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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四十八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文存 2022-07-11 发布于河北

《金瓶梅》第四十八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

 
“苗天秀命案”之余波
 
“苗天秀命案”虽然结了,除了那个倒霉的苗员外,除了那两个罪有应得的艄子(陈三、翁八),其余的相关者,应该说是“皆大欢喜”。苗青且也不能说是白忙活,他最终还是留下了一百两银子,也全盘接收了苗天秀的家产及妻妾。唯独那个安童心有不甘。他认为主人死得冤,而凶手之一苗青也没能得到应有的惩处。于是,他来到东京,找到了苗天秀的表兄开封府黄判通,并说了原委。黄判通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连夜修了封书,让他回山东找察院巡按御史曾孝序,并给了安童盘费。
曾御史见了黄判通的信及安童的诉状,取笔批:“仰东平府府官,从公查明,验相尸首,连卷详报。”
府尹胡师文见了上司的批示,慌得手脚无措。即调委阳谷县县丞狄斯彬,由狄斯彬沿河查访苗天秀尸首下落。
接下来,荒唐事儿出来了:
 
也是合当有事,不想这狄县丞率领一行人,巡访到清河县城西河边。正行之际,忽见马头前起一阵旋风,团团不散,只随着狄公马走。狄县丞道:“怪哉!”遂勒住马,令左右公人:“你去随此旋风,务要跟寻个下落。”那公人真个跟定旋风而来,七八将近新河口而止。走来回覆了狄公话。狄公即拘了里老来,用锹掘开岸土,深数尺,见一死尸,宛然颈上有一刀痕,命仵作检视明白。……
 
长话短说,这死尸竟是苗天秀的!“于是检验明白,回报曾公。……曾公大怒,差人行牌,星夜往扬州提苗青去了。一面写本参劾提刑院两员问官受赃卖法。”
西门庆、夏提刑得知此信儿后,起初时唬的面面相觑,默默不言。随后便一同商量,用银两打点东京的翟管家,最终这两个人——用《地道战》里的一句道白就是——“平安无事哦!”
 
王六儿的“贤惠”
 
书中写道:
 
话分两头,却表王六儿自从得了苗青干事的那一百两银子、四套衣服,与他汉子韩道国就白日不闲,一夜没的睡,计较着要打头面,治簪环,唤裁缝来裁衣服,从新抽银丝鬏髻。用十六两银子又买了个丫头,名唤春香使唤,早晚教韩道国收用,不题。
 
从这段文字看,王六儿也真够“贤惠”的。有了钱,便“用十六两银子又买了个丫头,早晚教韩道国收用”。(这或属“堤内损失堤外补”吧!)这“十六两银子”可不老少!西门府买小玉是五两银子,买秋菊是六两银子,买春梅才是“十六两银子”!可见王六儿给韩道国买的这个丫头,一定不错!
顺便说一句:王六儿从苗青那里得到的银子,不是“一百两”,而是“九十两”,因为其中的“十两”被玳安“要”去了。王六儿得到的衣服,也不是“四套”,而是“六套”。——我想,这属于兰陵笑笑生的疏漏。但,无伤大雅。
 
官哥儿唬得“只倒咽气”
 
西门庆自从生了官哥,并做了千户,还没往坟上祭祖。他决定三月初六日清明,请了许多人,自然要让官哥儿参加。先是吴月娘不同意。一是认为官哥儿的岁数小,“还不曾过一周”;二是官哥儿的胆儿小,“只怕唬着他”。但西门庆不听,便道:“比来为何?他娘儿两个不到坟前与祖宗磕个头儿去?”那月娘便道:“你不听人说,随你。”
然而在祭奠过程中,当响器锣鼓一齐打起来时,“那官哥儿唬的在奶子怀里磕伏着,只倒咽气,不敢动一动儿”。唬得吴月娘叫道:“李大姐,你还不教奶子抱了孩子往后边去罢!你看唬的那腔儿!”
而此时我想说的是,有些人总是把官哥儿的死,是因为潘金莲把官哥儿举得高高而被唬着了(再就是被潘金莲养的猫给唬着了),其实,当时也只是对潘金莲说:“举的恁高,只怕唬着他。”意外之意是当时并没有“唬”着。而这次就绝对不同了:“唬的在奶子怀里磕伏着,只倒咽气,不敢动一动儿。”几可说是“快被吓死了”!可是,人们为什么不把官哥儿的“死因”,归到西门庆身上呢?
 
