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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儿莜麦

 黄土地上 2022-06-17 发布于内蒙古

 官儿莜麦

 
李廷清

         作为一个在外奔波的农民工,我每到秋天便要回到村里收秋的。最近这些年看到村里的好多土地都荒芜了,便会常常想起过去农业社大集体时期的一些事。

       记得在70年代,在农业学大寨的那个时期,生产队长周存信带领着社员们,把村里的山坡凡是能开垦成土地的,都用犁用?头开垦成庄稼地了。莜麦是官儿的主要农作物,官儿村这些山坡上是大量的种着莜麦的。

        春天,谷雨过后,人们便开始忙着种地了。官儿村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立夏前后抢梁头,这时社员们便扛着犁,用粪笸箩背着莜麦籽种化肥,赶着牛,向村里最远最高的山头大南梁马脊凹攀爬。微风刮起的尘土荡的灰头土脸,但社员们满怀喜悦的心情在向野地里行走着。
        到了地里,少休息片刻,便开始耕种。撑犁的人,前边摇摆着犁走着,后边抓粪的人肩上挎着个粪笸箩,顶在肚子上,在灰蒙蒙的天气里,迎着刮的天昏地暗的大黄风,把拌有农药和大粪的莜麦种均匀地点进墒沟里,撒在湿漉漉的土地中。
        夏天,莜麦长的三四寸高的时候,远远望去,一片片莜麦郁郁葱葱,社员们便开始锄地了,一推一拉锄掉垄背上的杂草。
        经历了春风夏雨的浇灌,沐浴秋凉的抚摸,风调雨顺的年景,莜麦长的三四尺高,地里是一片绿白相间美的摇曳的景色。
        秋高气爽时节,阵阵清风吹过来扫过去,铃铛挂满了精壮结实的枝干随风飘荡。饱满的颗粒就象要脱离莜麦包裹的外壳,一阵微风吹过,暴涨的籽粒就会随风飘荡在地里。那挂满铃铛的莜麦“唰"地一道儿摇过来,又“唰”地一道儿摆过去。在暖日下,清风里,莜麦一天天变的成熟起来。莜麦成熟的季节,蚂蚱在鸣叫着,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山坡上的牛也在“呜呜呜”地叫着。
        白露前后,成熟的莜麦赶快开镰收割。在队长的吆喝率领下,社员们走向莜麦地,认开莜麦垄,挥镰割起来。男人们三垄,女人们两垄,拉开距离,向前割着。人们的眼睛全盯在莜麦和镰刀上。整个秋天镰刀在磨石上磨的明晃晃的,耀眼的镰刀在金黄的地里上下翻飞,麦秆儿一把一把地被放倒在地里。顿时,一股清新的香味,从割断的莜麦里流出,向地里的四周扩散着。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人心醉。铺在地里的莜麦秆,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蒸发了水分,变的又软又细,像铺了一地的黄金。
        社员们割到了地头,在地头休息着,男人们吃着烟,浓烈的旱烟味弥漫,烟雾缭绕。供销社里0.23元一盒的白兰烟是吃不起的,只能吃自已种的小叶烟,小叶烟的烟气大,烟味浓,烟劲足,成木低,吃起来过隐。社员们的烟锅子都是随身携带着,黄铜铸就的烟锅头子磨的金黄闪亮,一尺多长的烟杆子是红里透着花,玻璃烟嘴子光玉玉的。拉开烟布袋,左手握着烟袋,右手捏着烟锅杆子,在装有旱烟的袋子里用烟锅头挖着烟叶,拿出来用大拇指按平,用火柴点上,就一口一口地吸着。也有的社员为了节省火柴,吃烟时需要对火,刚装上一袋烟的烟锅,要和正抽的烟对接,一方抽,另一方吹,直到把烟点着。他们互相品尝烟,经常听到“这烟不赖"的话语,于是他们笑容呈现。
        捆莜麦的人们打好葽子,把一抱一抱的莜麦垒的又紧凑又整齐,抬起一只膝盖往下一压,两只扯着葽子头的手顺势一收劲,一捆莜麦就捆好了。捆好的莜麦要在地里风吹日晒几天,同样的莜麦就会减轻很多分量。
        收工回的时候,人们还要背莜麦回场面的,男人们一般是背5个莜麦,女人们背4个或3个,亦步亦趋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场面里的莜麦是准备在冬天里才打的。打场的那些日子里,人们每天早上就早早的起来了,用罐桶到河水里担水,泼场面。把场面泼的象一个滑冰厂,这时候就开始铺场了。铺好场后便开始打场。
        场面里,十多副用牛皮筋缠绕的连枷上下翻飞,左右开弓,一齐摔打起来,社员们两人一组,这一队举起连枷狠劲猛拍,那一组扬起手臂穷追猛打,老后生连枷打的噼里啪啦,小青年连枷摔的稀里哗啦,这一组轻松自如步步紧逼,打的莜麦风格乱碎,那两个不甘落后,打的莜麦秸软颗落,老后生玩起了新花样,上下翻飞,眼花缭乱,小年轻凸显技能,连二连枷落地开花。
       打完第一遍,便开始翻场,就是用叉把连枷打过的莜麦再翻一遍的,再打一遍的,把莜麦从秸杆上打落干净。


       打净后开始收场,把场面打下来的莜麦收在一起,就可以扬场了。一大堆莜麦用四股叉、木楸一下一下抛向空中,莜麦里的灰尘杂物被风吹走,落在地下的,就是饱满的莜麦了,全部扬好后,就可以装进袋子里了。由于冬季天短,有时天黑了还没有扬出来,那就需要下夜看场面。官儿村有三个生产队,有三个场面,这三个生产队看场面的人,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便会凑到一起吃上一顿莜面搅块垒的。
       打下来的莜麦是需要炒熟的。炒莜麦总得两个人,一个人坐在炕沿上,用炒莜麦拐子在锅里圪搅莜麦,另一个在烧火,当所有的莜麦炒的微黄白胖时,就炒好了。家里是一股股热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到了晚上,炕头这边即使垫上很厚的木板,也烧的烫热,使人难以入睡。
        把炒好的莜麦拿到磨房里,磨成面,磨成的莜面是白亮纯真。
        过去村里经常来一些讨吃要饭的,家家户户都要给他们从瓮里挖一碗莜面的。
        最近这些年,村里的人们大多外岀打工,村里多是一些留守的妇女老人。好多土地都荒芜了,莜麦也种的少了,给我留下的只是那深深的记忆。

     (本文部分图片由内蒙古摄影家协会贺广生老师提供)
    编辑: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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