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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乡知青岁月(散文)

 公司总裁 2022-06-25 发布于河南

说到知青,人们想到的是城里人,上山下乡,火红的年代,轰轰烈烈的岁月。

这是特指。

然而,广义上讲,知青却不止城里人,还有农村人。按照“知青”一词定义,知青即知识青年,包括初、高中毕业生。

如此说来,我这个初中毕业生,应该也算知青。但我不是城里人,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那么,有人就说,你是回乡知青。可是,认真一想,不对,我从来就没有离过乡——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我们生产大队所在地瓦屋刘村上的,怎么就成“回乡”了?有人会解释,你上学而没在生产队劳动算“离乡”,你下了学回生产队劳动就算“回乡”,你就成了“回乡知青”。这样一说,我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那么,我就称自己一回“回乡知青”,也给自己脸上涂抹点“文化”的脂粉。

我是一九七零年春节寒假时初中毕业——毕业时间与“文革”前“文革”后都不同。

这样,我的回乡知青岁月,就此开始。

这是一段难忘的日子。从学生到社员,从少年到青年,从半劳力到整劳力,从身体弱小到高大强壮。“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我为集体,集体为我。踏入社会,读社会大学,增长的是在校园里难以学到的知识和学问。经风雨,见世面,对一个人的成长,亦应看作是幸事。

在这段日子里,生产队的各种农活,我基本上都干过。农民嘛,不是工人有固定工种,农民讲究农活齐全。从六分工,到十分工,我得到了能力的提升,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我讲几段经历。

回生产队参加劳动不久,队长安排我进了积肥专业组。

积肥专业组加上我共四人。积肥专业组的主要任务是到各家各户收人粪尿。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生产队很重视积肥。抬大粪桶又累又脏,这是对我的第一个人生考验。不过,我不怕——怕也不行。我本农家子,十四、五岁就能挑一担水大步走,如今十七、八了,抬大粪桶不算啥。咱又不是富贵人家少爷。人家能干的,咱就能干。我有一个初中女同学,是我们大队另一个生产队的,和我干同样的活儿。我不能被一个女子比了下去,那样,岂不让人笑话。我经受住了考验,收获了称赞。

除了抬大粪桶,我还担任记账——各家各户的人粪尿是按重量多少计算工分的。

一年后,我被调离积肥专业组,到生产队打面机房当了打面员。

我们村是两个生产队,共建一个打面机房,一部打面机——一风吹。两个生产队轮流,你今天我明天你后天我大后天。轮到的那一天我给队里人家打面,时常干到深更半夜,还有时一干到天明——要把送来的粮食都打完。轮不到的那一天,和别人一样到生产队出工。

又过一年多,到一九七四年,我做了生产队民兵排长,就不再做打面员了。这时候我有了新工作——植棉,我的又一个新职务是植棉专业队队长。

积肥叫组,植棉叫队,我不知是何原因。我想,大概是积肥人员少而植棉人员多吧。

植棉专业队有十多人,都是十八、九岁或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和姑娘——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基干民兵。这表明领导对植棉工作的重视。当时,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植棉工作。公社有植棉工作办公室,有植棉技术员,有蹲点干部下到生产队主抓植棉。各生产队都是拿出最好的地块做棉花丰产试验田。棉花生产,关系到国计民生。当时,我们这里有一个响亮口号——“以粮为纲,棉花过江。”

公社每年都要召开许多次植棉现场会,组织植棉专业队队员参观、学习、交流植棉技术。公社植棉技术员巡回各植棉专业队,检查督促,指导植棉。

植棉是精细的技术活儿。

植棉先从育苗开始。以前植棉,都是直接在大田播种。那样,会出现苗晚、苗弱、苗不齐的现象,棉花产量低。现在,我们是科学种棉,先育苗,后移栽。这样,苗早、苗壮、苗齐,棉花增产而产量高。

为了让不熟悉植棉的朋友明白植棉是怎样精细的活儿,我就在植棉育苗上多唠叨几句。

我们是营养钵育苗。

第一步是挖苗床。苗床宽一米三,长根据育苗多少而定,深十厘米,四边筑土埂高二十厘米左右,底部要铲平。

第二步是制营养钵。制营养钵的土要用熟土——即苗床挖出来的土,混合充分腐熟的农家肥——鸡、鸭、猪、羊、牛、马粪,比例是土、肥三比一。土、肥要搓碎了,拌匀了,还要加水,湿度是用手握成团落地即散为宜。之后就可以制营养钵了。我们用的是脚踏制钵器。两手握制钵器上端的柄儿,提起来往土堆上一顿,土就装满了,然后脚轻轻踩住制钵器,手用力往上轻轻一提,一个圆柱体营养钵就做好了。营养钵上面,正中间,有一个小圆坑儿,是点播棉花种子用的。做好的营养钵整齐地摆放在苗床里,横竖直线斜成行,像列阵受阅的士兵。

