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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武汉 | 1934年汉口的5家电影院 还记得解放武汉中原中南电影院吗?

 人文武汉 2022-06-30 发布于湖北

我的父亲田镇瀛于1934年5月4日乘火车离开河南漯河,次日到汉口。此行目的是到在特二区威尔逊路(今车站路)美国领事馆办赴美留学签证,办完签证,11日离开汉口。下榻在五族路汉成里口的东方大旅馆(今中山大道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中山分部),在汉逗留期间去了附近的5家影戏院看电影。

这5家电影院中光明(中南剧场)、上海(中原电影院)、中央(解放电影院)、明星(武汉电影院),4家电影院为老汉口人所熟知;世界影戏院据说在1944年毁于美机大轰炸,知道的人就不多了。现将日记中与电影院有关的部分摘录如下。

五族路(今中山大道)上的东方大旅馆(右)

(1934年)五月五日

晨七钟抵汉,仍寓东方旅馆,在四十八号。

“仍寓东方旅馆”,说明父亲不是第一次到汉口。在父亲早前日记中有到过汉口的记录,从漯河到汉口后即坐船去安庆;那时的河南人到九江、安庆、南京、上海等地,多坐车到汉口,然后转乘轮船沿江而下。

东方旅馆即东方大旅馆,为汉口富商曾任汉口总商会会长的黄陂人韩惠安“独资开办”,1926年出版的《汉口商业一览》上“客寓”栏记载“东方 经理韩春屏 特区五族街汉成里 ”。2014年网友孙庆力在汉网《人文武汉》上发了一张汉口基督教青年会的老照片,青年会对面即是东方大旅馆,现为湖北省中西医医院门诊部。

父亲下榻的旅馆离他要去办签证的威尔逊路(今沿江大道车站路)的美国领事馆不远,步行十分钟可到。

 汉口美国领事馆

五月六日

晨起到大光明看早场,国产片,糟甚!野鸡片厂之出也。未终场即归。下午购书数册,并到上海影院看《得心应手》,虽系外片,有声,照样无聊。

父亲这一天看了两场电影,两家电影院都离东方旅馆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父亲民国时期去的电影院解放后都改了名字,像我这样年纪的汉口人知道解放后大光明改为中南剧场,上海改为中原电影院,但他们修建的时间并不清楚。

1990年出版的《武汉市志》上有记载,在《文化志》·电影【网点】有介绍:

电影院1912年法商在汉口法租界福熙将军街江边(今蔡锷路铁路工人俱乐部处)首开百代大戏院专业电影;1917年俄商在威尔逊街(今一元路)开设维多利大戏院;1918年法商在福熙将军街(今蔡锷路)开设威严大戏院;1920年在西贡路(今蔡锷路中山大道处)建康登大戏院;1924年意商在兰陵路开设环球大戏院。1927年汉口商人陈立夫(又名履福)在汉景街 (一元路口)开设世界影戏院,后迁至中山路德一里对面(今五芳斋、五金交电公司处)。1929年刘玉堂和华侨江顺德、谭芹生合股10万元,盘顶意商鲍特的环球大戏院,将其重建并更名光明大戏院;同年,郑章坤将康登大戏院改建为明星大戏院;1930年陈松林耗资8万银元,新建上海大戏院。上述3家,建筑及设备均臻上乘。

1936年梅兰芳在光明大戏院演出的广告

解放后的广告。朱汉昌藏品

《小小铁老壳遇险记》剧照

兰陵路大光明剧院(梅兰芳曾在此演出)即中南剧场,解放后中南剧场不仅放电影,也有戏剧演出。记得1962年的六一儿童节我在这里看过童话剧《小铁脑壳遇险记》,那年我被评为江汉区优秀少先队员,学校发的票。1977年看曾经名噪一时的话剧《于无声处》。中南剧场大家都很熟悉,但该剧院的老照片一直找不到。

1954年,中南剧场

前不久,网友韩少斌发来一张“武汉各界追悼防汛救灾死难烈士”群众进入会场的照片,问我是在哪里?

