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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县二日行记(下)

 宜宾客 2022-06-29 发布于山西

    第二日行程:娲皇宫及石刻【国4】→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旧址【国7】→清泉寺【国8】→林旺石窟→原曲古村落→成汤庙山门【国6】→崇庆寺→西戎昭福寺→佛岩垴石窟→河北武安

娲皇宫及石刻

    晨起果然天云浓卷,寒意侵人,入冬的节奏。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6点多的娲皇宫就有香客进山了。娲皇宫在索堡镇凤凰山南,山光水色,是涉县唯一收钱的国保。

    国保中女娲系的还有一个就是霍州娲皇庙,这位传说中的女神最大的业绩就是造人、补天,这片也牵强附会成她战天斗地的地方,很神话。

    山下的停骖宫、广生宫和山上的娲皇阁都是清货,味如嚼蜡,在线的只有北齐刻经和石刻馆,它也是中国早期摩崖中文字最多、面积最大的一处。

    6块刻经石壁,洋洋洒洒十几万字,这是一个浩瀚的刻造工程。经文不懂但不影响欣赏书法所散发出的美态,文字清鉴飘逸,楷书的波峰中透着隶意,山石峻骨而不失温秀,水流惊急但握于体格。不夸张,绝对是中国字的美品之一。

思益梵天所问经

    山下的石刻陈列馆有“北齐”“隋-元”“明-民国”三个展厅,展出了60多件涉县各地搜罗来的高品质的有价值的石刻,是为一看。

北齐天保五年(554年)造像碑

北齐武平四年(573年)《石垂教经之碑》,原在宝云寺,1979年移到娲皇宫。

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旧址

    所谓“边区政府”就是几个省交界地区建立的抗日民主政权机关,是国府行政院的直辖行政区,如我们经常听说“晋察冀”“陕甘宁”“鄂豫皖”等等边区。

    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是1941年在辽城乡靳家会村成立的,在索堡镇弹音村的这个国保旧址是1942年迁到的,1945年又迁到了那个玉泉寺大殿所在的下温村,配套有财政、教育、民政、公安、农林、法院、党校、银行等职能部门,辖三个行署,以太行山为中轴,涵盖4个省的154个县。

    旧址分散在弹音村几户农家里,大多改建,完好的就是办公厅和主席杨秀峰的居室,门口有一匾额,为时任副主席的薄老所题,而主席屋就是素瓦顶普通西房。

    有趣的是屋里墙上嵌着一块光绪三年的刻碑,“从来事有繁简……恐后难,凭刻石为证。”它是社戏赛分担财、物的责任书。在非数字型的管理下,乡约就是律文,社首就是首席担当者和裁定者,平衡着村民们的彼此利益。

清泉寺

    清泉寺固新镇石岗村东边山腹中,这个新晋国8是涉县最大的庙。从公路边盘旋上山,路窄坡陡,险象环生。车只能停在一个山坳的平坝上,顺道步行,有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感觉,几番曲折,柳暗花明,苍木环绕,大庙静矗在山腰中。

    庙头百无聊赖,正在庙外巡视,几番交谈,开启了大门。整个建筑群坐北朝南,中轴线有山门、天王殿、雷音殿遗址、毗卢殿遗址和大雄宝殿,东西两边设有钟鼓楼和厢房。这个明清建筑群1980年一村民用火不慎造成庙劫,大部分建筑摧毁,可以说,它的看点都在寺庙的前半部分。

    山门面阔三间,硬山布瓦顶,两根石柱上刻有楹联。两边开有八字墙,上面嵌着梵文谒语。门前的一对鸾俦石狮子,雕刻得细腻华美,大匠运斤,细节处一丝不苟,后世赞叹的眼光就是对前世匠心的馈报。

    木作罹难,石头安然。院里明清碑碣林立,雷音殿遗址上的石狮子为元代遗物,说明庙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元代,上面的石质檐柱遗存,半截土墙孤零零的述说着过往。

    庙头指着门口不开放的“警告”牌说:“这里是不开放的,刚才一男的过来,问我庙里有没有不要的兽瓦。我问他干什么的,他说,你管这么多干嘛。他又说,我可是认识文物局的。那你朝文物局去要嘛……”男子这般直截了当,让谁也无语。

    这倒忽然让我想起来,我们停车的时候,旁边不远还有一辆黑色轿车。赶忙离开清泉寺,怕我们的车玻璃被砸,结果黑车已走,一切安好。虽有小人之心,但只愿我们和这位上山下山从未谋面的男子都是君子。

林旺石窟

    北齐时,涉县是并邺线上的一个节点,开窟造像之风由此而来。除北齐外,隋唐至明清,林林总总,至今遗存不少,如林旺、艾叶峧、王堡村、佛岩脑、仙堂院、赤岸村、史家庄、曲里千佛洞、河南店等。其中林旺、艾叶峧都是早期窟龛,进国保的只有曲里千佛洞一个。

    林旺石窟在固新镇林旺村东南一公里多的山崖下部,苇草萋萋寻无路,附近唯一的参照物就是高压线铁塔。石窟就一龛,上部为石雕塔,下面开有火焰型券门,双龙飞舞,门左右是摩崖造像和两尊菩萨。

    窟外左边是2米高的摩崖大碑,为隋开皇七年(587年)的记述碑,书法潇洒,楷隶兼融,记述的是北齐李子良同学竭资经营,因北周灭齐而停工,入隋后,开皇七年才终于揭幕剪彩。

