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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外甥媳是闺蜜(下)

 察右中旗人故事 2022-07-12 发布于福建

树恒家的小隔扇里头,炕上的霞毛穿了一身粉红色的新衣服,睡在刚拆洗的小褥子上。爷爷和姥爷坐在孩子跟前慈爱地望着孩子,孩子今天也特别乖,小手手乱抓小脚脚乱蹬,爷爷和姥爷高兴地合不拢嘴。

外间子的方桌上放着姥爷拿来的一个面套套,是一个圆圆的大面圈,上面用面捏着许多精美叶子和细小花朵,均匀地盘绕在面圈上,顶上用粗竹签插着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面塑。每个生肖都捏得活灵活现,或卧或站真像活的一样!面圈上还放着一只佛手,那佛手捏得富态逼真,佛手上还提着面捏的金锁,上面写着"长命百岁”四个红字。面套上均匀地点着红点点绿点点,使整个面套看上去花团锦簇。这个精美的大面套,是孩子的姥姥和他们村一些巧手的妇女精心制作的。面套旁边还放着一根长命锁,是用红毛线和好几个铜制钱拴成的。

锅台上刚焖熟一大锅米饭,满满的一烧锅大米饭,大概有十五六斤大米。一大盆已经调好的牛心菜凉菜在锅台上放着。案板上切下有五六斤的腌猪肉,另一个盆里是一盆洗净的新鲜小油菜。厨柜上还放着鸡蛋,西红柿,还有像包装好的茶叶一样的东西,我悄悄问玲凤,她告诉我那是紫菜。这些东西,除了鸡蛋和腌猪肉,都是树恒从呼市买回来的。

表姐和树恒两人戴上手套,合力把大米锅抬起来放到利净处。又把另一口锅稳到锅台上,在村里的几个亲戚女人帮忙下,很快就做熟了,腌猪肉炒油菜,紫菜西红柿鸡蛋汤。

吃饭之前要给孩子套一下面圈,爸爸妈妈上炕扶着孩子,姥爷爷爷和奶奶把面圈轻轻地举起来,姥爷先给孩子把长命锁带在脖子上,边往下套姥爷边说:“头上套,脚上抹,娃娃长大去北京念大学!”众人都笑着夸姥爷真会说。妈妈扶着孩子,爸爸从上面把孩子抱起来,套面圈仪式完成。

众人有的在炕上坐,有的在外间地下方桌椅子上坐,再坐不下就去里间沙发上坐。一顿丰盛的主食大米饭,一荤一素一汤这样的稀罕饭,在众人的说说笑笑中美美地享用着。

玲凤的父亲第二天就回去啦。树恒也只在家里住了两三天,又去呼市做木匠活了,能做两个月等到了秋收再回来。我继续和玲凤做伴。

霞毛一过百岁岁,村里的姑娘们都又来玲凤这儿串门啦!一是为了看孩子,二是为了看电视。每天电视剧没开的时候,姑娘们争着抢着抱霞毛,霞毛一点也不认生,谁抱跟谁亲近。玲凤只是笑着跟姑娘们说:“娃娃还小的哩,不要直接提溜着往起抱,一只手护腰一只手护屁股往起抱。不要用手捏娃娃脸,怕捏得流含水了。”

一天正看着电视突然停电了,那时停电真是家常便饭,煤油灯也是随时准备着的。点着煤油灯后众人也不肯回家,坐着说说笑笑,闲聊打发时间。不知道是谁调皮说:不管哪天我们要跳墙进来吓唬你俩一下。我俩说:我们才不怕呢,倒是你们半夜三更的,不怕跳墙崴了脚腕子?大家都笑笑又说别的了。一直很晚了她们才都回了家。霞毛早就乖乖地睡觉了!

我和玲凤出去锁了大门,又插了家门,我们一起睡觉。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响起像敲门一样急促的“咚咚咚咚”声音来,我一下子惊醒,感觉像从顶棚掉到炕上的那种感觉一样。后脖到脊背还发冷,胳膊上起了密密的一层鸡皮疙瘩。这时玲凤在低声地喊我:“三表姨,三表姨,你醒来了没?”我低声回答:“醒来了。”同时我的手摸着电灯绳拉了两下,本来是明明知道睡前就停电了,但在恐惧中希望灯能亮起来,减轻一点害怕的感觉,可是灯没亮。

她说:“擦取灯子点煤油灯哇。"我边从窗台上摸索找取灯边说:“谁敲门了?是不是她们故意来吓唬咱们俩了?”她说:“大概不是,你听这会儿外面下雨的了,她们肯定不待要来。”就在我俩低声交谈的时候,我已经划了两三根取灯子,愣是没划出火来。这时我也听出外面沙沙地下着雨。终于点亮了煤油灯,那急促的咚咚声也慢了,要隔三五秒才'咚’地响一声。

玲凤在黑暗中也早就坐起来啦,看出来她也挺害怕的,但她先安慰我:“三表姨你不要怕,咱们听一听这'咚咚’的声音是甚啦?”我也故作镇静:“我不怕!三闺女,你也不要怕。”