手机屏幕太小,我在电脑上放大看,剧场那熟悉的台阶提醒我,这当是我寻找了很长时间的兰陵路中南剧场的老照片。我还不敢贸然下结论,又传给在中南剧场对面兰陵村住了几十年的老友王炎生(网名一人行)看,他当即回复我,是的。

 1948年,上海大戏院

1930年建的上海影院即上海大戏院在两仪街(今洞庭街),解放后的中原电影院,二层楼的剧院可容千余人,沙发座椅。记得上世纪70年代在这里看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当然是“革命的”。我是从下放的农村回到汉口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电影放到中途,只听到前后左右座椅的响声,许多人不等散场纷纷离去,原来这些观众是来欣赏电影中芭蕾舞《天鹅湖》片段的,那时,中国的舞台是不演这些封资修的东西,在“革命”的苏联电影中却有充分的展现。

1938年7月6日,武汉会战正在武汉外围激战,国民参政会第一届第一次会议在汉口上海大戏院开幕,各界代表共商抗战大事。汪精卫、张伯苓为国民参政会正副议长,到会代表149人,听取了行政院长与军政部长的报告,通过了《拥护国民政府实施抗战建国纲领案》《·周年纪念献金案》等提案,选举张君劢、董必武等25人为驻会委员。

共产党参政员有毛泽东、陈绍禹、秦邦宪、董必武、吴玉章、林祖涵、邓颖超等七人,除毛泽东在延安因病未出席会议,其他6人均出席了会议。据1938年7月10日《新华日报》报道,陈绍禹等6人将当月的参政员薪酬每人350元共计2100元,全部作为“七七”周年纪念献金献出。

当天,在上海大戏院宣告国民参政会正式成立,国民参政会是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成立的最高咨询机关。这是上海大戏院历史上最辉煌的一页,国家会议在此举行,武汉所有剧院中唯一的经历。

 为副总参谋长兼军训部部长白崇禧将军,参加国民参政会会议。背后为同在两仪街(今洞庭街)上海影院对面的巴公房子

照片中间两位谁认识?

五月七日

饭后无事到中央影院观《罗宫绮梦》,剧情尚可。歌唱有味,五角代价尚值。

中央影院即中央大戏院,那时在法租界福熙将军街上,今蔡锷路上的解放电影院,这是父亲到汉口后进的第三家电影院。中央大戏院的英文名称是EMBASSY THEATRE(大使馆影院),“EMBASSY”为何翻译成“中央”?还盼高人指点。

1963年5月,解放电影院改建为立体电影院,全市独此一家,长期播放1962年出品的陈强主演的立体电影《魔术师的奇遇》。《白毛女》中的黄世仁、《红色娘子军》中的南霸天,陈强以演反派人物为观众所熟知,在这部影片中扮演了一个正面人物。这也是我国第一部立体电影。我在这家影院去看过“稀奇”,进电影院后每人发一副专用的眼镜,带着眼镜看才有立体的效果,散场时收回眼镜。

1939年,沦陷后法租界的难民挑水吃

 1931年,中央大戏院海报《strictly unconventional》(1930年拍摄)

五月八日

晚到明星看《离恨天》,国产片。名字很好,内容甚糟,又是野鸡公司出品。归来尚不及十一钟。此地影院之七点钟场类似天津之五点场,对于学生特别合适,所以影院中女生很多。票价也比较平民化些,头等院声片楼下晚五角,二等院晚场楼下三角,比天津约省三之一。

明星即明星大戏院也在法租界福熙将军街(今蔡锷路)上,“1920年在西贡路(今中山大道黄兴路至一元路段)建康登大戏院”,戏院建在西贡路与福熙将军街(今蔡锷路)交汇处;1929年郑章坤将康登大戏院改建为明星大戏院;解放后改为武汉电影院,1959年建成宽银幕电影院,全市3家宽银幕电影院之一,1969年全市普及宽银幕电影。

