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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困难户:谁懂道光帝优柔寡断背后的辛酸

 奥卡姆剃历史 2022-06-19 发布于北京

摘要

倘若道光帝选的是奕䜣,结局又真的会以美好告终吗?也未必。

归根结底,是沿用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已然积重难返,封建主义势被先进的资本主义所打败。即使奕䜣上台,清朝的覆灭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道光帝)

无论民间茶话还是历史正谈,或调侃笑谈或剖析议论,道光帝旻宁的皇位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一直为人诟病,说道光帝昏庸看错了人。

毕竟从后来的表现看,大清国京城门户洞开,咸丰帝闻到了来自八里桥的硝烟和血腥,丧魂落魄,逃往热河;慈禧发动辛酉政变随后进一步加紧丧权辱国;相比有政治头脑的恭亲王奕䜣,咸丰帝可谓完败。可倘若道光帝选的是奕䜣,结局又真的会美好吗?年过花甲道光帝

道光帝自己是十六周岁那年被皇父秘密确定为皇位继承人的,但他自己做了二十二年皇帝年届六十仍未确定继位人。大清国自开国以来,论确定继位人时皇帝自身的年龄(开国皇帝皇太极除外,他去世时按父亲努尔哈赤的政治嘱托,未指定继位人),数道光帝最大。

值得注意的是,道光帝一生有许多后妃,生了很多子女,确切数字,史家说法不一。著《道光帝》的孙文范、冯士钵、于伯铭先生认为,旻宁自嘉庆元年(1796年)成婚至道光三十年(1850年)去世,先后册封过十六位后妃;表面上看是妻妾成群,但实际上有九位后妃没有生育子女,其他七位后妃为他生下九个儿子、九个女儿。著《同治帝咸丰帝》的徐立亭先生也持这一说。

但著有《道光帝晏宁》传略的潘振平先生则认为,道光帝后妃达二十人,为他生下了九男十女。

此两说不仅后妃数量不同,皇女数量也有差显。《清史稿·公主表》明确记载:长女端悯固伦公主;二女出生不久就死去,未留下姓名;三女端顺固伦公主;四女寿安固伦公主;五女寿臧和硕公主;六女寿恩固伦公主,七女早夭,名字不可考;八女寿禧和硕公主;九女寿庄和硕公主;十女出生十个月死去,没有留下姓名。

公主与皇位沾不上边,而皇子则大不相同。

可是道光帝的龙脉似乎一直不怎么景气:长子奕纬生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当时的道光帝还是智亲王,而奕纬则是道光帝与一婢女媾和而来,这使得道光帝对他很不待见。在正史记载中,奕纬反复患病,于道光十一年(1831年)死去,按当时习惯算法年仅二十四岁,而且没有为道光帝留下皇孙。这样的记载着实耐人寻味了。在此期间,道光帝喜得皇二子奕纲、皇三子奕继,可两位皇子先后于道光七年(1827年)、道光九年(1829年)夭折。

这就是说,自道光七年至道光十一年,每隔两年就死一个儿子。道光帝饱经失子的哀痛,满心希望一一落空。至道光十一年四月,已届五十虚龄的道光帝三个儿子全部死光。膝下无子,龙脉断绝,不胜凄凉:要我选未来皇帝,我好歹得有儿子呀。

直到后来1831年皇四子呱呱坠地,没过多少天,皇五子也来到人间,第二年皇六子降生,接着皇七子、皇八子、皇九子相继出生,五十虚龄之后忽得六个儿子,这使道光帝得到很大慰藉。

皇子有了,可还有“勿能干政”的问题。道光帝太知道当皇帝的难处了:别看皇帝大权在握,九五之尊,其实这可是天下第一苦差,尤其是想干出点儿政绩在当时的局势下更不容易。他是在大清帝国急剧衰败之时坐上龙椅的,执政以来,勤政图治,事必躬亲,力倡节俭,甚至穿破裤临朝,想干出一番辉煌业绩。

