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全书从政和二年开始,到靖康二年,按照真实历史,前后历时十六年。《金》书大致可以看作“编年体”叙事,前后情节发生、发展有非常详实的时间线,针脚细密一丝不苟。当然,书中的时间线推进,不会真的像编年体史书记事般,时时写明“某年某月某日”,而是在故事情节推进时不经意间提及一年年寒来暑往、岁时更迭,通过“元旦”“元宵”“清明”“端午”“重阳”一个个节日,通过“某月某日”“某月初旬” “某某时节”“新秋时候”“一日”等时间刻度完成时间推进。当然,本书是小说,不是史书,在时间线方面有不少自相矛盾的地方。按张竹坡的说法: 《史记》中有年表,《金瓶》中亦有时日也。开口云西门庆二十七岁,吴神仙相面则二十九,至临死则三十三岁。而官哥则生于政和四年丙申,卒于政和五御丁酉。夫西门庆二十九岁生子,则丙申年;至三十三岁,该云庚子,而西门乃卒于“戊戌”。夫李瓶儿亦该云卒于政和五年,乃云“七年”,此皆作者故为参差之处。何则?此书独与他小说不同。看其三四年间,却是一日一时推着数去,无论春秋冷热,即某人生日,某人某日来请酒,某月某日请某人,某日是某节令,齐齐整整捱去。若再将三五年间甲子次序,排得一丝不乱,是真个与西门计帐簿,有如世之无目者所云者也。故特特错乱其年谱,大约三五年间,其繁华如此。则内云某日某节,皆历历生动,不是死板一串铃,可以排头数去。而偏又能使看者五色眯目,真有如捱着一日日过去也。此为神妙之笔。嘻,技至此亦化矣哉!真千古至文,吾不敢以小说目之也。
也就是说,本书中的寒暑春秋,是“魔幻现实”的,大的时间方向不差,小的时间刻度存在回环跳跃甚至故意错乱,既有数十回说一年(展现繁花锦绣生活),也有一回说数年(写出家境一落千丈之速),昨天与今日,可能隔一天,也可能隔数月、一年,参差跳跃间,世情人生就这样从一行行文字里流淌而过,让读者神炫目迷。细细读了数遍,我把全书的时间线和故事线梳理出来,分享给大家。遗憾的是,我再三推敲,也只大致划分出了15年,“被偷去的那一年”在哪里?请大家一起去寻找。另一个遗憾是,我搜寻了一些文章,其中一些是学术性文章,仔细对照了我自己的时间线划分,发现我跟他们、他们之间,都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不是微小的不同,是很大的不同。我的初衷并不是考证、做学问,只是梳理脉络,为阅读提供参照,所以,就这样吧,存异不求同了。 第一部分 政和二年至政和八年第一年(政和二年)(第一回至第二回)西门庆二十六岁九月廿五日 全书起始 【财】西门庆已开生药铺 十月初三日 西门庆热结十弟兄 十月初十外 西门庆、应伯爵大街上观看打虎英雄武松 十一月 潘金莲雪天勾武松
第二年(政和三年)(第二回至第十一回) 西门庆二十七岁三月 武松上东京(去时三四月天气,回来却淡暑新秋) 三月至四月 【色】金莲帘下遇西门;王婆西门定挨光;武大捉奸 四月底 金莲药鸩武大 端阳节后(五月初旬) 西门庆探访金莲,吃鞋杯酒 五月二十四日 杨姑娘家说亲、西门庆相看孟玉楼 六月初二日 【财】西门庆迎娶孟玉楼,玉楼嫁妆“少说值千两银子” 六月十二日 西门大姐出嫁 七月二十八日 西门庆生日,潘金莲苦盼 八月初六日 武大百日除灵 八月初八日 西门庆偷娶潘金莲 八月初旬 武松回清河县,祭奠亡灵,打死李外传,刺配孟州 潘金莲激打孙雪娥,西门庆梳笼李桂姐
第三年(政和四年)(第十二回至第十三回) 西门庆二十八岁期间 【色】西门庆沉迷李桂姐,常不归家 七月 潘金莲与琴童偷情 七月二十七日 西门庆归家上寿,金莲私仆事发
