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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岁月 | 知青——先苦后甜的回味,毕生难忘的经历

 新用户9030yrKZ 2022-06-20 发布于上海

2021年5月7日,上海到刘府的部分知青聚会,纪念上山下乡51周年,前排左起:蒋月芳、作者、沈建林、焦瑞凤、岳晓红,第二排左起:陈志荣、健康达人、唐列泽、朱卫国、阿六

这棵老槐树树杆粗壮挺拔,枝繁叶茂,隔几里地就能望见。随着微风习习,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述说着这块土地上发生的故事,我和我同学的知青岁月也是从一棵老槐树开始的。

一直以来描写知青的文章很多,社会上称之为知青文学,属于比较悲观的。我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吧,老一辈留给我的,就是乐观开朗幽默善良,信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我四年的知青生涯中,我记下了一些美好的事情,使知青生活有点乐趣。其实人这一辈子就是再苦的话,也有苦中作乐的时光。毕竟我们那时还年轻。身上有力气,心中有梦想。

知青生涯也是我们这些五零后绕不开的话题,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 “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曾想在1966年小学毕业时摊上了文化大革命,小小年纪经历了动乱,读不了书了。

1970年总算混到初中毕业了(算69届知识青年),国家规定我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当时的口号是 “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其实我们太小都不想去的,我小学是五年制,比班上同学要小一岁呢。

但是知青上山下乡是党和政府的一项国策,算是一场席卷全国的运动。就象我们记忆中历次运动一样,只不过这场运动我们是亲历者罢了。

上海对口的地点有黑龙江、云南、江西、安徽等等。每个省市对口的地方都不一样。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到安徽比较近,吃五谷杂粮,回上海也方便点,至少可以省点路费。可老师给了我云南的名额。经过跟老师哭哭啼啼讨价还价(这招挺管用的,因为安徽名额有限,要照顾独生子女),总算给了我一个安徽凤阳刘府公社插队落户的名额。



相对于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年轻人到城市打工潮,同样是年轻人,同样是离乡背井讨生活,人们似乎更加关注和同情知青上山下乡的经历。

刚到农村,我们对路程的估计真是没谱,大队派人到刘府火车站接我们,他们挑着行李跟我们说还有八里路程到赵庒,奶奶个头这八里地怎么走都到不了,累死了。结果到了一处小土丘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就一屁股坐在小土丘上休息,我还跟老乡吵,什么八里地,十八里路也不止!



老乡也哭笑不得,只好跟我们说这是片坟地,咱们坐在人家坟头上呢。把我们几个吓得赶紧起来,我们哪见过坟地在路边啊,奶奶个腿!

好不容易走到了赵庄大队,远远就瞧见了村囗那棵大槐树,不说其它,单看这棵老槐树绝对可以用玉树临风来形容。老乡说到了这棵大槐树就是赵庄。这棵两手抱不过来的大槐树真是很少见的,在一片平地上孤零零地矗立着,岁月刻在树轮上,让我们记忆深刻,从此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

分到赵庄的三位女生,左起作者、徐晨红、孙逸雯。

村子里欢迎我们的是一帮半大小屁孩子,赤巴脚跟在我们后面喊“蛮子蛮,滴溜团,下了鳖盖我留玩”,起先也不知道啥意思,后来才知道是骂人的,骂我们是南蛮子、老鳖,这帮小兔崽子!

我们大队分得三女两男共5名知青,4人是番禺中学的,1人是其它学校的,分别住在挨肩的两间破草屋,说是两间,其实中间只是用高粱秆糊点泥巴,不隔音,还有缝隙呢。不过那时我们只是孩子,单纯得很,从来没什么杂念。

到了农村颠覆了我们对广阔天地的美好想象,不是说安徽吃五谷杂粮的吗?怎么天天吃山芋干呢?一开始知青们还把稀饭里山芋干挑出来扔地下,引来那些饿狗们在脚上绕来绕去等着吃。后来咱也饿的不行了,只好吃山芋干充饥,连吃几个月,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好友唐列泽(也是刘府知青)看到绿色食品山芋踫都不想踫了。