他改组军机,令托津、戴均元退出军机处之时,命曹振镛在军机处行走;整顿河运,禁止河工费让过往的官员、贡生、监生染指;清查陋规,应存者存,应革者革。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国运衰势不止,诸如吏治、河工、禁烟、漕运、盐政等方面均无明显起色,到头来反落下遗恨无穷的内忧外患。尤其是鸦片战争,使他蒙受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当然,在我们后世看来道光帝因循守旧,绝少建树。其政治之弊在此暂不展开论述。)

他欲收拾祖宗留下的危机四伏的烂摊子,但回天乏力,眼看江山一天天破败,社稷一天天腐朽。能担得起江山社稷沉沉重担的皇子有谁呢?他日复一日用心审察,将青睐的目光落在皇四子奕詝和皇六子奕䜣身上。

这两个皇子哪个更适合接班呢?道光帝左思右想,却就是拿不定主意。

因为皇四子奕詝与皇六子奕䜣相比,各有优势,也各有劣势。先天之别

奕詝是皇后之子,皇四子。道光十一年六月初九(1831年7月17日),时为全贵妃的钮祜禄氏在紫禁城承乾宫生下皇四子,给道光帝灰暗忧伤的心田射进了一束希望之光,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皇四子的生母全贵妃钮祜禄氏,顿时成为后宫一颗耀眼的明星。钮祜禄氏,系满洲八大姓之一,是追随努尔哈赤创立基业的开国勋臣。拥有贵族姓氏的全贵妃,进宫之初被册封为嫔,按照清后宫的等级制度,嫔的地位在答应、常在责人之上,在皇后、皇贵妃、贵妃、妃之下,是皇帝的第五等妻子。在奕詝出生后她备受宠爱,被晋封为皇贵妃,统播六官事,第二年,跃上皇后宝座。

皇六子奕䜣生于道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1832年1月11日),生母博尔济锦氏,她生皇六子时为静贵人,论宫内陆位,本与皇四子生母全贵妃平起平坐。然而,全贵妃生龙子后时来运转,步步高升,做了皇后,同样生了龙子的静贵妃地位却没有提高。直到孝全皇后(全贵妃)死后,静贵妃才被晋封为静皇贵妃,统摄六官事。但因道光帝严格遵循皇帝一生只能册封和追封三位皇后的祖制,一直没有将静皇贵妃推上皇后宝座。她最后得到皇后头衔,只是死后哀荣。

奕䜣是庶出、且为弟。血脉继承的宗法观念根深蒂固,自古庶出的子弟要登上皇位,必有一番血腥,或兵谏或架空或借刀杀人,总之要花很大力气。在嫡长子继承制为儒法大宗的封建社会,能力虽重要但永远不是第一位,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出身如何就决定了你这辈子的待遇如何。形象之分

皇四子奕詝的明显劣势在于,他是一个瘸子。为尊者讳,官家正史对这一有损皇帝光辉形象的生理缺陷不予涉及。据私家笔记,有一年,奕詝到南苑打猎,从马上重重摔下来,伤及骨头,御医用尽一切手段,妙手无法回春,奕詝从此落下后遗症,走路不能如常。在相信天命的时代,瘸子似乎不合真命天子之相。

而在形象这块恰是皇六子奕䜣的优势。一位叫芮尼的洋人,记述了奕䜣的形象:“恭亲王表情很和善,是个典型的鞑靼人。他的右颊上长了两个伤疤,显得有点脏,可能是两个小疡肿伤疤。他的脸和手很小,手指纤细,有点女人气。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白底红面的玉石戒指。他中等身材,体形瘦削。他身着海狮皮皮袍,外罩紫色马褂。他的帽子是普通的,上翻的部分衬有黑丝绒,帽子上端是一个深红色的丝球,而不是顶子或贵族们所戴的孔雀翎。亲王脖子上戴着两串项链,其中一串是琥珀色的珍珠,另外一串是红珊瑚色的大珍珠。每串项链上都缀有精美的玉石,随辫子垂向身后。脚蹬一双黑缎靴。”

这大概是成年奕䜣的形象。可以看出芮尼是不太欣赏这位东方皇子的。但不管怎么说,皇六子生理上只有一点小缺陷——脸上长了两个小伤疤,要比瘸子皇兄的形象强多了。

皇六子奕䜣工于骑射,皇四子奕詝则不行。每次行围打猎,奕䜣都有很多猎物。骑射水平如何,对马背上得天下的满洲民族来说,尤为重要。而且他天资聪颖,很讨人喜欢,道光帝非常宠爱。天平平衡

