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七下八上,心情七上八下。”这是淀边乡一年一度的防汛感受。 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是主汛期,简称七下八上。淀边乡地处五河下梢,西来的五条河(漕河,黄花沟,府河,新开河,金线河)从这个乡出县境入淀。河多压力大,所以主汛期人们的心情是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 一九九六年八月初,西部山区的几场大雨和当地的连日阴雨造成府河水陡涨。 全乡人员紧急上堤,组织沿河村庄严防死守。 地处县边的两个村,芦庄和苇庄堤段,险情尤为严重。这里河堤常年失修,有些堤段由于村民取土等原因,堤顶宽度刚刚能通过一辆三马车,河堤既低又薄。 顺河而来的洪水很快便淹没了堤内的二蹬台河滩地。在这里的一户鱼塘已与河水连成一体。主人在来水前用渔网和竹竿支起的围栏超出水面一米多高,不时有鱼跃出网栏逃走,鱼塘主人无可奈何。 下游堤段的苇庄村民在村干部带领下,正热火朝天地运土固堤,上游芦庄村的防护段河堤上却人员不多,有些人拿着铁锹不知怎么干,站着发呆。 村干部催促村民,也没什么效果。 有人还说,淹了更好,早想打鱼吃了! 气得乡包村干部老刘蹲在河堤上不停地抽烟。村主任凑过去小声对他说,别生气刘乡长,俺们村的人就是不可心疼。他们不挡拉倒,淹了活该! “你说的是蛋央!” 老刘把烟头猛地甩向河里。对跟着他包村的建刚说,你赶快回村委会,用大喇叭广播人们快来上堤抗洪抢险! 建刚骑摩托车向村里奔去。他在这个村包村时间长,力度大,威信高,很多人怵他。 “芦庄村的村民们注意,洪水快到堤顶了,马上要淹村了,凡是能干活的村民,现在立即上堤抗洪。一会儿我家家检查,发现该上堤没上堤的,我用大棍子揎你们!” 声音穿过苇荡和庄稼地远远地传过来,堤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老刘急得眼发绿,急盼着人们上堤抢险。 一会儿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向堤上走来。人们边走边招呼说,“快去吧!瞎建刚又叫唤哩!” 人们到堤上一看,“我那娘!” 洪水离堤顶还有一尺多,急忙干了起来。 一会儿,堤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原来是这一带有名的女人“大白藕”也来抢险了。她性格极为开朗,不管嬉笑怒骂,人们都喜欢听。“大白藕”在堤上腰肢扭着,痒痒话说着,催人们加油干,男人们欢快得像小叫驴。 村干部们相形见绌,自愧不如,说,这真是她娘的“草驴拉套,不用喂料”呀!谁把她弄来了?建刚在一旁直笑。 县境外河道中有座水中石桥,阻水严重,不利于行洪。乡里紧急向上级报告,希望协调邻县尽快炸掉水中桥,以解危机。县里反馈,可能性不大,立足于抗洪自保,奋力护堤。 晚上,两个村的人们摸黑夜战,在庄稼地、苇地里就地挖土固堤,人们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正在拼命干着。 “坏了!来水了!” 下游苇庄村在堤外挖土的人们突然呼喊起来。 “快跑!回村堵村口!” 人们在黑暗的苇田和庄稼地里向着村的方向猛跑。水在腿部哗哗作响,很快便涨到了腰部。 两个村的人们将村口已备好的沙袋急急忙忙垒了起来,加上水乡村的村基都比较高,阻住了进村的洪水。 原来是境外邻县的一段堤溃了坝。水从下游的堤外返涌了上来,这两个村的功夫一时算是白下了。 第二天,天亮一看,村北部烟波浩渺,一片汪洋。水鸟上下翻飞。 芦苇和玉米在水中露着一截绿杆儿,矮杆作物已淹入了水下。 有木船行走在水中。 “庄稼地里行了船咧!”有人新奇地说。 河堤没被水淹没,还露着土埂。在堤上窝棚边,那户鱼塘主人说,一宿翻出围栏的鱼有上千条,而且全是大个的!撑船过来的人说,你还算便宜哩,堤外边的鱼塘们全都漂了坑了,鱼都跑了! “旱蔫喽,涝欢喽。” 村边站的人密密麻麻,男女老少都来看水。叽叽喳喳议论着水势,十分兴奋。 水乡人对水的感情超过庄稼。 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在水中游泳,泳姿优美得很。 男人们纷纷从家里拿来渔网,圆圆地撒向水里。十斤八斤的鲤鱼,鲢鱼被打上来。 “真来菜儿(非指有菜吃了,是痛快、过瘾的意思)呀!”人们高兴地说着这句久违了的老口头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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