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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富贵的病就太复杂了，花样纷繁，各有特色。 相对来讲，今天物质丰富，疾病也就越来越复杂，有些都复杂到无从下手。 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吃的太好特别容易吃出病来，今天的人对这个观点大约都是能认同的，高脂血症、高尿酸血症、糖尿病等大多数都是吃出来的。 今天的主题讲的就是吃货的病，要怎么吃才能吃出点病来呢？ 还是讲讲古代的有趣医案吧，无论病情如何复杂，至少还有高手引路，真实的医疗案例，其中也有很多启示。 雍正元年（1723年），家住桐乡的大户程丹宇，家资颇丰，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不但有钱，也舍得花钱，尤其在吃喝上从不计较，山珍海味，各色美食，餐餐都要摆足一个圆台面。 为了一口吃食，这程丹宇还特地养了几位名厨，各地美食换着花样烹饪，这程府的家宴自然在桐乡及周围各县上层人士中是颇有口碑的。 这程丹宇也喜欢宴请各地名流，府上三餐，珍馐不断，各色宾客也络绎不绝，美食美酒，没有一日间断。 这种声色犬马的日子大约维持了六七年，吃的都是这些营养最丰富的顶级美食，今天我们当然知道营养过剩也容易生病。 只是在大清年间，大多普通百姓为了糊口活命，都已经是百般不易了，大多数人估计对营养过剩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这程丹宇是有资格营养过剩的，这么个吃法，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横七竖八诸多不舒服。 主人家也是好面子的人，这迎来送往，每日宴饮颇费体力，虽然身体吃不消，和现代人一样，仍旧喜欢硬撑着，有不少客人是达官显贵，大多也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碰到这些显贵人物来府上，程丹宇陪吃陪喝是少不了的，这天天膏梁厚味胡吃海塞的，早就没有什么饥饿感了，为了应酬，勉强吃喝，日子长了，终于吃出问题来了。 其实，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就不稀奇了，甚至味同嚼蜡。 这么多年来，对我自己而言，最好吃的一顿饭，是爬山饿了十几个小时后，吃到的一碗咸菜面，当时体会到的那种美味，每每想起，至今都觉得好吃得难以释怀。 接着说程丹宇吃喝饮宴多年后，在雍正六年（1728年）秋季的某天，突然出现每日恶寒，而后发热汗出，第二天又恶寒发热汗出，这是得了疟疾了。 自从得病后，程丹宇请了桐乡很多当地名医来诊治，到了冬季，病渐渐不发作了，但人的精神头比往年差多了，再也打不起精神天天吃喝宴请了。 于是程府饮宴的快乐时光就这么结束了，厨子也只留下了一个，其他都打发走了。 到了第二年（1729年）的秋季，这恶寒发热的症状又来了，自然是老规矩，桐乡的几位名医轮流来府上给瞧了一遍，因为人疲软无力，说话也气息低怯，几位本地医师开的方子都像协商好了似的，都是六君子汤打底的方子。 又到了冬季，寒热是退了，可这人更萎靡了，在自家院子里散散步，都要人扶着走了。 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医师的主意，说要冬令进补，因此这年冬天，程丹宇吃掉了几斤鹿角胶。 雍正八年（1730），也就是庚戌年的初春，这几斤鹿角胶并没有扭转乾坤，程丹宇的病毫无起色，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这样下去，人怕是要不行了，听说松江府下辖川沙县大团镇的老先生沈鲁珍医术高超，此时已经年近八旬。 桐乡距离大团将近150公里，这老人家是否肯出诊是个问题，好在这程丹宇有个优点，就是不吝啬，让管家带了一百两黄金，折算成今天的货币大约价值一百万人民币。 这算是花下血本了，务必要请来这沈老爷子看上一眼，就算治不了，程丹宇死也瞑目了。 沈鲁珍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向来健朗，一口气步行十几里，气都不怎么喘，是身体倍棒的老中医。 在《居家常备中成药22》中我也写过沈鲁珍老爷子的医案，写的是治疗汪周拔公子的病例，这汪周拔也是巨富，汪公子病愈后，酬谢了沈老爷子黄金千两，并且也是雍正八年的事。 