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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非虚构《铁血长津湖》系列的第31个故事！ 1950年12月2日深夜，志愿军26军77师231团1营2连突然接到了命令：连夜急行军南下，去接替20军58师防御的下碣隅里阵地。 至于下碣隅里在什么位置，不用说1营2连班长朱彦夫，就是连长和指导员也不清楚，因为有团里派来的参谋带路，1营2连只管跟着行军。 冒着鹅毛大雪行进的230团1营2连，一路上不断遇见自前线下来的担架队，说20军和27军打得十分惨烈，好多部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17岁的朱彦夫，14岁参军，15岁入党，16岁当班长，跟随部队也打过不少的硬仗恶仗，但美军到底是什么样并不清楚。 出国前，上级宣传说美国佬是纸老虎嘛，可这个纸老虎怎么把20军和27军打成了这个样子，要知道，这两个军可是华野的头等主力啊。 紧急南下下碣隅里的前两天，部队还是夜行晓宿，可到了12月4日的后半夜，上级又下达了昼夜不停急行军的命令。 原来，因为美机轰炸和道路积雪，大多的部队无法按时赶到下碣隅里，26军只好将攻击时间改在了12月5日夜间，而这个时间也是十分困难，志愿军9兵团于是下达了不顾一切行军的命令。  长津湖战役中的志愿军 作为231团的前卫连，朱彦夫所在的1营2连，早在12月5日拂晓已经宿营在西兴里以东，晚上本可以直接攻击下碣隅里的外围下京里。但因为231团白天既不侦察地形也不请向导，夜里竟稀里糊涂去了反方向的最香庄，等发现后已是12月6日黎明了。 此时，防守下京里的美军陆战5团3营开始朝下碣隅里收缩。已经占领西山的2连连长发现美军开始撤离后，赶紧跑步请示1营长说：“要么立即发起攻击，要么用重火力打乱美军。” 可1营长却不允许，说：“敌人是跑了，但敌人的飞机却没跑。” 这时的1营长，不但不同意决心很大的2连长发起攻击，也没有及时报告231团，出其不意打击美军的机会稍纵即逝。 而到了12月6日白天，231团的主要领导都在坑洞里防空，拍着脑袋研究夜里攻击部署，以至于美军陆战5团3营全部离开京下里之后也毫不知情。 12月6日夜里，志愿军26军76师、77师朝下碣隅里的美军开始了前仆后继的攻击。但因为仓促发起攻击，随行的炮团不是在白天被美机炸掉就是落在了后面，战斗到12月7日凌晨3时，76师的226团、227团、229团和77师的229团、230团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这时，志愿军26军一线6个团的战斗力，仅剩下了自下碣隅里西南方向攻击的231团了。 而231团依然没有吸取12月5日夜间走错路的教训，当夜还是既没有事前侦察道路也没有请向导，等绕来绕去几个小时后，先头2营靠近飞机场正面时，已是第12月7日凌晨3时许了。 此时，距离拂晓撤出战斗的命令仍有三个多小时，可带领2营的团长却命令马上撤离，这让一线部队大惑不解。 尤其是2营前卫5连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美军近在咫尺，一枪未放就撤离，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何况临近的兄弟部队几乎打光了。 5连长紧急请示2营长，2营长又紧急请示团长，得到的答复仍是执行撤离的命令。 可5连距离美军太近了，尽管悄悄行动，还是惊动了前沿的美军。仅仅一发迫击炮弹打来，5连顿时伤亡十二人，混乱中还丢下了一名伤员。 与志愿军所有的战斗部队一样，5连出国前就已经荷枪实弹，而长途奔波赶到了战场竟一枪未放，不但白白造成了伤亡，还丢下了负伤的战友，这让5连的干部战士十分愤怒。  长津湖战役中的美军轰炸机 当天上午10时许，几十架飞机掩护下的美军全部撤出了下碣隅里。志愿军231团又奉命南下黄草岭，继续追击将接着突围的美军陆战1师。 12月8日傍晚，行军到古土里一线的志愿军231团，接到了当夜占领高龙的命令。 高龙位于古土里以南，1304高地以北，而1304高地又紧邻水门桥。而已经进入古土里的美军一旦越过高龙，1304高地将危在旦夕。 志愿军77师命令231团：“克服一切困难，不惜一切牺牲，干部应以粉身碎骨之精神，坚决占领高龙断敌退路。” 为了加强攻击一梯队2营的指挥，77师特派师参谋长张书香亲自带队，231团团参谋长李浩在前头掌握方向。 这次，231团找了一位朝鲜阿爸吉当向导，前面又有火光可判，但出发不久又走错了路。 原来，朝鲜阿爸吉因为害怕溜号了。等走到万丰里遇到58师的部队，这才知道去了马岱里的西南方向。 