一个公社的知青,前排左作者、蒋月芳,蔣月芳后面是陆嵩杰、陆嵩杰左后面是邓华娟。



到农村就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跟生产队下地干活是必修课。比起当地农民的孩子从小就要干活,割草喂猪干农活。我们干这点活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我们在上海的时候己经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经历过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也是缺吃少穿的。到农村远离了父母,有些苦是没吃过,比如没有自来水,吃水要自已去挑,没有电是点煤油灯的,砍柴烧灶头,这些都得一点点适应。

我们比农村孩子苦的地方是挑水和砍柴。农村像我们这么大的女孩家里父母不会让去挑水的,但是我们父母不在身边啊,只能自己挑水,知青小组是有两位男同学,但长得比较瘦弱,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我们女孩子挑水就多一些,有时两个人挑一桶水,有时和尚多了反而没水喝了。这时慧子只好叫小老乡帮我们去担两桶水,干完活犒劳他几块上海饼干或糖果,知青和老乡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还有烧柴也是大问题,队里分的柴根本不够烧,有时就到老乡的柴堆去抽点,但也不能经常去抽,老乡也不好意思拒绝我们,我们知道老乡也不容易的。有时我们还要到田埂上去砍些草根晒干当柴禾,天天为烧柴而发愁。

下地干农活,对于从未干过农活的上海孩子来说还是比较辛苦的,插秧,割麦,锄草,种烟等等。

插秧应该算是最苦的农活了,不仅是累腰,还非常害怕水里面的蚂蝗,经常会把小腿叮得血淋淋的。发现了以后你要在叮蚂蝗的上面拍腿,就能把蚂蟥拍出去了,然后就是流点血,但这个伤口还会被叮。还有就是有水蛇,虽然没有毒,但是天生怕蛇啊,滑腻腻的咋整呀。



村里有洋井,但出水慢人又多,我们经常到井里打水。

种烟是一垅一垅的,望不到头,锄起来又热又累。

种烟是很累的活,主要是热,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其次是无聊,一垅一垅的锄,很长的垅,锄到头真是满脸的汗。烤烟在刘府也箅是个特产了。据百度上记载,早在1917年英美烟草公司就携带烤烟种来到凤阳,经实地勘查,选刘府先行试种。刘府种烤烟一直延续下来了。村民们收烟烤好烟后会自己卷些烟抽,用简易的卷烟工具,卷出来跟买的外形差不多,这烟抽起来吐出的烟圈很白。我也带回去给我爸爸尝尝刘府的自制卷烟,爸爸说不好吃太呛了,又没有加香精什么的。



我们插队的凤阳县是有名的贫困县,早就听说过什么 “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经过三年自然灾害,基本上也是一贫如洗了。但村民朴实乐观的生活态度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我们在地里干活日复一日枯燥乏味,农村又没什么娱乐活动,故而大家也会在田间地头体息时追逐嬉闹,开开玩笑,唱唱当地的泗洲戏,我听多了也会那么几句,算是自得其乐吧。很多时候我会被他们的乐观精神感染,也会跟着傻乐。

要说为什么我们在农村时间不长,怎么会几十年一直不能忘怀呢?我想老乡们对我们好是一个因素吧,我们没菜吃,老乡们把自留地的菜送给我们吃,教我们做饭,帮我们挑水,看我们想家了就安慰我们,天天陪我们拉呱(聊天),把我们当亲人。

由于连年受灾靠天吃饭,所以一直以来老乡的生活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常看到走街串巷打快板的人到院子里说快板,什么 “ 竹板一打哗啦啦,一个院子住两家,天上无云下大雨,树梢不动刮大风。” 唱一会儿,主人就拿几个山芋打发他们。哦,原来是乞讨的。就这样,更穷的地方会到这儿乞讨,有时一点粮食就能换个老婆留下。换亲也是那个时候才了解的,穷人娶不起媳妇,只好牺牲姐妹给自己换个媳妇,女孩的命真是苦啊!

