后我参加了成人大学的考试,同时在绵阳组织了一个民间文学社团——浅丘文学社。

当时是90年代,正是各种文学思潮风起云涌的时代。通过文学社,我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同的伙伴。我们诗酒共饮,以梦为马,自号“浅丘帮”,多年后我出了一本诗集,就叫《浅丘之上》。

1993年我大学毕业后,我们这群20出头的年轻人,除了追逐文学梦,还做起了各种生意,从卡拉OK到文化公司、饭店、书屋,甚至倒腾过化妆品。整整三年时间,我不停地做着角色转换,也结交了三教九流的朋友,后来大名鼎鼎的南方都市报深度调查部主任喻尘,就曾和我一起厮混在“浅丘帮”。

但是这并非我真正热爱的东西。1996年后,因经营管理不善,“浅丘帮”渐渐散伙,而我一步步与新闻写作结缘。在我看来,写新闻也是写文章,还能弘扬正义,推动社会进步。于是我一头扎进了媒体圈。

当初的我,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1995年7月,我在《绵阳日报》发表了人生第一篇特稿《1995,绵阳中考大泄密》,一下子就把当地主管教育的领导得罪了,但我并不后悔,反而真正踏上了调查记者的路。

1997年,我正式在《绵阳日报》任职。2000年,我离职来到成都,先后在《商务早报》、成都人文书社、《四川法制报》、《都市聚焦周刊》、《新食品》杂志、《龙泉开发报》、《民主与法制》四川站、《安防市场报》等媒体辗转,还做过《南方都市报》的特约记者。

(曾经采写的深度调查报告)

做了近20年记者,我发表不少有影响力的调查类新闻作品,一度被业内誉为“成都的南方周末”。我获得了不少赞誉,也赚了一些钱。

但是很多时候,即使新闻稿出来了,事情仍没有得到彻底解决,我渐渐有种无力感,觉得自己的新闻情怀与抱负无处施展,也对自己工作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调查记者经常面临一定的风险。有一年,我在《读者报》发表了《甘洛矿业整治乱象》的新闻稿。涉事单位带来一群人“围攻”报社,我冲着他们大喊:“稿件没有任何失实,有问题你们可以去起诉我。”

他们一窝蜂朝我冲了过来,把矿泉水瓶朝我砸了过来,现场一片混乱。一个月后,报社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我的名义正式发表了致歉声明,否认了稿件的真实性。那件事后,加上种种原因,我最终离开了媒体圈。

离开呆了近20年的媒体圈后,我闲在家中,心情也不大好。

有一次,我去家附近的公园散步时,无意中发现一间小区住宅一楼改的小铺面在招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地方用来藏书还挺好的。

很快,我就签订了一年的租房合同,从自己的藏书中选了几千册运到店铺,又去二手市场淘了两个小圆桌和几把小藤椅,开起了梦想中的旧书店。回想起来,从小我就喜欢读书,更喜欢淘旧书,每次淘旧书时发现了珍本、孤本,就像捡到珍宝一样激动。

多年积累下来,我陆陆续续已经有了五万余册藏书,开这家店,几乎成了一个宿命般的选择。

(和朋友们在聚知斋聚会)

我给我的旧书店取名“聚知斋”,既寓意着知识的汇聚之地,也寓意着朋友们的汇聚。媒体从业的道路,虽然没能实现我的新闻理想,但让我拥了成百上千个老朋友、同道中人,“聚知斋”就成了老友们相聚的最佳选择。

我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开个旧书店,自己的藏书就有了归处,朋友们也有了一个聚会喝茶的地方,一举两得。没想到旁边有个小学,常常有小朋友到店里来玩,我就专门淘了一些儿童读物,小朋友们有来店上看来,有花钱买的,加上小区的居民,不时过来挑两本书,一天下来,也能有一二百的收入,算是意外之喜,这也让我坚定了把旧书店开下去的决心。

(在孔夫子旧书网上开的网络书店)

现在的人们更习惯视听享受,书籍的地位衰落,旧书的价值趋于边缘化,“聚知斋”刚开业时,可以说是入不敷出

我也焦虑过,但是我不想放弃,一方面,我通过给大大小小的媒体写稿,将所得稿费补贴旧书店开销;另一方面,我在“孔夫子旧书网”开了一家线上书店,拓展客源。我依靠坚持,书店排名终于提到了前面,加上我这儿有很多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书,书的销量渐渐提升,所得收入和稿费已经完全能够维持聚知斋的运营,我放下了焦虑。

开旧书店以来,我是成都市所有旧书市场铺位和几家废品公司的常客,每周都会抽二三天时间去那里淘书。时间久了,一有书到,他们就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还有不少民间藏书家,主动联系我去收书。在成都文化圈里,“聚知斋”已经成了一块活招牌。

(2021年前的聚知斋旧址)

几年的坚守下来,随着书店里的书越来越多,聚知斋搬过几次家,从最开始的小铺面到居民楼,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基本实现了盈亏平衡。

我开聚知斋的第10年,在朋友的引荐下,从当初的破旧小楼搬到了万里桥文旅创意产业园内,有近二百平米的空间,依旧摆满了书,也迎来了更多朋友。

(给网上书店上新)

每天早上,我起床后先写稿,9-10点到聚知斋打扫卫生,开门迎客,几乎三天两头都有朋友过来,与我谈天说地,一不留神,半天就过去了。

没有朋友来的时候,我就看书写稿,或者像一只供奉,在密密麻麻的书架中穿梭,整理图书、给图书拍照、传到网上,不时给客户寻找某一本书。工作很琐碎,也很充实。

读书是一种氛围,更是一种传承。每天有书读,有稿写,有友相伴,这样的生活我很满足,也获得了内心真正的宁静。

(2017年,我获得“书香之家”称号)

对书的热爱,早就刻在了我骨子里。从学生时代到2017年,我的藏书就达到3万余册,老家的绵阳市文广新局、绵阳市教育局、绵阳市图书馆为我颁发了“书香之家”的匾额,坚定了我回老家开办乡村书院的想法。如今这块珍贵的匾额,一直悬挂在老家堂屋的正中。

(我和我的藏书)

到现在,我的藏书量已近8万册,包括清版线装书、书信手札、民国课本,又以文学、历史、哲学等社会科学为主要收藏对象,尤其以地方志、笔记本、文史资料为最。

这些书都是我一本一本淘来的。有人感叹在我这儿没有找不到的旧书,也有人看到我收藏普通人的书信、手稿、笔记本等,觉得我收的书过于庞杂,没有必要,但在我看来,那些私人信件和笔记,小人物的悲欢离合,才能更加真实地透出时代的印迹。就像《安妮的日记》,因为真实,成为了文学中的瑰宝。

(我收藏的一卷卷古藉)

我的藏书也不全部是用于出售,有的书是我想留着慢慢研读的。曾经有一位藏书家在我这里挑选了几万块的书,都是我舍不得出售的。那天,我望着藏书家离去的身影,尽管书店销售第一次突破万元,心里却五味杂陈。

有人说,现在电子设备这么方便,还有必要看纸质书吗?其实两者是不一样的,当我们捧起一本书,就有一种阅读的仪式感、文化的传承感和阅读的沉浸感,这种美好的体验是电子设备无法取代的。

(2021年新聚知斋一景)

所以,书店本身虽然不赚钱,但有它存在的必要,我也会一直坚守下去。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实现藏书十万册。到时候,我就回到老家绵阳,建一个“浅丘书院”,再建一个客栈,邀请五湖四海的朋友来同吃同住,真正做一个红尘中的隐士。

E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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