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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锡义:我妈殁了

 故乡万荣 2022-07-03 发布于山西


王锡义,1956年7月生,万荣县人,先后在乡镇、地委组织部、河津市委工作,2016年从河津政协退休。


我和儿子去西安的次日凌晨,二弟从老家打来电话:母亲在炕边摔倒了!头晕,血压骤高,急需送医院救治。我们在电话中简短商议后,他和三弟护送母亲直接去河津医院,我也从西安即刻往回返。
六点半上高速,儿子把车开得飞快,我嘱他慢些开,再急也赶不及奶奶入院。
其实,我心里比儿子更着急,担忧母亲摔伤了哪里,到底要不要紧...,母亲 89 岁了,轻微的磕碰都经不起,何况重重一摔啊!去年七月初,母亲就跌倒过一次,还好没有伤着筋骨,但也疼痛了半年之久。有了那次教训后,我兄弟三人亲力亲为,精心侍奉,生怕有一点闪失,让母亲再遭罪受。但终究还是不够细心,出现了疏漏,怎能不令人万分懊悔呢?
我后悔的还不止这些,更有懊恨的事儿。这半年来,母亲的衰老似乎在加快,一双病腿越发的不灵便了,上炕时很吃力,费老大劲才勉强上得去。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在母亲摔倒的前两天,还和儿子专门回村一趟,搬来一张小床放在炕边,铺上褥子让她试一试。母亲坐上去后,感觉哪儿哪儿都不习惯,嫌屋里变得窄小,执意不睡小床。当时,我也是“愚孝”泛滥,不想违背她的意愿,把小床又撤了出去。
人在事中迷,孰轻孰重,焉能自知?当时,我如果拂一次母亲的意,怎么会出现后来发生的不幸呢?即便如此,我还是大意了。母亲不喜欢小床,我们就该睡在她身边,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为什么兄弟间不认真商议,我这个兄长又是怎么当的呢?我曾经告诉过母亲,让她有事随时叫我们。可百岁犹怜子,她不忍心打扰孩子,到底还是“要强”地跌倒了。这该怪谁呢,只能是做儿子的没有尽心尽孝。父母之恩,昊天罔极,奉养不周,夫复何言,痛彻心扉啊!
夏天的时候,母亲总是五点多起床,她要在炕边走 500 步。这个时候,二弟也起来了,他听不见母亲屋里的动静,急忙跑过去探视,母亲已倒在土炕边了。他将母亲抱到炕上,又叫来了三弟,这便是文章开头的一幕。多亏二弟在跟前,发现及时,否则,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我一边自责,一边担心母亲病情,摔坏身子可怎么办呢?此时,母亲已到急诊科,病情比我想象的严重:脑出血,引起脑积水!我九点半赶至医院时,母亲已昏迷不醒,任我怎么呼唤,她都全然不知。当务之急,唤醒母亲是头等大事,我们听从医生的建议,同意介入引流手术,以便减轻母亲的颅压。手术很顺利,只做了40分钟,而且相当成功。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母亲吉凶难卜,我一夜都没有合眼。
人在忧愁时容易往坏处想,而上苍有时会给你一点希望,那怕只是暂时的希望。
第二天我跟上医生去重症病房时,母亲竟然睁开了眼睛。我轻声唤她,给她擦干眼角的泪痕。她虽不能作声,但眼睛在追寻我呼唤的声音,这是多么意外的惊喜啊!
我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焕发了精神,感觉世界是多么美好。我想象母亲病好以后的样子,似失而复得,感觉自己是最幸运的人。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没了进展,“幸福”只是昙花一现而已。母亲手术后,虽然病情一直稳定,却没有向好的迹象,这是最让人揪心的。母亲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甚至从浅昏迷渐入重度昏迷,偶尔手动脚动也是无意识的。我问医生,母亲能感觉病痛吗?回答是肯定的,那怕只是朦胧的感觉。我听了以后身心俱焚,寝食难安,如同万物生灵中,小牛看着老牛被活活折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母亲在重症监护室的日子,我兄弟三人天天守在门外,子侄们又夜夜值班,身在受累,心在煎熬,真不是人可以承受的日子。尤其是每天看到新来的重症患者,过几天就转入普通病房,他们哭着而来,笑着而去,何其幸运。而我的母亲却出不了重症监护室,这让人情何以堪,心何以摧?给母亲介入的导管不能久留,需要及时取出来,以防伤口恶化。医生告知,也可以另行介入,只是母亲年岁大了,收效甚微。我们征询治愈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便忍痛割爱放弃手术,不想让母亲再受创伤了。
母亲共住了 9 天医院,今天上午回到里,在睡了几十年的土炕上,度过了最后几个时辰,于 20 时 20 分撒手人寰,享年 89 岁。
至此,今生母子缘分已尽,我辈儿子的资格也做到头了。痛哉!悲哉!
夜阑灯残,一宿未眠,怆然泪下,哀告哀告!
不肖男:王锡义王锡礼王锡信
泣血顿首
公元二〇二二年六月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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