治完汪公子，收了千两酬金，沈老子爷子动身就去桐乡给程丹宇治病去了。 话说这沈老爷子，平常坐诊，收费也就是通行的市价，普通农户也能看的起，可巨商富贾的酬金，是送多少拿多少，根本没有明码标价一说。 难道这是劫富济贫吗？ 随着一路舟车劳顿，沈老大夫到了桐乡程府，稍坐了片刻，饮了口茶，吃了点点心，就由府上下人引入程丹宇内室，给他瞧病去了。 只见这程丹宇卧在床上，喘急异常，呼吸不畅，大口喘气，喉咙里面呼噜呼噜全是痰声，像木工拉锯子一样的声音。 突然一阵更为急切的喘促后，整个人俯在床沿，对着床边的痰盂，吐出黄黑色的粘痰，吐了一会，又喘个不停，匀过会气来又继续吐，前前后后吐了很久，吐出这些黏腻的痰液不计其数。 总算吐得告一段落了，气息稍微平匀了一些些，沈老大夫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肚子，胀大坚实，手脚都有些肿大，脸也显得很浮肿。 大便非常不爽，想拉拉不出，每天反反复复地拉，每次却拉出来不多，拉完就拼命喘气，像没了半条命一样。 小便也艰涩点滴不爽，有时要等很久，会阴尿道都酸疼，这种会阴部的收缩感不舒服极了。 才尿出来一段，尿尿像个无力的小水泉，勉强的汩出一小段尿，绵软无力，尿道有涩痛感，尿到后面，滴滴答答也滴不干净，觉得膀胱里面还都是尿，完全没有尿干净的感觉。 沈鲁珍老先生上下诊察完毕，前因后果也都充分了解清楚，最后坐在床边诊脉，这软弱无力的程丹宇脉却是滑大有力。 沈老爷子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这是痰积为患，开了些豁痰理气的处方。 程丹宇吃了几天药，病情竟然没什么进退变化，脉也没有差别。 沈鲁珍也知道这痰积非普通痰证，需要攻消积痰才行，初起也是担心程丹宇病情迁延太久，气血太弱，怕不耐攻伐，才先用豁痰药看看能否有效。 看来这积年胶痰，还是要用攻破之药才行，于是按常法用药，先服礞石滚痰丸三钱，消逐痰积。 程丹宇服药后，大便仍旧感觉艰难，不太爽快。 随后几天内，逐渐加量服用，期间每日大便异常腥臭黏腻，大便里面还夹有很多像胶冻一样的粘痰。 虽着这些痰液的排泄，大便不爽的滞塞感消除了不少，喘急有所减轻。 随后另外改方，用豁痰清火降气药缓缓清化，这样一直吃了大约二个月药，胸口开始渐渐舒爽了，在这个过程中，喘促慢慢平稳了，也能够在院子里散散步了。 到了清明节前后，程丹宇突然恶寒发热，继而烦热，出汗，烦躁，心神不宁。 这是痰热清化后，内郁的火气开始透发出来了，沈老大夫随证转方，用黄连之类清火之方调治，用了几天，烦躁退除，但转而阴囊疼痛，小便闭塞，一点都尿不出来。 这是火气未散尽的余波下迫膀胱、阴囊，沈老大夫改用滋肾丸泻火通关，服药后小便一下子如黄河决堤，撒了很长很长的一泡尿，阴囊的肿痛也渐渐消退了。 治到此时，程丹宇仍旧吃不下多少东西，胃口还是很不好，精神也仍旧比较差。 清明后十来天左右，这天风和日丽，似乎程丹宇今天精神状态还不错，这春意盎然的季节是多么适合春游踏青啊！ 程丹宇想出门走走，众人看他病情也略有起色，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于是由管家、下人陪同去镇里逛逛，同时也邀请了沈老爷子同游。 到了镇上的集市，逛了不多久，突然程丹宇觉得浑身异常怕冷，人一下子软了不少，众人立刻扶着赶回家中。 到了家，立即把他扶进房内躺下，只见程丹宇此刻脸色惨白，沈大夫随即给诊脉，这脉一搭手浮突突地弹指，重按却隐隐约约极其不明显，这是正气欲脱之候，急忙煎独参汤，一边煎一边服用。 这一晚，上等野山参服用了六钱，脸色稍稍恢复，渐渐有了些些光泽。 随后几天，大便拉出的都是白黏黏地像浆糊一样的痰液，这些痰液拉出来后，手脚的肿胀就消退地差不多了，只是精神仍旧萎靡，吃东西也还吃不了多少。 沈老爷子用补气健脾化痰清心的处方，制作成药丸，一边改善体质，一边进一步将痰积清扫干净。 此外在傍晚服用参橘煎二钱，补气化痰。 慢慢服用些日子后，痰积逐步扫荡干净，气血也渐渐恢复，小便大便也渐渐爽利，身上的肿胀全部消退，精神清爽，慢慢胃口也恢复了。 至此，程丹宇的病才算稳定住了，这险象环生的重病，总算让沈鲁珍老先生给治平稳了。 传统上就有痰生百病的说法，且痰变证百出，而饮食生痰，是最常见的病因。 生活条件好了，还是要饮食有节，否则膏梁厚味太过，对身体会形成反噬。 毕竟，营养过剩的疾病在今天是疾病谱中的主旋律。 青菜萝卜保平安这句话，看来在什么年代都不落伍。 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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