第三步是点播棉花种子。棉花种子要挑好的,籽粒饱满的。棉花种子还要在太阳下晒几天,以达到杀虫灭菌的作用。接着要用”两开一凉”的温水泡棉花种子,泡过之后再用农药拌。完成这些工序,就可以把棉花种子一粒一粒地种在一个一个的营养钵里了。

第四步是育苗管理。营养钵上面覆盖一层营养土,蒙上塑料布,看湿度低了要喷水,要控制一定的温度,早饭后揭开塑料布,傍晚再蒙上塑料布。等到棉苗长出三、四个叶片儿,育苗方告成功,可以往大田里移栽了。

看了上面的叙述,是不是感到很琐碎很麻烦。是的,这仅仅是开始。后面,移栽、松土、施肥、打药、除草、掐尖、去杈、捉虫、保桃……哪一道工序都要十分精细呢!

枣芽发,种棉花。谷雨前,好种棉。这谚语说的是传统植棉时间。而科学植棉,时间要早得多。一出正月,我们就开始营养钵育苗的准备工作了。这样算起来,从农历二月初到七月,植棉工作历时半年方能完毕。从此,可以看出我们身上的一丝一缕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背着药桶子打药,顶着烈日锄地,弯着腰整枝打杈,趟着露水捉棉铃虫……苦不苦?累不累?可想而知!

一般情况下,生产队不动用植棉专业队人员,只有在抢收麦子那几天才抽调我们。

植棉工作结束,我们就都回归生产队大集体,和大家一样一天三晌出工下工,日出日落,周而复始。

而遇到公社或大队组织大兵团冬季作战,我们这些基干民兵就又被抽调了,筑路、挖沟、修水渠……大兵团作战场面壮观,红旗猎猎,歌声嘹亮,口号激昂振奋人心。

我还曾三次出河工。一九七七年冬季结束高考的第二天,我就上了挖惠济河的工地,带领我们生产队民工一干就是月余。其中苦乐,不作赘述。

我还多次参加公社或大队组织的基干民兵集训,打过靶,点过炸药包,投过手榴弹。

我讲一次特别的惊险的经历。那是一九七四年冬,我们大队基干民兵进行投手榴弹训练,最后实弹考核。一女民兵在拉弦后高举起手榴弹时手榴弹却从手中滑脱落在身后,手榴弹嗞嗞冒着烟,众人一时呆了,不知所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社武装部干事眼疾手快,捡起冒烟的手榴弹甩了出去。手榴弹在几十米外的空中轰然爆响,一场生命危机化险为夷。

说来惭愧!我还参加了公社组织的“批林批孔”宣讲团。在全公社各大队巡回宣讲。我们一共九人,三人负责图画文字,六人担任讲解员。我是讲解员,负责讲解批判林彪在辽沈战役中对抗毛主席军事思想的错误。后来知道,这些都是“四人帮”搞的。可是,当时自己却很积极,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好好表现进步的机会。

那年月,思想进步,表现积极——当然还得贵人相助,就有机会参军、招工、推荐上大学。我们“批林批孔”宣讲团六个讲解员最后的人生走向是,一个参军,两个招工,两个推荐上了大学,而我继续修理地球,直到“文革”结束恢复高考。

这么说,我表现好,也是有私心的。

我的私心还表现在“小自由”上,即当时社会上批判的“资本主义尾巴”,自己也长了。我们这里还不太左,卡得不太紧,社员下了工搞点儿家庭副业,上级领导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尾巴”一露头就给你“割”掉了。我学会了编席子、编折子、做瓦模子……还挑着醋担子拉着醋车子卖过多年的醋。民以食为天,我也要吃饭,也要穿衣,也想挣钱养家。我也是俗人一个。

七年多的日子,有苦亦有乐。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我努力过,奋斗过,而且有追求,有向往。曾经的生活,成长的岁月。一路走来,老老实实,正正直直,坦坦荡荡。回首一看,问心无愧,挺好!

梅花香自苦寒来。

风雨过后见彩虹。

我始终固守——做个好人。

我始终坚信——好人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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