西门庆家坟上的“三间房”
 
西门庆在他家祖坟上,新盖了卷棚、房屋。书中写道:
 
原来卷棚后边,西门庆收拾了一明两暗三间床炕房儿。里边铺陈床帐,摆放桌椅、梳笼、抿镜、妆台之类,预备堂客来上坟,在此梳妆歇息,或闲常接了妓者在此顽耍。糊的犹如雪洞般干净,悬挂的书画,琴棋潇洒。
 
这是“词话本”的文字。而在“崇祯本”中,则把其中的“或闲常接了妓者在此顽耍”句删掉了。
删掉了好吗?不言而喻!对此,连一向推崇“崇祯本”的秋水堂都称:“祖坟旁收拾出来的一明两暗三间房,词话本多出 '或闲常接了妓者在此玩耍’一句,讽刺较绣像本明显。”下句道:“糊得有如雪洞般干净,悬挂的书画,琴棋萧洒。”
 
潘金莲并不“讨厌”官哥儿
 
因为祭奠过程中的响器锣鼓声,把官哥儿“唬”着了。奶子便抱着官哥儿来到卷棚后面的屋里,让官哥儿在炕上睡了。
潘金莲估计也不喜欢“祭奠”这类活动,也就到后面来了。
“奶子见金莲来,便抱起官哥儿来。”——为什么“见金莲来,便抱起官哥儿来”?是想“保护”官哥儿吗?是怕潘金莲“掐死”官哥儿吗?恐怕不是。估计,此时的官哥儿并没有睡得太着,见金莲来,把他抱起来表示“欢迎”吧!紧接着书中写道:
 
金莲便戏他说道:“小油嘴儿,头里见打起锣鼓来,唬的不则声,原来这等小胆儿!”于是一面解开藕丝罗袄儿销金衫儿,接过孩儿,抱在怀里,与他两个嘴对嘴亲嘴儿。
 
由此可知,潘金莲还很喜欢官哥儿,起码不“讨厌”。她是在逗官哥儿玩儿!她把官哥儿接过来并“抱在怀里”。此间奶子什么话都没有说。看起来奶子也是乐意让潘金莲抱官哥儿的。而且官哥儿此时也没哭闹。而后潘金莲就与官哥儿“两个嘴对嘴亲嘴儿”。这句话从字面上看,似乎不雅,其实这也是潘金莲“逗”孩子的一种方式,某些看官不要想的太过“龌龊”。从这个亲昵动作看,潘金莲还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起码不“膈应”!也许这是潘金莲天然母性的又一次自然流露。
 
潘金莲与陈经济“调情”
 
潘金莲正在逗弄官哥儿时,忽有陈经济掀帘子进来。——陈经济并不是不喜欢“祭奠”这类活动,而是“太喜欢”潘金莲了。估计在整个“祭奠”活动中,他的眼珠子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潘金莲。
其实,平心而论,陈经济是不该擅离“祭奠”现场的。——因为除了西门庆外,他当是第一主角。
但他还是擅离了。曾听人说,陈经济本质上,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这话当是有一定道理的。随后书中写道:
 
(陈经济)看见金莲斗孩子顽耍,也斗那孩子。金莲道:“小道儿,你也与姐夫个嘴儿。”可霎作怪,那官哥儿便嘻嘻望着他笑。经济不由分说,把孩子就搂过来,一连亲了几个嘴。金莲骂道:“怪短命,谁家亲孩子把人的鬓都抓乱了!”经济等戏道:“你还说,早是我没错亲了哩。”金莲听了,恐怕婢子瞧科,便戏发讪将手中拿的扇子,倒过把子来向他身上打了一下,打的经济鲫鱼般跳。骂道:“怪短命,谁和你那等调嘴调舌的!”经济道:“不是,你老人家摸量惜些情儿。人身上穿着恁单衣裳,就打恁一下!”金莲道:“我平白惜甚情儿?今后惹着我。只是一味打。”如意儿见他顽的讪,连忙把官哥儿接过来抱着。金莲与经济两个还戏谑一处。金莲将那一枝桃花儿做了一个圈儿,悄悄套在经济帽子上。
 
感觉此时的潘金莲、陈经济这两个人,已超越了“初恋”而已处于“热恋”状态了。
可是,在西门庆家的祖坟上,在理应是庄严肃穆的“祭奠”活动中,二人如此这般,委实不合时宜。但想想,西门庆有意把这个活动整得格外喧闹,除了显摆,还是显摆,哪是想“祭奠”祖先啊!况且他还特意请了几个妓女来,如李桂姐、吴银儿、韩金钏、董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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