(上回西门庆刚过生日,此回又过,如非时间线错乱,便是中间已过一年。按张竹坡批文:未娶金莲,西门生日矣。今未几又是生日,然则已一年乎?总是故为重叠,要写得若明若晦。一者见韶华迅速,二者见西门在醉梦,三者明其为寓言也。) 第四年(政和五年)(第十四回) 西门庆二十九岁(花子虚:“……今日六月二十四,是院内吴银姐生日,请哥同往一乐。”上两回七月西门庆生日,此一回却是六月,因此判定又过一年。不然,三月勾金莲,六月娶玉楼,八月娶金莲,九月调瓶儿,强如西门大官人也承受不住这个背靠背的密集赛程吧。) 九月重阳后 【色】李瓶儿、西门庆墙头密约,二人偷情 之后 【财】花子虚吃官司,李瓶儿转移财产,西门庆买入花子虚大宅 十一月初旬 花子虚得伤寒、终不治身亡(亡年二十四岁)
第五年(政和六年)(第十四回至第二十二回)西门庆三十岁正月初九日 潘金莲生日,李瓶儿去西门府做生日 正月十五日 李瓶儿生日(二十四岁),众妻妾赏灯 二月初八日 西门庆将花子虚大宅改建花园 三月初十日 花子虚百日 五月蕤宾时节(端午) 西门庆、李瓶儿议过门日期 五月十五日 花子虚除灵、应伯爵生日 五月二十日 【财】周守备生日。杨戬坏事。陈敬济夫妇来投。 六月十八日 李瓶儿招赘蒋竹山 七月中旬 西门庆东京送礼平息灾祸后,醉闻李瓶儿蒋竹山事 金莲进谗,西门庆与月娘尚气 六月初旬 李瓶儿苦盼西门庆获病,请蒋竹山诊治 六月十八日 李瓶儿招赘蒋竹山 期间 西门庆差遣来保上东京,贿赂相府脱祸 八月初旬 西门庆起盖花园耗时半年落成,月娘等众人游赏 期间 草里蛇寻衅打蒋竹山 八月十五日 吴月娘生日 八月二十日 【财】西门庆娶李瓶儿,瓶儿丰厚嫁妆入西门府 期间 【财】西门庆开解当铺 十一月下旬 吴月娘烧夜香,夫妻和好 期间 西门庆一家赏雪 十一月二十七日 孟玉楼生日 之后 【色】宋惠莲偷欺蒙爱
第六年(政和七年)(第二十三回至第三十九回) 西门庆三十一岁第七年(政和八年)(第三十九回至七十八回) 西门庆三十二岁正月初九日 官哥儿寄名玉皇庙,打出生愿醮;潘金莲生日 正月十二日 众妇女去乔大户家赴宴,两府小儿结亲 正月十四日 西门庆家宴,请众堂官堂客;李瓶儿认吴银儿干女儿;狮子街看灯、放烟火 正月十五日 李瓶儿生日;西门庆家宴请乔五太太并众家娘子 正月十六日 西门庆家眷吴大妗子家吃酒,走百病 三月初六日 清明节上坟祭祖(异常隆重) 四月半 西门庆宴请蔡御史、宋御史 四月十七日 王六儿、李娇儿生日,西门庆讨胡僧药,与王六儿、李瓶儿试药 四月二十日 【财】遣韩道国等人往扬州支盐引 过后 遣来保上东京替李桂姐一干人说情 四月二十二日 西门庆刘太监庄上赴席,潘金莲、陈敬济得手 四月二十三日 吴月娘壬子日求子息 四月二十五日 西门庆、应伯爵、常峙节城外游玩,任医官诊治李瓶儿 六月 蔡京寿辰,西门庆二上东京祝寿,认蔡京干爷 新秋时候 西门庆捐金助朋友(常峙节) 七月二十八日 西门庆生日,家中宴客。 八月初一日前后 韩道国办货归来 之后 【色】西门庆露阳惊爱月 八月廿三日 官哥儿被猫唬,不幸夭折。