过了一段时间,对农村生活比较适应些了,一开始的水土不服也慢慢好了,那水土不服可折腾了我们好几个月,浑身都发块块,象蚊叮虫咬似的痒的要命,破皮后流水,只能趴着睡。



在农村我们也有调皮的时候,农村的年轻人会邀我们一起晚上去河边逮青蛙,听到青蛙叫声,拿个手电筒一照一个准,一晚上也能逮不少,然后剥皮炒着吃很香的。后来被工宣队(相当于扶贫干部) 知道了狠狠批评了老乡,说青蛙是益虫不可以吃。所以现在我青蛙牛蛙再也不去吃它们了。



贫困是当时刘府公社的普遍现象,赵庄虽然穷,但上面布置的事也是要完成的。我记得我们到赵庒有几个月吧,上面要求普查血丝虫,晚上挨家挨户上门去耳朵釆血。

我们几个知青帮忙拿些器具做个登记,生产队干部进去釆血,刚去了几家就听得里面嬉笑怒骂的,原来这家孩子多,都没衣服穿呢,唉!解放二十多年了,还真有这样的事,穷的叮当响。我接触下来感触很深,就是穷到跌停板了,就这样了,日子还得照样过。

日后我遇到过许多困难,每次都会想起插队的贫困和艰苦,穷日子苦日子都过来了,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大不了从头再来吧。



我在农村不久就跟大家熟悉了,我们三个女生干活不惜力,得到了广大贫下中农的真心佩服。后来我当了小队会计,一个月可以少干几天农活,大家也信任我,不会偏袒当地户外来户的。

渐渐的也感觉日子不那么枯燥了,大队里成立了宣传小分队,我和孙逸雯都参加了。我们天天排练节目不用下地照样记工分,感觉还是蛮开心的。

记得最清楚的一个节目是类似于小品之类的节目叫“二两五”,孙逸雯和我演母女俩,我踩着小碎步欢欢喜喜上场了。把老乡们逗得开心大笑,演到动情之处孙逸雯真的落泪了。节目大受好评,公社让我们到各个大队巡演,还到公社去汇演,观众人山人海呢。从此我在公社也算有点小名气了。

农村演节目,热情的观众。



2018年12月18日刘府知青聚会,前排坐者:沈建林,第二排左起:作者、焦瑞凤、黄芬娥、岳晓红、陈志荣、唐列泽、健康达人。

这是我在农村第一阶段的经历,为什么分阶段呢?因为后两年我抽到公社去了。这得益我从小喜欢写写,在长二中心小学五年级还当过大队委员呢。我帮大队写了个发言稿,是用仿宋体写的,这样一来被大队扶贫干部发现了,接着公社书记也知道了,就把我这个没有一点背景的工人的女儿抽到公社去领固定工资了。

吃苦的知青生涯是一种财富,为什么短短几年的经历会让我们这么难以忘怀?我想当时我们正是价值观和世界观人生观形成之际,而我们面对的又是这么一个生存环境。始终保持初心,保持积极向上的正能量,有一颗感恩的心这是我们的初衷。感谢在人生道路上遇到的好人、贵人,知青生活虽苦,但回味却是甜的,难忘那棵老槐树和我的知青岁月。

可惜的是老槐树己经不在了,被砍了。赵庄也成为了汽车拆解基地,从刘府出来的人有许多在上海经营着汽车零配件,成为了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前几年唐列泽去刘府看望老乡,我曾委托他到赵庄去看望待我如亲人的一位老乡。他坐着班车到村头,已经不见了老槐树。唐列泽向一位老乡问路,老乡一听他是上海来的立刻报出了我的名字,我太感动了,老乡到现在还记着我,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才能体会幸福生活是来之不易的。

2020年1月9日同在安徽插队的唐列泽、唐瑞莲。

左为作者,唐瑞莲是小学到中学的同学,都在安徽插队,唐瑞莲是投亲姐姐

左为作者、唐列泽。

2020年1月9日,陈植芬、陈志荣、唐列泽、作者合影,一个班的同学在一个公社插队。

2021年5月7日,上海到刘府的部分知青聚会,纪念上山下乡51周年,前排左起:蒋月芳、作者、沈建林、焦瑞凤、岳晓红,第二排左起:陈志荣、健康达人、唐列泽、朱卫国、阿六。

多年后在刘府插队的同学沈建林先生建了个微信群,我们经常聊起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大家相约一起去刘府,重拾少年时的回忆,一定能成行的。

本文转载自慧子2021-6-18《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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