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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随笔:一个叫欧维的男人

 书虫小记 2022-06-26 发布于北京

瑞典的弗雷德里克·巴克曼的小说。不知道为什么中译本非要把书名加上四个字,决定去死。名气却很大,翻开后才发现,每个章节都是用的这么一个句式: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如何如何。

小说围绕已经59岁的老男人欧维,在挚爱的妻子索雅去世半年之后,百无聊赖地想自杀,在几次自杀未遂的过程中,与几个古怪的话痨和多事的邻里发生了一系列絮絮叨叨的日常琐事,这一系列事件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却彻底改变了欧维自杀的念头,让他最终选择了活下去,并在三年后自然地离开人世。

与美式笔法可谓完全两码事,虽然其中也一样有老年男人对于生活的诸多抱怨和讽刺,但欧洲风格还是偏向温和和絮叨。

也真是有趣,昨天说到的《上帝鸟》是一个对宗教和未来充满热情,对现实充满仇恨的老男人,辛辣痛快。这部小说也描绘了一个对现实充满了不满和抱怨,被生活折磨和碾压过的老男人,风格却是温和真挚的。

两个老男人都是在59岁那年选择了特定的行动向社会宣战——布朗选择的是血与火,欧维选择的是自杀。

欧维是一个典型的放到哪都不会惹人注意的平民,他成长于工人家庭,自小受到正经严格的家教,诚实正直父亲的言传身教,让他始终信奉人必须自食其力,只要自食其力,就能真正独立,谁也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欧维父亲一生都喜欢跟机器和房子打交道,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东西都不会说话,你怎么对它们,它们就会怎么对你,更加简单的缘故。

所以欧维也承继了这种思维。他父亲还教育他,不要去轻易评价或拆穿他人——包括你看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比如说火车上的失窃,欧维看到了是谁行窃,但他只陈述自己没有偷窃,不愿意指证那个偷窃的人,哪怕公司因此要开除他。

他喜欢循规蹈矩的工作,循规蹈矩的生活,从来不撒谎,从来不生病,从来不请假。即便是挚爱的妻子去世了,星期天举行了葬礼,周一他照常一样去上班,只不过晚上回到家他会对自己说,索雅,唯一不对的就是你消失了。

即便是定期去给去世的妻子扫墓,他也会因为要用优惠券购买打折的花束,而跟店员计较半天。他通常抱怨的事,和我们平常生活中所有的抱怨一样——周围的人们什么都不知道弄,不会修车,不会修墙壁,只知道智能化,电子化,却常常不知道最基本的物质产品应该做成什么样子,一群群的留着小胡子的人,不停地换工作,换女人,换汽车,即便上吊用的绳子也不结实。

社会和生活一次次地夺去他的挚爱,先是事故夺去了他的父亲,随后是邻居家的火灾,他因为救人而放弃了救自己的房子,又夺走了他的房子和土地,接着事故又夺去了他和索雅的孩子,夺去了索雅的双腿,他一直都在被剥夺。

这些生活造成了他与外部世界的隔阂,但他内心深处对于生活的原则,他内心中对人的温情,却一直深深隐藏在他粗鲁的表象下。

整本书中,最能深切感受到的,就是他一生中对结发妻子索雅那份真挚的热爱,在索雅之前,他的生活没有色彩,在索雅离开之后,他的生活也没有了色彩。

他和索雅在火车上偶遇,然后他追求她,她也爱上了他——那时候的欧维,还只是一个火车厢的清洁工。

之后两人相互帮助,在索雅帮助下,欧维考过了建筑认证,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建筑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买了自己的房子,还打算养育自己的孩子。

两人却在度蜜月时遭遇车祸,不仅失去了尚未出世的孩子,索雅也由此残疾。但两人仍然坚持乐观地生活下来,每天欧维送妻子去学校,然后接妻子回家,两人一起吃饭,看电视,再抱妻子去睡觉。一直到索雅病逝。

欧维是那种永远生活在规矩中的人,他每天早上会到小区巡视,检查有没有人在小区开车,每家每户的雪铲得怎样了,还捡拾别人丢弃的烟头等垃圾,告诫遛狗的人不要到处乱撒尿等等

