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难忘父亲的那个瞬间丨朱建伟:父亲的藕煤机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2-06-19 发布于山东

老屋要拆迁了。

整理东西准备搬家的时候,在多年弃之不用的谷仓里翻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藕煤机。

是父亲生前最宝贝的藕煤机。

那时用电,用液化气还没有普及,我家除了用晒干的稻草或少量的砍柴作燃料外,也会买散煤回来做藕煤。烧水、炖汤、做菜、煮猪食,用藕煤炉都很方便。

藕煤,北方叫蜂窝煤。

农闲时节,父亲会挑一个连晴日,头一天把买来的散煤在晒谷坪上扒开,一边将大个的煤块敲碎,一边把煤里面的矸石或树枝等杂物清理出来,然后和母亲一起挑来黄泥,将黄泥和煤按二比三的比例掺匀,加水和熟。

和煤泥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黄泥多了不耐烧;黄泥少了煤易烂,煤灰一夹就碎,因此需要特别仔细。

和完煤泥后,父母常常弄得满身黑乎乎的,父亲戏称自己是“煤炭拐子”,有时还会故意作势用沾满煤泥的手来抓我们,一边喊“煤炭拐子来啦!”我们姊妹就会惊叫着、笑着逃开。

和好后将煤泥用铲子拍紧成堆,第二天天不亮,父亲就开始做藕煤了。

沉重的钢制藕煤机顿在和好的煤泥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晨曦微露,当我们打着漫长的呵欠起床时,父亲已经将做好的煤饼一块一块整齐地排列在水泥地上,等傍晚晒干了,就可以搬进厨房,高高码放在墙角,随取随用了!

这时,我会走过去,调皮地要求父亲双手提着藕煤机的抓手,我靠在父亲的身上,去踩藕煤机的踏板,挤出歪七扭八,孔洞堵塞的煤饼。

尽管父亲已经很劳累,时间也很赶,但父亲没有因为我的调皮打搅责骂我,只是笑着一遍一遍地示范,要怎样用力才能挤出周正光滑,孔洞畅通的煤饼。

我说时间很赶,是因为做藕煤是要争取时间的。遇上连晴天还好,若是天公不作美,刚做好还未晒干的煤饼突遇大雨,煤饼被大雨砸烂被雨水冲走,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因此,做藕煤的那几天,父亲很紧张,时刻关注着天气,一旦下雨,就叫上全家一起用彩条布把煤饼盖住,四周压上石块。往往煤饼保住了,人却淋成了落汤鸡。

刚满四十的父亲过早地白了头。

家里孩子多、负担重、收入薄,给稻田挖圳、收稻子、打农药、挑猪粪、做藕煤……

永远做不完的体力活和还不完的欠债压到父亲头上,把父亲额头上的皱纹都压弯了。

我慈爱的父亲啊!

看着老旧的藕煤机,泪眼模糊中,我仿佛又听到了父亲做藕煤时发出的“哐啷哐啷”声……

■作者:朱建伟  ■编辑:王晓松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