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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岁月 | 定格 —— 那个年代 ( 上)

 新用户9030yrKZ 2022-06-20 发布于上海

本文作者摄于定格的那个年代的老照片。(提供/施 绮)作者从小家住新华路393弄,1960年入新华路小学读书,1966年因文革当时政策就近入学长新中学,1969年初中毕业隔年离别上海新华路住家赴江西南城县岳口公社黎家边大队大游沅生产队插队落户,8年后返沪,在徐汇区田林第四幼儿园工作。本文共21个小节,将分上、中、下三期连载发布。

照片说明:当年在江西南城岳口公社黎家边大队插队落户的部分上海知青:前排女同学从左至右:施绮(本文作者),高虹仙,汤美蓉,曹慧娟,尹其凡,耿榴娣,黄莺莺;后排男同学从左至右:陆海平,董甘霖,唐震熙,汪明德,陈宝龙(大徐大队上海知青),姜富海,乐美朝,袁兴利,杨炳友。

2014年听说当时我们在江西插队落户所在大队的一个同学去世了(张兴岳),好几个同学去参加了他的追悼会。然后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在饭桌上,我们集体户的班长懂甘霖提议。他做东请全大队的同学们来聚一聚。那天再次同学相聚真是感慨万千。于是我就想把插队的那一段经历写下来。同学们很是赞成,还帮我一起回忆了当年的一些往事。。于是有了这篇回忆文章《定格——那个年代》。

一声长长的鸣笛,列车像脱了繮绳的骏马,一路飞奔南下。


那是1970年4月8日傍晚。 稚嫩而懵懂的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上海,生育养育我们的故乡。踏上了去江西农村的路途。


第二天下午,在雨中,我们到达了公社所属的黎家边大队部。乡亲们将我们的所有行李用板车,肩挑。。领着我们去各自的生产队落户。只记得一路上大家默默地走在泥泞的路上。约莫半小时后,有同学发问了,怎么还沒到?走吧,快了……即刻又无声,匆匆赶路。印象中那段路好长好长。

到了生产队,全村男女老少都来了,挤满了整个祠堂。(我们的集体户住的是村头一座又大又高的祠堂,我们未住之前是牛棚)这意味着我们这十一个上海知青从此将天天朝夕相处生活在这里。
         

时间真快,一眨眼半年过去了。不知是谁提议,搞一次聚会。于是决定地点定在我们大游沅生产队。我们队离本县城最远,但距邻县临川最近。临川县有个腾桥镇,离我们只有12里公路。那里有个大集市,三天一集,样样齐全。十月上旬的最后一天,正好赶集日。我们全大队26名知青欢聚一堂,美美的享用了一次自己动手做的大餐。(当时队里有一个同学哥哥的同学也与我们一起落户在这儿)他是68届高中生,很会做菜,作为主厨,布置计划这次聚餐的主谋。那天一开始他分配我切魚片,我二话不说拿起刀就切,一刀下去鱼没切下来,中指的一片肉切下来了,鲜血直流。只好作罢。这时自己才知道,做菜也这么不容易啊。
         

那一晚26人挤在我们生产队11张单人竹床上,呵呵……那高兴劲儿终身难忘。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到了年边。那时的我们,都想好好表现一下。给贫下中农留个好印象。于是提出,在村里与贫下中农一起过一个春节。

除夕那天有妇女队长张罗了很多菜,我们围坐在队长家的八仙桌上,高高兴兴的吃了年夜饭。具体吃些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只有年初一早上,那一餐咸肉大蒜苗煨糯米饭,至今难忘,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美的饭。现在想想:用铁锅,柴火煨出来的饭,能不香么?生活在城市的孩子那有那口福!呵呵呵。
         

刚从大城市下来的十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种菜呢?我们第一学习种的是鸡毛菜和米苋。当我们翻好土,把种子撒下去以后,用脚使劲的往泥土上踩了几下,说是怕晚上被雨水冲走,然而竟忘了要天天去照看它们。
          