生母孝全皇后病逝时,皇四子奕詝才八周岁多一点,道光帝将他交给了皇六子奕䜣生母静贵妃抚养。博尔济锦氏在后宫的地位上升至第一,统摄六宫事,这一事件,不仅意味着奕詝由生母地位带来的微妙优势的丧失,而且意味着道光帝对静贵妃的信任和宠爱,命运的天平开始向皇六子倾斜。

生母在皇父心目中的独特地位,对奕䜣是一笔重要的政治资本。确定皇太子之事,历朝历代本来不乏爱屋及乌的先例,何况皇六子很能干,很讨皇父喜欢,有政治头脑,绝非无能之辈。相争智者胜

皇子虚六岁要进上书房读书。按照清廷这一规定,皇四子奕詝与皇六子奕䜣相继读书就学,步入十分严格、正规的学习生涯。两个尚挂鼻涕的学童,读书时间在师傅威严的目光下一道苦苦用功,课余时光一起娱乐玩耍,童真无邪,全无你争我斗的心思。

道光十六年(1836年)的一天,位于乾清宫左侧的上书房,正举行庄严的拜师仪式。这一天,虚龄六岁的皇四子奕詝入上书房读书,按规矩行拜师礼。他先到上书房东次西向室所向孔夫子牌位行礼,再向总师傅和师傅行拜师礼。

雍正元年(1723年)专门发布规章做出规定:“诸皇子入学之日,与师傅备机子四张,高棹四张,将书籍笔砚表里安设棹上。皇子行礼时,尔等力劝其受礼。如不肯受,皇子向座一揖,以师傅之礼相敬。如此,皇子知隆重师傅,师傅等得尽心教导,此古礼也。”设此拜师之礼,用意颇深。

皇子师傅,绝非等闲之辈可以充任,皇帝对进上书房的师傅都要经过严格挑选。清一代,皇子师傅最初由翰林院掌院学士进行挑选,自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起由大学士共同遴选。后来,有时师傅由总师傅保荐,有时甚至由皇帝亲自挑选。上书房总师傅由贵臣担任,有时一个人,有时二三人,没有定制。他们所享受的礼遇,有的方面超过王公大臣。譬如,王公大臣们见到皇子,必须下跪行礼,而上书房总师傅、师傅则以捧手为礼,不必下跪。

道光帝为皇四子奕詝挑选的总师傅是穆彰阿和潘世恩,但他们对皇四子的影响还不如直接讲课的师傅杜受田。

杜受田,字艺农,山东滨州人。道光三年(1823年)进士,会试第一,殿试二甲第一,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后晋升为中允,迁洗马,督山西学政。道光十五年(1835年),特召还京,直上书房,授文宗读,迁任内阁学士。

为了让他在上书房专心教育皇四子,道光帝命他不必到阁批本。之后,他仕途得意,步步高升:十八年(1838年),擢工部侍郎,调户部;二十四年(1844年),连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寻充上书房总师傅。但他未到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岗位上任职,奉命一直待在上书房,一门心思教授皇四子奕詝,传道、授业、解惑,诚心履行为师之职。

杜受田对皇四子夺得皇帝宝座,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所传授的知识学说,“悉本唐虞三代圣圣相传之旨”,均以儒家思想为主体,教授的帝王之道具有很强的实用性,能够启迪心智,使皇四子大受其益。以致咸丰二年(1852年)他离京赈济水灾染病去世后,身为皇上的奕詝之为之震悼,赠他为太师、大学士,赐其入贤良祠,赐金五千两治丧,并特颁诏书,称赞他“品端学粹,正色立朝,皇考深加倚重”。杜受田灵柩运抵京城,咸丰帝亲自祭奠,抚棺而哭,非常哀伤,并晋杜受田之父为礼部尚书衔。

道光帝为皇六子奕䜣选定的师傅是卓秉恬。他是四川华阳人。嘉庆七年(1802年)考中进士,此后十一年任御史。道光四年(1824年)调任奉天府丞,十一年后晋升为礼部侍郎,调吏部、浙江学政,擢左都御史,召还京师兼管奉天府尹事。后历任兵部、户部、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道光二十四年拜文渊阁大学士、晋武英殿大学士。