五月九日

又赴明星观影,片为胡蝶主演之《脂粉市场》声片,尚佳,明星与联华天一等出品,是可以与泊来品抗衡了,虽然技巧上还差些。今天正当国耻日来看电影,初进去颇感不安,所好“娱乐不忘国耻”,等着以后雪吧!进场时以演过三分之二,散场后回旅馆休息一会,又返影院接着看七点的一场,票仍是那一张,这是汉口影院所不同於天津者,随时进去可以连着看。

 明星大戏院

独霸武汉的高尚影院

五月十日

下午到旅行社拿轮船公司验身体的表格,归来过世界影院又进去参观了一场,是约翰巴里木的《江湖情侠》,述法王易十一时法受外侮,爱国志士奋斗的情形。父死子继为祖国尽力的壮举,中国是正需要着,国难方急人人应着最大的努力! 

1931年地图上的世界戏院。孙庆力供图

世界影院之谜

父亲日记中最后进去的是世界影院即世界影戏院。按照《文化志》的说法,“1927年汉口商人陈立夫(又名履福)在汉景街 (一元路口)开设世界影戏院,后迁至中山路德一里对面(今五芳斋、五金交电公司处)”,与我的一个朋友的师傅、解放前曾在世界影戏院工作的回忆相符,“世界”在今中山大道五芳斋下首的五金交电公司(现为华中通信广场),1944年被美国飞机炸毁了。

1938年“七七”周年纪念献金,汉口设有4座献金台,分别在水塔、世界戏院、江汉关、六渡桥铜像,都在繁华闹市。那时世界戏院为人们耳熟能详,蛮出名的。

年代不详,世界影戏院

但新近看到的老照片,世界影戏院在中山大道五芳斋的上首、合作路口对面,而不是五芳斋的下首。这家1927年建在汉景街的电影院迁移过。父亲下榻的东方大旅馆在其下首30米处,所进去的影院应该是照片中的“世界影戏院”,时间是1934年。在1933年出版的《武汉指南》上,父亲去过的“光明”“明星”“中央”“上海”在电影院栏中均有记载,独独没有“世界”,但有一家“南京电影院 电话局对面”,与照片中的“世界影戏院”位置吻合,“南京电影院”1934年改为“世界影戏院”?

按照《文化志》的说法,世界影戏院在五芳斋的下首,1934年之后,世界影戏院又搬过一次?

民国时期汉口的电影院,解放后啥时改名称?《文化志》上也有记载:

1951年,民主改革期间,经市人民政府批准,各电影院先后改为国营,为全民所有制的文化企、事业单位。除了上海大戏院沿用原名(到1952年6月才改名中原电影院)外,其他均相继启用新名。明星大戏院改为武汉电影院,中央大戏院改为解放军电影院(后改名解放电影院), 大光明戏院改名为中南剧场。

中南、中原、解放、武汉,这四家电影院,在漫长的半个多世纪里,留给武汉人几多关于电影的记忆,电影从诞生至今仍是人们娱乐的方式之一。这4家电影院,除中南剧场被大风吹垮后1996年拆除,后在京汉大道新建外,其余3家均在原处,只是不再放映电影改作它用。

笔者1966年曾在珠江边的“广州电影院”看过一次电影,留下深刻印象。2018年广州重游珠江边闲逛,惊奇地发现“广州电影院”仍在原处,招牌醒目,这就是城市记忆与文化底蕴。武汉为何做不到?老电影院都改作它用,非要“赶尽杀绝”?

如今最有可能恢复电影院功能的当数“解放”电影院,外观没有大的变化。如能建成电影博物馆,让老建筑、老影院见证沧海桑田,焕发新春。播放怀旧老电影,看展、观影、喝咖啡,为我们这座城市增添旅游新景点,网红打卡处。定能成为武汉靓丽的文化名片。

从法租界时期的威亚大戏院——中央大戏院,到解放后的解放军电影院——解放电影院,至今沦落为酒吧便利店“旺铺招租”,走过了104个年头,无声地诉说百年沧桑,科技带给民众娱乐形式的变化,戏剧的衰落,电影的兴起,古典主义风格的老建筑渴望涅槃!

“城市过客”岂能无动于衷?利市利民之事何乐不为?

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1938年,汉口街边看空战。卡帕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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