过了几天,我们几个女生心血来潮,去自留地看时,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惊呆了。一棵棵小幼苗长得又细又长,叶子差不多都被虫子啃光了,那惨不忍睹的情景。从此,我们对种菜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有一件事,让我们生产队所有同学至今都感到伤心和遗憾的,就是那只,只陪伴了我们一年的可爱的小花狗,太早的离开了我们。。

刚去江西的第一年,邻村一位上海知青大哥送给我们集体户董班长一条小花狗。自打那小东西来了以后,为我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无数的乐趣。小花狗与他们男生可好啦。整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后面跑。只要男生从外面回来,它就会迎面扑上去,汪汪的欢叫。时间久了,我们都把它当作我们最好的小伙伴。许多话题都离不开这条小花狗。

我们要准备回上海过年了,小花狗咋办?决定让它留在祠堂里,与外来的造林民工们一起过年吧。

过完春节,我们回生产队准备春播工作。董班长一行们也回来了。好久不见他们的小花狗真是太激动了。早已闻声的它早早的蹲在大门口迎接。见到董班长时的那股高兴劲儿可想而知。。一刻不离的跟前跟后,好像生怕他再次不告而别似的。我们当时都被它的热情与真诚感动了。

因为还要去腾桥车站取行李,一行人带着小花狗上路了。也许是小花狗太过激动了,在公路上,它不停地来回奔跑着;也许它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汽车会伤害到它的生命。。从小在农村待着的小花狗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竟死在一辆急驰而来的卡车轮底下。。 就这样,那只可爱的小花狗,我们集体户唯一可爱的小生灵,小伙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谈蛇色变,不是一个单纯的词语,在我们的心里,是真正的恐惧。

那段时间天老是下雨。雨将靠墙的那一角土被冲塌了一大堆。雨水渗入了祠堂的石墙,我们女生的屋子里开始漏雨了。

以前只在书本中读到: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那会儿真是身临其境。

我们的蚊帐顶都被雨水浸透了。铺在上面的塑料布也挡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往下倾斜。谁也不会意识到,有一条大蛇正在我们四顶蚊帐上窜来窜去。

正当我们手忙脚乱之时。一条蛇正虎视耽耽地望着我们。。。感觉灵敏的娟先看到,下子惊叫了起来。她说,凡的脚踩着蛇了。。于是又乱成一团。。。一时间慌乱,惊恐弥漫着我们的祠堂。。隔壁的队长也听到了,立刻叫了些村民一起赶来。用铁铲将蛇当场打死。避免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事后同学们越想越越害怕,甚至连做恶梦。听说这是一条剧毒的蛇,叫银环蛇 什么叫后怕?我们终于深切的体会了一把。

就在我即将离开生产队去另一个县再插队时,在我们村一个半道嫁过来的中年妇女身上,惨剧还是发生了。

一天清晨,只听得她大声哭叫着从我们大门口经过。后来得知她早上在田里干活时被蛇咬伤了手,送县医院去治疗了。等她回家时,一条手臂已被截去三分之一。

真的太可怕了,希望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真是一段难以忘却的往事。

那个年代,得了疟疾,当地人称为(打摆子)

好像在下乡后的第二年秋初。我连续高烧,几天不退。同学们一起商量用队里的大板车送我去几十里以外的县医院治疗。

后来不知是谁通知了大队部的赤脚医生,于是他上门来了。他一下子就确诊我得了疟疾,及时给予了治疗。

大队部到我们生产队足足8里小路。他每天往返16里路专门为我打针,配药,亲切询问,悉心指导同学们怎么给我服药及饮食。大约过了十多天,我的病终于好了。

当时他的年纪好像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个子小小的,黑黑瘦瘦,医术可是不差哦。打那时起,我特别尊重和崇拜医生(包括农村的赤脚医生)我觉得他们真是了不起。 我一直记着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身影至今留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

听陆同学说,前段日子他带妻子来上海大医院治病。原先计划在他回家前让同学们和他见上一面的,他还记得我们好多同学哦。自打我们离开后,他便改行担任大队支部书记。长达30年。直至退休。

没想他巳匆匆赶回江西了,在上海与他失之交臂。感觉特别遗憾。。

他让陆同学捎信儿:欢迎我们去黎家边大队玩。 虽然这次沒有见到面,我在心里真诚的祝福他妻子早日康复!祝福他家庭幸福!