我俩谁也没敢下地,只是借着煤油灯昏暗的光从四处打量。小隔扇里很小,不是隔扇里面的响声。再仔细一听,才恍然大悟,是里间子顶棚漏水的声音。我俩一下把提着的心放到肚子里啦!她这时又担心刚才的响动,惊吓到了她女儿霞毛,

女人啊不管多年轻,只要做了母亲都是伟大的!玲凤赶紧探过身子,看她女儿吓到了没有?又揪耳朵又摸眉毛,嘴里还念叨:“俺娃不怕啊!妈妈给揪揪小耳朵朵,摸摸小眉毛毛,不要怕啊!”我看着她安抚孩子,孩子仍然酣虎虎儿地睡着,小脸粉嫩嫩肉嘟嘟的。我心想:母爱就是无私的!孩子才百岁岁,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做母亲的不顾自己惊吓,仍担心的是孩子会不会受到惊吓。

我说:“娃娃睡得那么香,肯定没吓着。咱们赶紧去里间子看看顶棚漏水漏得厉害不厉害?”她又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蛋说:“唉!这黑天半夜吓人捣怪的,平时房顶漏几点子水也听不到这么大声音么,今天这声音咋这么大呢?”

我俩每人又穿了一件褂子下了地,举着煤油灯从小隔扇到了外间子。那时候村里的夏天真的很凉爽,已经是农历的六月天,不知道那个夜晚是下雨的原因,还是我俩都害怕,原本我俩就穿着秋衣秋裤,外边还又穿了褂子,可是一出外间子,觉得身上还是凉飕飕的。

树恒的房子是一堂两屋的结构,就是三间房子,从中间的那一间进门,里面东西各有一间屋子。东面的那间屋里面摆着当时很时新的“一堵墙”家具,还有沙发茶几,也就是叫做里间子的那个屋。里间子和外间子也是打着一长溜隔扇,所以一进门就能通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家具。中间的这个屋子叫外间子,外间子后面隔着一个小隔扇,里面有炕有锅头,当时他们就在隔扇里面住。西面的那间屋子没隔扇,和外间子是垒的一整堵墙留一个门,还没有装修当凉房使用。

我和玲凤进了里间子,把灯举高一看,顶棚上洇出了脸盆大一片湿,并且鼓出来向下坠,眼看就要把报纸坠破了。我拿了一根挑毛衣的竹针,站在凳子上冲那湿处一扎,存住的雨水顺着毛衣针流下来,有流地下的也有流到我袖子里的。我赶紧跳下凳子忙甩胳膊,玲凤把煤油灯放到茶几上,拿了块干布子给我擦胳膊。顶棚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砖地上溅得一大片水渍。

我们检查了一下别处有没有漏,里间子外间子转了一个遍。其间玲凤和我说:霞毛的爷爷说啦,明年房子上一定要扣瓦!她又说等扣上瓦房子就不漏了,再把报纸顶棚换成白灰顶棚屋子里就更亮堂了。

自从下雨的那一夜过后,指不定哪天夜里,睡着睡着就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等拉开电灯或者是点着了煤油灯,又找不出是哪儿响了。有一天白天,我指着隔扇窗户缝上糊着的书纸和玲凤说:“三闺女你看,这纸都圪撩起来了,咱们把这扯了它哇,我觉得有时候就这纸响了。”她说:“噢,扯了哇,冬天咱们再裱哇。”我顺手就往下扯那些纸,一下从纸后面掉出可大的一只甲虫。我们士话就叫那种虫“铁板嘴牛牛”。我惊叫:“呀呀!铁板嘴牛牛!”随手抓起一个扫炕的刷子,把那只甲虫摁死啦。

玲凤说:“哎呀,那不是这纸底下还有铁板嘴牛牛了?”说着我俩就一起往起扯那些纸。可不是,随着扯下来的纸,掉出好多铁板嘴牛牛,有大的有小的,最大的有黑瓜子那么大,还有好多小的,溜溜撒撒的,有往炕上跑的,有往墙上窜的。我拿扫炕刷子玲凤拿一根尺子,我俩乒乒乓乓一顿猛打,才把一窝子的铁板嘴牛牛消灭了。以后夜里,再也没被任何声音或者别的事吓到了,我俩也就什么都不害怕啦!

我断断续续和玲凤做了好几年的伴儿,农闲的时候只要树恒出去揽工,基本都是我和玲凤在做伴儿。看着霞毛一天天成长,分享着霞毛成长中的点点滴滴快乐时光。如今霞毛也三十好几了,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三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啦!想起和外甥媳做伴儿的那段时间还像昨天一样。

我来呼市已有二十年,玲凤搬到中旗大概十五六年了。我和玲凤虽说都很忙,好几年也才能见一面,但是我俩不管在微信中还是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总归这三十多年更深的情谊,还是做伴儿的那些日子结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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