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们总是抱怨，情人成了妻子以后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女人们也往往指责男人“到手以后不懂得珍惜”、“不是东西”。公平地讲双方似乎都有道理，很难说谁是谁非。但这同时也说明有一个事实似乎是男女公认的，那就是结婚前后，男人对女人的态度确乎会发生很大变化。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爱上一个（或几个）女人就好比是一生中至少要感染一次的病毒。虽然过程中会极度发热、眩晕、虚弱乃至痛不欲生，但不如此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 但突然有一天，他清醒了，就连他自己也会纳闷：我特么这是怎么了？ 激情退却之后，面对褪去神话色彩的女人，男人会失望、困惑、后悔，但多数人也不得不接受既成事实，在婚姻的框架下做好规定动作。而有些人就更个性，在婚后两个人的博弈中变得越来越疯狂，甚至会为了女人去杀人、或者把女人杀了，有很多激情犯罪就是这样发生的。在毛姆的小说中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小说嘛，总是青睐那些异乎寻常的人和事，但其中蕴含的人性却是普遍的。 有些女人总以为，男人要逃离自己肯定是为了别的女人。这正是她们的悲剧性所在。她们以为男人没有女人不行，没有新鲜的女人不行，所以她们始终对男人身边保持警惕，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但其实男人注定是要逃离的动物，有的男人从一个女人转战另一个女人，不过是为了最终的叛逃寻找临时借口，或者他以为他在摆脱，孰不知被更深地套牢——最终他会明白这一点的，这也是男人的悲剧所在。他以不断亲近女人的方式实现他自己，不惜以伤害她们为代价，他只是爱他自己罢了。  男人叛逃方式有很多种。毛姆在《逃跑》中，写有人为了逃避女人的婚约，仓皇之下跳上一条船，在全世界兜兜转转了一年，回来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当初吓跑自己的女人，正站在岸边兴高采烈地向自己挥手。而同一篇小说中的钻石王老五罗杰是少有的全身而退的成功案例，当他有一天突然从爱的迷醉中清醒，为摆脱看上自己的钱财且极富心计的女友，他连续两年（！）带着她挑选婚房，总能找出这儿那儿不满意的地方，直到恼羞成怒的女友反目成仇，而正中下怀的他正好借坡下驴溜之大吉！ 罗杰的清醒如果说是顿悟，那么《有良知的人》中的让的清醒就是渐觉。 让和好友亨利同时爱上了女孩玛丽。让有体面稳定的工作，长得极英俊，而一直没有正经工作的亨利永远热情、充满活力，对玛丽更有吸引力。有家公司要雇佣亨利，私下咨询他形影不离的好友让，想知道亨利的人品究竟如何，是否可以胜任一份将经手几十几百万法郎的工作。如果亨利得到这份工作，他将顺利地与玛丽结婚，如果他得不到，他将不得不到遥远的殖民地谋生。让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着亨利和玛丽的命运，也决定着他自己的幸福。他于是做出了每一个普通人都能理解的回答：“我和亨利是最好的朋友，您这样问我很不公平，这是在让我背叛朋友，我做不到。”他的回答使他听上去对朋友和老板都特别忠诚。于是一切如他算计好的那样发生了，亨利远走他乡，玛丽很快嫁给了自己，而且两人对让的背叛伎俩毫不知情。 让最后还是杀了玛丽。主要原因，就是婚后他才发现，自己梦寐以求的女子原来如此平庸！曾令他万分着迷玛丽的平和，其实是缺乏激情；她精明、勤俭持家，脑子里眼里全是不重要的事，一本小说从来只读个开头。让对二人世界的美好想象，被她的无趣大大打了折扣。让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为了她对亨利干了那么龌龊的事真不值得！他开始想念亨利，对妻子变得越来越缺乏耐心。当亨利在远东感染疾病死去的消息传来，他更加痛苦和自责。而一度与亨利谈婚论嫁的玛丽此时却很淡然，甚至为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亨利而庆幸。她坐在化妆镜前跟丈夫笑谈亨利妹妹婚礼上亨利母亲穷酸的穿着时，在一旁挥舞体操棒做早锻炼的让此时忍无可忍，一棒子击中玛丽后脑勺。 让并不后悔杀了玛丽，相反他恨她，恨她使自己伤害了最好的朋友，恨她让他成了罪犯。他对出狱以后的生活很笃定，因为他是那么聪明能干、忠实诚恳，有很多人愿意帮他。他打算安定以后再成个家，“不过，我不会再为爱结婚了，我一定是为了钱。” 现实中，大多数男人或许不会像让这样极端，但注定会越来越冷漠疏远妻子，同床异梦、直到形同陌路。  是他们婚前对女友缺乏足够的了解吗？可是，纵然是相交一辈子的人，谁又能确定真正了解对方多少呢？ 是女友素质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吗？也不尽然，彼之蜜糖，我之毒药。黛安娜如果不是嫁给王储，几乎大多数男人都会奉若天神。 那么，罗杰和让们，他们究竟在逃避什么？他们或者在婚姻大门外止步不前，或者在婚姻城堡内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男人到底为什么？ 为了自由。 女人就像藤蔓，她是阴柔的，攀附性的，她对男人有着捕获、羁绊的天性。除非迫不得已，女人绝不会不以婚姻为目的去谈恋爱。而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是女人，婚姻是婚姻。女人是男人之所以是男人的内在需要，婚姻则是他的现实需求。在现实中，男人需要来去自如。他需要最大限度地支配自己的生活，支配世界，也许他心里揣着某个女人，但那个很可能与婚姻无关。 生死不渝的爱是有的。有些男人不管身在何处，处在什么境地，都会对那个至爱的人念念不忘。但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对大多数婚姻来说，当爱的激情退却，男人们会久别重逢般更珍爱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下了班和同事们喝杯酒，打打牌；或者老朋友之间的默契和亲切的氛围，那种氛围对试图建立更亲密关系的女人是排斥的；或者职务允许他可以有个（或一些）女孩（或女人）待他不错，他不介意给她们花钱——说到底，男人对女人和婚姻的一切设想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不会为女人或家庭改变他的天性，或者勉强改变了，臣服于妻子的权威，像我们绝大多数男人一样，但内心是极度厌恶和抗拒的。 也许有读者会指出，那些百年合好的老夫老妻怎么说？我不否认确实有感情醇厚的老夫妻，一生相携白头到老，但那种感情或者是由美好的激情完美地转化成了亲情，同时还需要双方美好的天性与修养加以滋养，同时加上不寻常的运气——但其实，老夫老妻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不过是“看上去很美”，他们不是不跑了，而是跑不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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