(第五十九回) 八月廿七日 【丧】官哥儿出殡 九月初四日 【财】绸缎铺开张,西门庆摆宴 之后 西门庆帮常峙节买房 九月初九日 李瓶儿带病宴重阳 九月十七日 李瓶儿死(第六十五回写吴道官悬真,却说政和七年,时间上有矛盾) 十月十二日 【丧】李瓶儿下葬 【色】收用奶子如意儿 十月二十四日 打发韩道国、崔本等人南下松江贩布(第六十七回) 十一月一日 乔大户家长姐生日,月娘道贺 期间 【色】西门庆招宣府初会林太太 十一月十二日 西门庆升迁(掌刑提刑),与夏提刑一起进京赴朝谢恩 十一月二十日 西门庆一行从东京返家 十一月二十七日 孟玉楼生日,西门庆怀念李瓶儿,潘金莲不愤忆吹箫 十一月二十八日 应伯爵孩儿满月,西门庆家各房道贺 春梅怒骂申二姐,金莲护短 孟玉楼抱恙含酸 十一月二十九日 金莲与月娘撕破脸大吵 腊月初一日 西门庆烧纸还愿心,请乔大户吃酒 期间 【色】收用贲四嫂 腊月二十六日 李瓶儿百日,念经做法事 第八年(重和元年)(第七十八回至八十七回) 西门庆三十三岁正月初六日 西门庆鸳帏再战林太太 正月初十日 【财】西门庆开绸绢铺; 【财】西门庆与众人谋划做古董玩器生意 正月十二日 西门庆家请亲朋好友堂客看灯、放烟火、饮酒; 【色】与来爵媳妇惠元勾搭成奸 正月廿一日 【结2】西门庆贪欲丧命,亡年三十三岁 期间 吴月娘生子孝哥 二月二十日 【丧】西门庆下葬 期间 【结3】李娇儿离家归院,嫁给张二官做二房; 潘金莲与陈敬济尽情淫乱; 韩道国拐财,来保欺主; 吴月娘泰山烧香,大闹碧霞宫; 金莲、敬济事发; 春梅被卖出门,嫁入周守备府 十一月二十七日 孟玉楼生日 期间 陈敬济被打出门去; 【结4】金莲被卖出门,被武松杀死 *第九年 (第八十八回至九十三回)正月初旬 春梅安葬潘金莲 正月二十日 陈敬济祭祀潘金莲 三月清明节 吴月娘永福寺扫墓遇春梅 期间 来旺偷拐孙雪娥被捉,春梅将其买入周守备府 四月十五日 【结5】孟玉楼嫁李衙内 八月中秋 陈敬济前往湖州贩丝绵绸绢;勾搭孟玉楼,被陷严州府 八月廿三日 【结6】陈敬济归家逼死西门大姐 期间 吴月娘状告陈敬济,陈敬济落得一贫如洗 腊月间 陈敬济冷铺存身,遇王杏庵多番救济,出家做道士 第十年 (第九十四回至九十五回)某日 刘二酒楼撒泼,春梅为认陈敬济,先卖雪娥入娼门 八月十五日 吴月娘生日,玳安窃玉成婚 期间 吴典恩负恩欺负月娘,春梅央周守备解救 第十一年(第九十六回至九十八回)正月二十一日 孝哥生日,春梅重游西门府 期间 陈敬济重入冷铺 三月中旬 陈敬济入周守备府,春梅假作姐弟重逢 四月二十五日 春梅生日,玳安认出陈敬济 五月端午 周守备出巡,春梅、敬济假姐弟做真夫妻 期间 周守备征讨宋江 六月初八日 春梅为陈敬济娶亲 十月中旬 周守备得胜班师,提携陈敬济得官 十一月初旬 周守备济南府上任 第十二年(第九十八回至九十九回)正月半头 陈敬济临清码头上开大酒楼 期间 陈敬济遇韩爱姐 五月二十日 陈敬济生日,刘二酒楼闹事 第十三年(宣和七年、靖康元年)(第九十九回)某日 周守备升为山东都统制,抗击金兵 期间 【结7】陈敬济、春梅密谋害张胜,张胜杀陈敬济; 【结8】 孙雪娥自缢身死; 韩爱姐为陈敬济守节 冬月 春梅勾引李安(未遂) 第十四年(宣和七年、靖康元年)(第一百回)正月初旬 周统制接家眷去东昌府 期间 春梅与仆人周义私通 五月初旬 周统制战死 六月伏暑天气 【结9】春梅贪淫而亡,亡年二十九岁。 第十五年(靖康二年)(第一百回)某日 金国攻入汴梁,徽钦二帝被虏 其后 韩爱姐千里寻亲,割发毁目出家为尼; 吴月娘逃难,普静禅师永福寺幻度孝哥。 (“……止同吴三舅、玳安、小玉,领着十五岁孝哥儿,把家中前后都倒锁了,要往济南府投奔云理守。”孝哥竟然已经十五岁了?) 战祸过后 【结10】 吴月娘结局(玳安养老,七十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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