每天固定的时间检查房子的各种细节毛病,从汽车到自行车,到桌椅,他都亲手去修整,对于什么墙面用什么膨胀螺丝他也有细分安排。

直到他决定自杀,也精心地选择膨胀螺丝,在屋顶量好尺寸,打孔,并且装上钩子,再上吊。谁知因为绳子不结实断了。

这个时候,新搬来的邻居倒车不小心倒到了他的草坪里,这他必须要管。由此就开始了跟周边邻居的一系列纠缠,纠缠到最后,慢慢就忘了自杀这个初心。

欧维在性格里就是那种孤独,抑郁,但极其有原则,又极其热心的人,他不善于交际,也不善于表达,但只要他感受到了你对他的好意,他会成倍地回报你。

比如那个有点神经质的女邻居巴哈瓦那,首先是倒车压坏了欧维家的篱笆,然后欧维帮他们把车开了出去,为了表示歉意,就送来了一碗特色米饭作为回报。

之后巴哈瓦那想学开车,就来找欧维,欧维因为毕竟有碗饭的缘故,就不好推辞,又去教她开车,接着就变成了救她丈夫去医院,帮她看孩子等等。

比如他刚才还在吼一只蹲在家门口不肯走的猫咪,转身又端了一碗饭出来喂它。

他跟老街坊鲁尼两人斗了大半辈子,各种比试,各种不服,到头来年纪大了,鲁尼慢慢老年痴呆了,他又跑来帮鲁尼家解决暖气的问题,直到帮助鲁尼的老伴赶走那些要强行把鲁尼送进福利院的社区工作人员。

欧维几次自杀未遂,都是因为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有一次决定用枪结束自己生命,居然还想到可能会惊醒他从雪地里救下来的一只猫咪,于是想到打开收音机,这样猫咪在听到枪声惊醒后,会以为是收音机的声音,就会接着睡。

就这么一迟疑,邻居就又弄出乱子,找上门来了,他就又一次失去自杀的机会。在自杀的时候,他也会顾及到来处理后事的人们不要太麻烦,他把塑料纸铺满地面,还把自己脱光,能让人帮他穿上西服等等——穿西服开枪会把西服弄脏。

就这么一次又一次,他越来越感受到那些起先他讨厌的人们对他的关心,邻居家的两个小女孩,经常画画,唯独画欧维,就是一大堆彩色——孩子们眼中,欧维是个非常好的老人——甚至于,孩子们在画的一角写上了“外公”两个字。这深深触动了欧维。

欧维的岳父,索雅的父亲,也是同样一类人。一个人独居,感觉就是在人口分布地图上看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空白的地方,住下来

欧维第一次与岳父相见,两个人都没话说,相互也没有好感,最后是欧维发挥特长,看到岳父开的皮卡是一辆萨博——欧维自己非常喜欢萨博,从来都只开萨博,就开始谈萨博,听到岳父说这车哪有问题,赶紧起身就去捣鼓好了。这下岳父才回过头问索雅,他会钓鱼吗。索雅认为,这可能就是父亲对一个人最好的评价了。

上述内容,在书中都是穿插进行的,从欧维一天的生活开始,到他第一次上吊自杀,中间再开始穿插欧维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与索雅的恋情,家庭,以及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与周遭邻居之间的琐事——感觉就是为电影做准备一般。

欧维最后没有自杀,而是平常地跟大家生活在一起,并在某天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他留下了一笔巨款,在遗嘱中声明那是索雅的父亲留下的,但欧维和索雅这两个最淡泊的人,想不到用这笔钱干嘛,始终感觉生活中并不需要这笔财产,所以就一直留着。

因此,在遗嘱中他把这笔巨款留给了邻居的几个孩子们。当然,可贵的是,巴哈瓦那也没用这笔钱,而是用这笔钱设立了一个欧维基金,专门用于救助孤儿。

小说笔法非常老道,想不到是一个80后写的。期间,最为触动人的,当然就是欧维与索雅的感情,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力量,轻易就能触发你的泪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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