在生病的那段日子里,有一个場景我如今还清楚记得。那段时间,我只能乖乖躺着,她们三位姐姐轮流喂我吃饭,洗漱。一天姐妹们替我用毛巾擦脚,可能碰到了我的脚心,我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们觉得很奇怪,同时说:病得这么重,话都说不动了,你还笑。。呵呵,我说你碰到我脚心了,好痒。这时她们三个人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是年轻人,有苦有乐不知愁啊。那时的我们亲如姐妹,无话不谈。一次闲聊中不知谁说,我们四个人比亲兄妹待在一起的时间都长。1天24小时,天天在一起。。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我当时就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的,不为别的,为了将来。。

(好像是去年吧,这位赤脚医生和他的妻子又来上海了(复查疾病),我们终于见上了面,还一起拍照留念。终于有机会当面谢谢他了。这是一声迟到的感谢!)

在水稻田里干活时,总远远看到那些男村民们上身赤裸着,有一块长长宽宽的布条缠在腰以下的位置耘禾(那玩艺儿当地人称萝卜巾)

后来才知道,他们这样的轻松装备是有其原因的。是防止自己被潭吸进去,万一陷进去了也容易脱身。这就是劳动积累的经验。

一次我们在稻田耘禾,我毫无防备之下,踩入了一大块潭。(就是一大滩似瘀泥般的那种)当时我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不知旁边哪个男子,用了好大的气力把我拉住,还有边上2个男子将我慢慢从潭里拖出来。据说那潭真的很可怕,万一陷进去时旁边没有人拖你,就会很快掉下去,被瘀泥蒙住导致窒息至死。

上来之后,我瞅着那条刚刚陷进去过的裤腿,上面粘满了厚厚黑绿色的汚泥,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记得当天穿的是一条劳动布长裤,又重又厚,(怕脏怕日头晒伤皮肤所以穿深色厚裤)上面的污泥,怎么也擦不掉。好像是几个姐妹们帮我一起用竹片刮掉,然后再洗干净的。

从那以后,我下水田之前总会担心的询问一起干活的村民们,这里有潭吗?这样的遭遇,直至现在想起来心都会发颤。有时想想人啊,来这世上走一遭真是难啊,得经受多多少少的考验哪!

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过好每一天太重要了。只要生命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哈哈哈! 

那天,轮到男生们做饭。不知听到了什么。我们几个女生突然间对他们男生有了意见。

于是商量后决定,今晚拒绝吃他们做的饭菜。毕竟在农村,万一晚上饿了咋办?甭想那么多了,最后决定:当天晚上不吃饭。(晚饭期间他们叫了我们几次吃饭)我们仍然关紧房门,不搭理。听听外面客堂里巳没了声响,煤油灯也熄了。黑黑的,我们四个女生会心的一笑。

接下来我们开始饿着肚子聊天。不知过了多久,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一开始我们尝试着用饼干充饥,可怎么感觉越吃越饿呢?实在撑不住了。娟说:我去灶头上看看。看他们是否有良心,为我们留点吃的。

于是,黑灯瞎火的偷偷一个人摸到了灶头边,使劲儿的找,哈哈哈,在灶肚的柴火灰堆中摸到了几个红薯。然后蹑手蹑脚捧回了房间。我们三人一见红薯高兴得差点大声笑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只听见杨同学在客堂大声嚷嚷:昨儿大老鼠一定来过了,把灶肚里的东西偷吃了。

哈哈哈……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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