    旁边与菩萨衔接的转角处有宋“淳化□年”、明“万历四十二年”的到此一游题记。右边是北齐供养人题名碑,密密麻麻的,从僧人到邑子,男男女女皆有,他们求神拜佛,以征极乐。

隋开皇七年碑

宋淳化、明万历题记处

北齐供养人题名碑

    窟内是高深宽各3米的方形,三面皆是一佛二菩萨二弟子标配,各壁上方是小佛三排,窟顶为龙形彩绘。内外所有佛像都被盗割和凿烂,面貌惨不忍睹。万物在人的意念中都是动态的,执迷者维护,反信者砸毁,唯利者窃取,古今多是如此。

原曲古村落

    原曲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与林旺石窟、清泉寺都相距不远。村内明清民宅、庙宇举目可见,它还是一个红色村,太行军区五分区医院、刘邓旧居等分布其中。

    一进村,正遇娲皇阁搞活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村民热情洋溢相邀吃饭,当然不是“丰年留客足鸡豚”了,行程约束,只能感谢好意。

    村里曾有5座城门,能看见的是东券门、北券门(真武阁),外加大庙、娲皇圣母阁、马王庙以及成片的土坯墙民宅等遗存,徜徉村中,有着浓郁的怀旧味道。

    大庙即龙王庙,省保,是村中最大最完整的庙,它曾是祠堂功用,现转化成龙王同志的房地产。建筑坐北朝南,由戏台、献殿、大殿和东西厢房组成。 

    明构献殿为最早的遗存,面阔进深均为三间,单檐歇山十字脊,檐下施斗栱五跳出双昂,里面柱网升起,华彩释然。四面是8根肥硕的石柱,上面镌刻着乾隆、嘉庆等年份重修的题记。

成汤庙山门

    成汤庙山门在井店镇井店村边的平台上,空荡的区域只有这一件老货笑傲江湖。柱子上有宋政和五年《创建圣王庙记》,这是它的始建年代。而官家断代为金,大概参考了柱子上金大定九年(1169年)《起盖三门题名》刻迹。我等不专业,人云我云。

    山门单檐悬山,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前后檐共有8根四角石柱,柱间补间斗栱为五辅作出双昂,耍头为卷云型,大房子明嘉靖年维修过,所以怎么看都连绵着明风。殿内左右碑碣林立,明清款为多。

    而8根檐柱则是一款千年的笔记本,一有大事小情就汇报给祖先成汤,然后刻以文字以记之:康熙十八年地动三次、嘉庆十四年大雨冲白衣庵、道光四年地震大庙墙倒屋塌、同治□年设饭厂待官兵……这些短消息多没有莺歌燕舞的喜庆,个中滋味,后人看到也有不同的体会。

“庚午年五月二十六日种地本年麦田全无”

崇庆寺

    崇庆寺在成汤庙东边河对岸的井店村最边上,紧贴着一片高楼大厦的围墙。进村后有条小路,路口是一颗200岁的酸枣树,这位鼠李科的灌木能有这把年纪,绝对是树精了。小路的尽头就是颓败的崇庆寺。

    这座明代小庙坐北朝南,有天王殿、水陆殿、大雄宝殿和东配殿。正门不开,只能从摇摇欲坠的东配殿进入。这里大概曾经是学校,天王、水陆两殿前后都辟门开窗,内部也被土墙分成三个空间,里面一片狼藉,废弃久矣。

    大雄宝殿面阔三间,进深二间,单檐悬山,檐下施斗栱五朵,里面梁架规整,还有着宗教功能。前后8根四棱石质檐柱,上面均刻有明成化十七年(1481年)功德主施柱题记,也是佐证庙史的可靠资料。

昭福寺

    昭福寺在西戎镇上,它始建于唐,是唐太宗战场置寺之一,“树立福田,济其魂魄。”初建性质与帝都法源寺类同。整个庙毁于元末,现存的都是明清货。近些年来又整饬一新,恍若新庙。

    弥勒殿前有二碑一塔一经幢,石塔八角形,无款识,据说有唐代的部分构件,大概是风化比较严重的部位吧。如此这般,连同门口省保碑旁的断腿唐代石狮,它们是这里最早的记忆了。

佛岩垴石窟

    佛岩垴石窟在木井乡木井村的一处河道边,紧贴着民房。想象中的石窟都是因“山”而为,而佛岩垴却是平地上一堆乱石所刻,这般营造不敢说是绝无仅有,但也算是凤毛麟角了。石窟很惊艳,有着国保的资质,期待下一批它能登录。

    石窟共有8龛39尊造像。1号龛为宋刻,除它在西壁外,其余的都在南壁面向河谷的位置。南壁7龛,2个为唐开元八年、5个为宋嘉佑二年,而这其中5个窟龛是佛教造像,一个是空龛,另一个是道家的土地神。多点信仰,多点保证嘛。

    最大的一窟是5号宋龛,里面雕刻着三佛二菩萨二弟子二力士。石壁上有很多题记,“造三世佛记”“敏记”“造无量佛记”等等。唐人在刻完像后300多年,宋人也不甘寂寞大施拳脚,彼此手法不同,但目的同归。吾与徐公孰美,这里我还是喜欢唐造。

    两日的行程马不停蹄,不过再争分夺秒,也无法将涉县的遗存一网打尽,毕竟数量太多,分布得也是四面八方,但涉县所有的国保尽收囊中,则很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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