此人德才兼优,有丈夫豪气,不耍弄政治手腕。咸丰元年(1851年)正月初二,还令他管兵部事,这非咸丰帝大度海量,而是因为当时列强侵扰、内乱烽起,非用卓秉恬这样真本实领的人不可。

上书房是较量智谋的角斗场。在皇子们童真稚嫩的读书声中,师傅们看上去不露声色,实际上却在暗中较劲,试图将自己的学生辅导成未来的天子。应该立皇四子奕詝为皇太子,还是立皇六子奕䜣为皇太子?道光帝一直决断不下。他在赐奕詝锐捷宝刀的同时,又将白虹宝刀赐予奕䜣。这两个儿子各有可爱之处。自己万年之后,该将皇冠交给谁呢?

道光帝的心思杜受田与卓秉恬无疑都探得在心。淡然的外表下,杜受田与卓秉恬心智勃然,他们默默地砥砺智慧之剑,进行无声无息地拼斗,希望道光帝游移不定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学生身上。

台面之下的较量很多很多,那都是无足轻重的或不作数的。台面之上的较量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回合,却决定着成败与生死。南苑角逐

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春天,道光帝无奈批准西方列强强加的一系列屈辱条约之后,带着毁损祖宗基业的愧疚心情,踏上祭祖之路。

三月初八,他启程拜谒距京一百二十余公里、位于今河北易县城西郊永宁山下的西陵,第五天抵达目的地。

祭祖,对道光帝来说是孝举,更是心灵的自慰,这使他一时得以卸去败家之子的内心重负,抛开国事衰败的重重忧虑。

三月十五(4月10日),他似乎一身轻松,在一行车马的簇拥下,顺道来到皇家猎场南苑。他要跃马挽弓,好好过一番骑射之瘾了。南苑,成了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角斗场。较量的一方是皇四子奕詝和他的师傅杜受田,另一方是皇六子奕䜣和他的师傅卓秉恬。

野史笔记《清人逸事》对此作了生动记载:身为皇四子奕詝之师的杜受田,早有拥戴奕詝成就帝业之心,他十分注意窥探揣摩道光帝的思想。这天,道光帝命各位皇子校猎南苑。按照当时的规矩,正在读书的皇子要奉命外出,临走时必须向师傅请假,以体现尊师之道。皇四子走前到上书房请假,见只有师傅杜受田独坐斋中。皇四子照例向师傅施了一长揖。

杜受田问:“你要去哪里?”皇四子道:“我奉命准备赴南苑校猎。”杜受田示意皇四子近前,对他耳语道:“阿哥到围场之中,只管别人跃马射猎就是了,千万不要出一枪发一箭。不仅你自如此,并且一定要指挥你的随从也不要捕杀任何一只生物。围猎结束,皇上如果问及此事,你应当这样回答:时下是春天,正值鸟兽怀春生育之际,不忍心猎杀它们以干天和:而且,我亦不想用马弓一日之长与各位弟弟争你高我低。阿哥如此回答皇上,必定能够符合皇上心意。这是关系你一生成败的关键,一定要切记在心,不可疏忽忘记。”

皇四子奕詝果然按师傅所嘱行事。南苑校猎之日,在众皇子中数皇六子奕䜣猎杀禽兽最多,他因此顾盼左右、沾沾自喜。见皇兄奕詝默坐一边,随从都垂手侍立,一无所获,奕䜣颇为奇怪,追问其中缘故。皇兄奕詝答道:没什么,只不过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敢纵马逐猎罢了。

夜幕降临,诸皇子回去向父皇复命,只有皇四子一无所献。皇上便询问皇四子为何这样,奕詝按照师傅杜受田所教一套言辞作了回答。道光帝听了不禁大喜道:“其所思所为,真乃符合人君的标准啊!”于是,在继位人问题上一直左右摇摆的天平,终于倒向皇四子奕詝一边。

野史笔记虽然生动,但总让人怀疑其真实性。但南苑校猎时皇四子与皇六子一争高下的故事,基本上是真实的。《清史稿·杜受田传》对此作了简略的记载:

至宣宗(道光帝)晚年,以文宗(指皇四子奕詝)长且贤,欲付大业,犹未决。会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指皇六子奕䜣)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道光帝)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立储遂密定,受田辅导之力也。以孝争锋

道光帝晚年体衰多病,有一天,召皇四子与皇六子策问时政,以最终决定谁为大清国皇位继承人。两位皇子大概都已懂得讨好父皇的重要性,进见之前分别问计于自己的师傅。卓秉恬教皇六子说,皇上如询问什么,你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受田则对皇四子道:“阿哥如条陈时政,知识万不敌六爷。唯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此位,阿哥唯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皇四子进见皇父时依计行事。道光帝听罢果然龙心大悦。摇摆不定的继位人问题,至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六月,终于做出最后决断。

对此,《清史稿》作了如下记载:“二十六年,用立储家法 书名铺藏。”《清皇室四谱》也作了类似记载:“二十六年六月,宣宗密定皇储,缄其名于铺画。”就这样,角逐大清国最高统治权力之大计,在两位师傅短促过招之后成为定局。漫天秋意立储君

道光二十六年六月十六日,正是立秋,道光帝拿起朱笔,写下两道御旨:

皇六子奕䜣封为亲王

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

综观整个清代,秘密建储一匣二谕,同时对两位皇子的政治地位作出交代,仅此一例。

在强烈的矛盾心理驱使下,道光帝在御书中竟然先晋封了奕䜣。他宠爱皇六子,觉得不能让这个宝贝儿子太吃亏,在确立奕詝为皇太子之前,首先对他有个交待。而且,这么做还出于对身后政治格局的考虑,可谓用心良苦,意味深长。

在这个秋意袭人的日子里,竭力守成的王朝最高统治者道光帝,思想冲突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两道御书放在眼前,他的心还像西洋钟的钟摆,晃来悠去。立秋之日的长夜过去了,他才将这两道御书装入铺匣。

角逐继位人之役至此告一段落。密定皇储尘埃落定之时,道光帝旻宁已近六十四周岁,皇太子奕詝再过一个月就满十五周岁了。奕詝成为这场悄无声息的最高权力争夺战的胜利者。在这场决定谁主沉浮的历史性角逐中,真正的胜利者是谁,是不言而喻的。帝师太重要了。尤其在尚无多少主见的幼小皇子们争宠夺权的年代!

未来表明,奕詝是个平庸之主。杜受田可以帮他推上皇位,但无法代他当皇帝。杜受田的高明,恰恰是这个老大王朝的不幸。奕詝赢在了讨父皇欢心上。南苑的不猎而胜,表现出自己的大胸怀和仁德;进见时的痛哭,对道光帝更表忠心,可以说击在了道光帝心坎儿上,并且与奕䜣的各种展现能力截然不同,显得隐晦沉稳,符合儒家主流中认为的仁君形象。只是道光帝没有考虑到,在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晚清,需要的或许不是一个仁君,而是杀伐果断、手腕强硬的能君。奕詝的上台,终究只是朋党之争的结果。

可是回到开头提的问题,倘若道光帝选的是奕䜣,结局又真的会以美好告终吗?也未必。

从后面看,奕䜣的确做了许多事:19世纪60~90年代,为了求强求富,增强镇压太平天国和抵御外侮的能力,奕訢支持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大搞洋务运动,以兴办军事工业为重点,也兴办民办工业,近代工业从此起步。为了洋务事业,兴办新式学校,派出留学生,促进了近代教育事业发展。奕訢奏请两宫皇太后重用曾国藩,与列强极力维持和局,借师助剿,终于镇压了太平天国,赢得了同治中兴,奕訢获得“贤王”美称。

但同时也要看到,他没有把精力完全花在挽救大清危亡上,而是与慈禧合谋发动辛酉政变夺权,又没有真正把持住权力,让慈禧为首的顽固派掌握实权;而且对西方过度尊崇,很难说他做了皇帝后不会像慈禧一样顺从列强、“多磕头,少说话”、沦为傀儡。

归根结底,是沿用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已然积重难返,封建主义势被先进的资本主义所打败。即使奕䜣上台,清朝的覆灭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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