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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故事•回望军营7】出早操,磨钢刀

 郢都故事 2022-07-08 发布于湖北

【郢都故事·回望军营7】

出早操  磨钢刀

文/图  张卫平

新兵从踏入军营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出早操。

我们常常可从影视剧中看到这样的场境,比如电视剧《桥隆飙》,比如《雪豹》,那些刚刚参加八路军的土匪们,虽然个个身经百战,可入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操,从立正稍息开始。

可以说,部队的战斗力就是从出操开始锤炼的。

出操哦,出操!一个简简单单的出操,在不经意间贯穿到每个军人的整个军旅生涯之中。

于是,当年初入军营的我们,便从齐步、正步、跑步起步,在频繁的立正稍息、整队报数中,逐步实现了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

说实话,队列训练,对于我们这些上过中学,当过工人的新兵来说,并不那么陌生,学起来也比较快。只是,苦了那些来自农村的文盲、半文盲兵。他们常因动作太笨跟不上进度,被班长拉出去单个教练。

记得班里有个来自河南杞县的新兵,大字不识一个,当兵以前的活动半径,仅仅只是限于5公里以内,既笨拙,胆子又小。班长一训斥就哭鼻子,就紧张得无所措手足。

比如齐步走和正步走吧,本应是在出左腿的同时摆动右手,反之出右腿则摆左手。但是,此君一紧张动作就搞反了,一出错班长就要点他出列,进行单独的训练。结果,班长越重视,他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会出错。

那天,杞县兵又在队列中“出洋相”,班长一冒火,就把他一个人拉出了队列,非要当众把他的顺边问题解决掉。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问题是越纠正越严重,无论班长如何手把手的教,如何不厌其烦地讲要领并以身示范,但那个家伙就是手脚一体,走顺边。他左脚出就左手摆,右手摆则右脚踢,活像一个在喜剧舞台上尽情表演的小丑。

杞县兵的洋相百出,让非常严肃的训练场笑声不断,不但使我们班的训练难以进行下去,甚至于吸引了训练场上全连干部战士的目光。

后来,还是我给班长支了一招:晚上熄灯后再对这个新兵进行单个教练,白天训练时不点他、不看他、不理他。

嘿,这一招还真行,不到半个月,那个杞县兵的顺边问题就悄然解决了。

出了三个月操,经过一番严格的军政训练后,我们这些新兵才稍微有了一点儿兵的样子,这才正式戴上帽徽和领章,分到了各个连队。

1973年早春的一天,我背着被包来到师直通讯营架设连。

然而,下连还没两天,部队就开始精简整编,17军撤销了,我所在的50师改编成为湖北独立师。

地方部队嘛,自然也不再需要什么通讯营了。于是,连队不再去架设电杆,铺设电缆了,那些本连长期担任国防电缆线路维护的干部战士被迅速收回。与此同时,我们这批新兵也分到班里,班里老兵比较多,而且大多数已经超过了服役期。我的班长更老,居然已经当了整整6年兵。

不过,令我们十分不解的是,这些老兵完全不能与新兵连里的老兵们比。他们是坐没坐样,站没站相,走起队列来,连我们这些刚下连的新兵都不如。

原来,架设连的老兵们已过了3年多散漫的“老百姓”生活,他们两三个人一组,散落在数百公里的国防通讯线路上,每天惟一的工作就是沿着线路走个五六十里,进行线路维护,哪里搞过什么训练啊?就连政治教育也是通过电话进行的。

在这种情况下,连队一边抓整编教育,一边用主要精力抓队列训练。

 于是,在持续不断的出操训练之中,平时散漫惯了老兵们开始有了变化。毕竟是老兵啊,两三个月的出操,让老兵们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

1974年春在湖北省军区独立师三团14连与同年入伍的汉川战友合影

一盘散沙似的连队,在连续不断的出操中渐渐凝聚成为一只有力的拳头。

我在天天出操的耳闻目睹中,感悟顿生,就有了我的写作生涯中惟一的一篇散文诗《出操》:

   月未落山,星未退,大地在酣睡。
   庄户农家,鼾声阵阵使人醉。
   练兵场上,热浪滚滚入心扉。
   一串串口令,声声霹雳空中炸;一阵阵番号,滚滚惊雷落山垭。
   我们出早操!
   跑步——卷起狂飙一股;
   齐步——腾起海涛一排;
   正步——移来长城一座;
   立定——耸立钢墙一道。
   大地是鼓,脚是锤哟,一步,就是一个鼓点;一步,就是一个音符。
   咚咚咚!鼓点敲得急;嚓嚓嚓!脚步快如飞。似下山猛虎,如翻江蛟龙,岂怕征途荆棘遍野,水深山峭。一个信念,一个意志,在出操中化作一股冲天豪气。
   荆棘——撞开!
   顽石——踢开!
   江河——冲开!
   高山——劈开!
   这就是我们的铁军哟,钢刀一柄,所向披靡不卷刃。
   出早操,磨钢刀。磨刀,别小瞧出早操。铸倚天长剑,先从这里开始,练十八般武艺,先练出早操。
   队列“戚戚”,锤练着铁的纪律;步伐声声,迸放出意志的火花。这,就是队伍的灵魂哟,不从这里练起,怎能攻坚、阻敌、围歼!攻必克,战必胜的钢铁队伍,就是从这里开始锤炼、锻打。
   练精兵,磨钢刀。
   待来日,挥刀卫山河,削铁如烂泥!
   练精兵,磨钢刀!
   我们出早操!
   出早操!


其实,我到今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叫散文诗,不过却发表在上世纪70年代武汉军区的《战斗报》上。

       经过一番严格的训练之后,连队有模有样了,走起队列来,豪气冲天。于是,就被调到重要目标去执行警卫任务。后来,又成为生产连。

       但是,无论连队的任务如何变,出操都是雷打不动的。

       再后来,我从连队调入机关,又感受到不同的出操氛围。

      不过,机关的出操,就与连队截然不同了。表面上看起来,连队与机关好像都一样,但机关干部包括机关的战士,却在骨子里带有一种漫不经心,直观一点说就是缺乏阳刚之气。

1979年,与参加荆州军分区新闻报道培训班的部分战友在京山合影

初到机关时,我还是比较认真的出操。后来,由于天天熬夜到转钟,不是写稿就是学习,出早操就坚持不下来了。

于是,就有领导非常不满,我也就因为出操的事经常挨批评。

正当我进退两难之时,非常偏爱我的政治处主任站出来说话了。

有一次,主任在机关出操讲评时对大家说:

“对无故不出操的同志,要提出严厉批评!但是,你不出操,不能与张卫平攀比!张卫平同志不能坚持天天出操是有原因的。你们有谁每天晚上都在转钟一两点才睡觉?有谁比他的熬夜多,有谁比他上的稿子多?如果你们比不了,就不要说他不出操!”

主任的一席话,使我从此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出操了。

       后来,我调入上级机关工作,不出操的特权便到此为止。每天清晨,号音一响,无论有多大的磕睡,也得翻身起床,扎上腰带去出操。

这个操一出哇,就出了十五六年。

在那个漫长的军旅生涯里,我们对号音和哨音特别的敏感,无论睡得多么沉,哨音一响,都会一跃而起。

一晃,离开军营已经有三十四五年了。本来,我早已对出操淡忘了,可儿子的从军,却又常会勾起我对出操的回忆。

特别是孙女秋宝出生后,在呀呀学语中,首先学会的不是爸爸妈妈,居然是与出操相关的“一二一”。

只要你问一句“解放军叔叔在干什么呀”?她就会极认真地说道:“一二一!”

可见,出操有时甚至可以成为军人形象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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