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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忑侠 | 以生命的坚挺穿越命运之殇——刘晓兰散文的理性之美

 时光捡漏 2022-06-17 发布于陕西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集体无意识很容易把“高大威猛”的体型与“坚硬强大”的力量联系起来。所以,当众多的旁观者见到刘晓兰瘦弱软溜的身材,不无同情地叹其柔弱时,我却不由自主地腹诽: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分明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啊!我很清楚,在刘晓兰瘦弱苗条的身躯之下,埋藏着一颗无比坚硬强大的灵魂。只要深入阅读过其人、其文,就会一点一点累积出这种感觉。在深入阅读过程中,自然也就明白:如此人格、文格的形成,与其生命轨迹以及直接影响了她的人生的父亲息息相关。

晓兰的童年也许是不幸的。我们不必闻其详,只需细细体味她的一句口头禅便可想而知:“别人是用童年治愈一生,我是用一生治愈童年。”当世界刚刚掰开一个幼小孩童的惺忪睡眼,并未给予她与生俱来所渴望的“温床”时,这个女孩便注定一睁开惊恐迷惘的双眼,就得学习观望和沉思。因为最早学会思考的人,往往正是那些有着某种不幸的人。

然而,恰恰是这样的不幸,使得晓兰的少年与青春期,拥有一种别样的“幸运”。只要打开她的《慈父三周忆》,对照小标题,比对年龄段,就会发现这一点:

求学之旅中,父亲是一轮春阳

1982年,父亲48岁,我12岁。

1984年,父亲50岁,我14岁。

1989年,父亲55岁,我19岁。

工作之旅中,父亲是一盏明灯

1991年,父亲57岁,我21岁。

1994年,我工作3年后……进修,成了入党积极分子。

1997年,我毕业回原校,成了正式共产党员。父亲63岁,己退休。

2005年,父亲7l岁,我35岁。

家庭之旅中,父亲是一头黄牛

从1997年建立家庭到2011年父亲病倒,14年时间,我的“小家”一直融在父亲的“大家”里(我的新房基本闲置),就像一滴水珠融进无垠的大海里一样,温暖安全,充满生机,永不枯竭。父亲去世后,我才搬回自己的家。

父亲将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我

20I1年,父亲77岁,我41岁。

2012年,父亲78岁,我42岁。

2012年3月24日上午10点半(阴历三月初三),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生离死别。

……

以时间推算,12岁起到42岁,晓兰与其父近距离无打扰生活30年,直至其父去世。此种经历者能有几人?谁家女儿能和生父朝夕相伴30年?可知,“父亲”在晓兰生命中真正扮演了“当爹当娘”的角色,而且是当了30年的漫漫旅程。

这样的经历注定了晓兰散文中的“父爱”如影随形,如浪汹涌奔突,在字里行间随时跳跃、隐现,始终流淌着深切的幸福与深沉的哀伤。这幸福,来自生命旅途点点滴滴琐碎体验;这哀伤,带着儿时不幸的疤痕与青葱岁月幸运的感喟。所以晓兰散文中的“父爱”总是散发着一丝丝幸福、一缕缕疼痛,往往是幸福与疼痛的交织、享受与懂得的“悲喜交加”。

别林斯基说,“不幸是一所最好的大学。”也许,正是少儿时代的“不幸”滋生出晓兰天赋中“早熟”与“冷厉”的因子;而青少年时代长期独享父爱的“幸运”又可能熔炼出她性情中突出的男性角色意识,即“理性”“逻辑”与“力量”,以及强大的社会介入意识。所以,晓兰多数散文都具有思想火花适时跳跃的“理性美”。即使在情感奔涌、哀伤倾泻的至情至性的叙事抒情中,也看不到晓兰文笔的放纵恣肆,而是依然有着严谨的结构、缜密的思路、精确的概括、理性的升华与演绎的节制。她的字里行间常常让我们感受到情感的河水翻滚着思想的浪涛,泪水的倾盆透射出哲思的闪电。

