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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嘉宾：吴国盛 现任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科学史系系主任，兼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科技史学科评议组成员。 长期致力于科学史和科学哲学领域的研究；其出版的科普著作《科学的历程》，畅销20年。 点击播放访谈视频   现代化的浪潮袭来，处于浪潮之巅的是物质繁荣，而内里的精神世界却是一片“荒凉”。 科技的力量，可以矗立起一座座高楼大厦，但也造就了一个冰冷的世界；理性之光拨开了迷雾般的世界，我们看似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但也让信仰失去了根基。 正如马克思.韦伯所言，“我们这个时代，因为它所独有的理性化和理智化，最重要的是，因为世界已经被祛魅，它的命运便是，那些终极的、最高贵的价值，已经从公共生活中销声匿迹。” 01 世界的祛魅 在科学出现以前，在漫长的古代社会，人与自然是一个整体，人类对自然充满敬畏。 在超出经验的领域，人们相信神的存在，相信有精灵和鬼怪，比如古希腊的神话，道教的三十六部神将。人们通过宗教信仰和意识，通过与超经验的存在之间的联系，确立生命的意义与目的。 进入现代以后，经历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尤其是科学革命以后，人们倾向用理性的方式探索世界和自己。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从发现自然到征服自然。 笛卡尔把世界划分成二元：一个是物质，一个是精神。但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的生命，在现代科学语境下，是被搁置的存在。  万物不再有灵，笛卡尔曾说动物是纯粹物质，动物是没有痛苦的，没有精神的动物和机器是一样的。因此，动物是可以随便残杀。  现代科学在现代人的心灵中植入无生命、无生机的意识，塑造了无情的品格，人们不再以同情的态度看待自己面对的一切。 世界被理智化的时代，人们对古代的神话传说不再轻信，所有的一切归于因果规律。比如起风、打雷、下雨，科学的解释是空气流动、云层放电、水汽冷凝，布云施雨、风婆雷公是神神叨叨的传说。 古代世界那种迷雾一般的魅惑，在现代的“清晨”被理性化的光芒驱散了；信仰失去了以往神秘的根基，而科学又不能为生命的意义提供新的根本依据。  02 近100年拯救生命的思潮 笛卡尔之后，人们意识到，科技造就了一个冰冷的社会，人性的光辉被贬低，更不会因此获得幸福。因此，在西方世界，近100年不断涌起拯救生命的思潮。 18世纪以来的浪漫主义运动，是拯救生命思潮的先驱。它肯定、颂扬生命的精神价值，在社会上塑造了崇拜生命里的思想文化氛围，启发人们从生命的意义出发，探讨精神生活、文化、历史和价值问题。 19世纪的德国哲学，有强大的生命力。黑格尔思想中没有简单的二元论，他认为生命由物质转向精神的过程，必须有生命的这个环节； 19世纪后期，新康德主义兴起，出现了狄尔泰的生命哲学理论。狄尔泰批判传统的形而上学，凸显生命在哲学中的价值和地位。 到了20世纪，这个思潮一直延续到德国之外的国家。比如，法国著名哲学家柏格森，在1896年发表的《物质与记忆》写道：“在意识和科学的旁边，还有生命......”； 英国出现怀特海的生命哲学理论，他突破二元论的限制，把人看作有机系统，认为人是身心统一的有机整体，而并非是独立于自然界之外的纯粹的主体。 总之，在西方语境下，生命话题，是一个开始被耽搁，后来近一百年被重新唤起的东西。  反观中国的生命哲学，一直是中国文化内在的一个部分，从来没有耽搁生生之意，可以说生命是基本思想，但还不够深刻。 03 如何重建生命的终极价值 培根认为大自然是被拷问的对象，才能逼问出世界的真相；但介于物质与精神的生命，也许本不是一个被打量的对象，而是一个需要体验的过程。  活在钢筋水泥建筑的城市，人也会不自觉活成了机器。当我们关注当下，生命中那些或细腻或深厚的东西，才会被看见、听见。 就像我很喜欢的一则旅行广告，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你写PPT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你看报表时，白马雪山的金丝猴刚好爬上树尖；你挤进地铁时，西藏的山鹰一直盘旋云端；你在会议中吵架时，尼泊尔的背包客一起端起酒杯在火堆旁。” 你相信什么，认为什么有价值，就把时间花费在什么地方上。在这个祛魅的世界，对抗精神荒凉，活出生命的温度，并不需要纠结一些形而上的东西，不如从细微处入手，活出生命的质感。 正如清华大学的吴国盛教授，在生命通识学院第二模块的课程上分享的那样： “人生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一旦指标化、技术化，会造就一个生命意义彻底丧失的时代。 也无须过于恐慌，我们并不需要做一个惊天动地的选择，拒绝某一项科学技术以后，才能回到生命中。 生命随时在我们身边，我们能做的，是直面科学技术。接受、使用技术，但不被技术所束缚。 拿手机来说，可以用手机，但也能在需要的时候放下手机，走入真实的生活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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