而从其忆父散文编排序列上,我们又看见晓兰散文探询、追问、归置、总结的“求索”精神。即便是很感性的情感记录或很直观的景物描绘,她也绝不“浅尝辄止”,非要挖出潜伏在一切细节和表象背后的“社会人生”及其“生命关联”。比如,当她把深植于生命中的父爱井然“有序”地呈现给读者后,就不遗余力地演绎出结束篇《父亲是什么》,把父爱与自我成长、父爱与普遍人生,进行了深入地理性剖析与冷静反观,使深情的怀念同时散逸出某种冷厉的哲学意味和思想力道。

正是这样的思想、情感与理性,铸就了晓兰散文的“刚性”与“硬度”,具有时时突拔而起的力道美。

而且,这种刚强坚硬的“内核”之外,也常常包裹着精雕细刻的“华表”。毋庸置疑,晓兰的语言如天女散花,落笔之处,即有惊艳。从坚硬出发,一开始就指向思想的语言,同时也是极具联想和想象力的。晓兰的语言是在现实人生深切体验的土壤里生出,常常是先挖出切身体验的根须,再伸展联想想象的枝叶,最后开出灵魂的花朵,在文字的天空摇曳激荡,因而生出深深的碰撞、共鸣和震感。

追根溯源,也许正是“母爱”在其生命中长久地相对“疏离”,“父爱”在其生命中深度而漫长地介入,孕育出晓兰骨子里男性化强悍的“智”与“识”,哺育出她超越一般女性的强力的社会介入意识,最终磨砺出她超拔普遍女性与生俱来的感性、直觉与情感思维,而独具突出的理性与冷静。这种母爱久久“疏离”的命运之殇与父爱深度介入的“特别”历程,最终凝结成晓兰内里坚挺、刚硬与执着的个性,以及追索、剥离、不断靠近事相本质的文风。即便是其感情喷薄倾泻的时刻,也有理性追索的火花闪耀。而晓兰如若能把这种理性与追索的光芒从自我领域抽离,投向人类共性命运的天空,那她文学的天地也许更加辽阔而轻盈!

而且,晓兰的直觉能力似有一种天赋异禀,她善于在存在与想象、形象与抽象、实与虚的海洋里自如徜徉,信手打捞,时不时捞出意象的“鱼虾”,给人以“新”“奇”的滋补。可以看出,她不仅善于写实,描摹形象,更善于写虚,擅长提炼和抽象。她有一种驾驭词语、“调兵遣将”、排列组合的天赋,又能在广阔的想象时空里自如畅游,以强烈的主观意识操纵词汇与语素,链接组合、穿插贯通,从而推动语词在逻辑关联中运行出层层新意新境。

正因如此,我们可以说,对于一颗生性坚硬的灵魂来说,不幸的人生恰恰是孕育其另一种幸运的土壤。晓兰那看似不幸的幼年,恰恰是在为她夯筑坚硬的生命磨砺层。强者穿行而过,磨掉的未必是棱角,反而打磨出翻越种种障碍、承受种种磨擦的生命润滑“光度”与承重抗压的“角质层”,从而推动其更加顺畅地穿越人生的命运之殇。

由此我常想:总是向生活妥协的人也许是当不了作家的,起码当不了有硬度有分量的作家,因为他的头颅就像树叶,随时跟着风向游曳摆动。从这点上说,晓兰恐怕是注定要当作家的,这与形体是否苗条瘦弱无关。因为当她认定某个道理,便是九牛难回。

END

作者简介

张忑侠,陕西商州人,高中教师。陕西省作协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凤翔区作协理事。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陕西诗歌》《文化艺术报》《西北信息报》“时光捡漏”“芳菲随笔”“雍州文学”等报刊杂志与网络微信平台,著有诗集《红尘遗梦》和散文集《时光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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