李浩带路再返回山上时，因下雪一时又迷失了方向。 一个小时后，张书香赶上来，两人相互争辩方向又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等搞清方向后，两人又因为商量是否马上攻击，再次延误了一个多小时。 张书香与李浩商量来商量去，已是12月9日凌晨3时了。 此时，离拂晓还有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但部队距离攻击目标还有相当长的路程，张书香最后下达了原路撤回的命令。 就这样，既有师参谋长带队又团参谋长带路的231团2营，只行动了不到十公里，连美军的人影也没见着，又回到了始发地下马岱里。 见231团攻击前卫2营返回，原本攻击1304高地方向的1营、3营也停止了行军。 12月9日下午，231团再次奉命攻击高龙和1304高地方向。但因为231团的指挥频频失误，不但没有朝美军打响一枪，反倒接二连三地走错路，导致了大量的冻伤减员，基层部队的情绪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许多战士生气地说道：“快打吧！打死拉倒，也比天天走冤枉路好。” 此时，原本180人的231团1营2连剩下了49名指战员。为了保持仅有的战斗力，2连所有的排以上干部全部下到了各个班。 指导员高新坡来到了朱彦夫班，一边行军一边了解班里的情况。  负伤后的朱彦夫 高新坡不但是2连的指导员，也是朱彦夫的入党介绍人，所以朱彦夫毫不隐瞒地说：“班里已经断粮了，肚子空空的，怎么打仗啊？” 高新坡鼓励朱彦夫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打胜仗，只有打了胜仗有了缴获，战士们才有吃的。” 12月10日凌晨3时，志愿军231团1营、3营终于赶到了1304高地附近。此时，曾经在美军仁川登陆和自柳潭里、下碣隅里突围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陆战5团3营，也冲过了231团2营的阻击靠近了1304高地。 志愿军77师师长沈萍、师政委魏伯亭赶紧来到231团，催促团长：“打，快打！” 可此时的231团，因为体力严重透支和战斗意志薄弱，许多连队已经集合不起来了，有的连长说“不能干了”，有的指导员请营教导员去动员部队，有的连长则连祖宗都骂了，而饥寒交迫的战士们却不予理睬。 沈萍和魏伯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急令231团集合起先头部队的连排干部和班长、党员发起了冲锋，可还没等接近阵已经伤亡的差不多了。 关键时刻，紧急赶到的231团1营2连挺身而出，不但将陆战5团3营一个排打下了1304高地，还死死地控制了1304高地附近的250高地。 美军陆战5团3营营长塔普雷特见1304高地丢失，立即呼叫古土里的榴弹炮将高地打得燃烧起来后，这才命令G连、H连一左一右开始了攻击。 此时，250阵地上的1营2连的49名指战员，连一粒黄豆也没有了。 看着激战过后浑身无力发抖的战士们，指导员高新坡只好下达了吃棉花的命令。 朱彦夫拔出刺刀挑开棉衣掏出一块棉花，尔后抓起一把雪喊道：“棉花套子就白糖，越嚼越香。”说罢，带头将一块棉花硬硬吞了下去。 这时，指导员高新坡走了过来，激励一时迟疑的战士说：“向你们班长学习，吞几口棉花好有劲，打退了敌人我们就有吃的了。” 高新坡转身将朱彦夫叫到了一边：“你们班守卫的主阵地，将是我们2连最后的阵地，你这位党员班长担子不轻啊！” 朱彦夫报告说：“我有这个思想准备，人在阵地在。我唯一遗憾的是……” 高新坡马上问道：“你后悔什么？” 朱彦夫回答说，他的父亲当年被扫荡的日本鬼子开枪打死了，家里还有多病的母亲，部队出国时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在山东时后没有请假回老家给母亲提前修好坟墓。 高新坡叮嘱朱彦夫：“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激战一个小时后，塔普雷特见仅凭步兵一时无法拿下高地，而附近又没有的夜航机，于是呼叫古土里的8个105毫米榴弹炮连急速射击半个小时，这才开始了第五次攻击。 这时，231团1营2连前沿阵地全部丢失，连长被炮弹击中活活不见了人影，除了身负重伤的指导员高新坡，其他的班排长和战士也无一生还。  长津湖战地地图 趁着美军炮火停息的间隙，朱彦夫爬到前沿阵地找到了身材高大的指导员高新坡，并将他背到了主阵地的反斜面隐蔽处。 高新坡有气无力地交代朱彦夫说：“打仗就会有牺牲，我们2连打光了，也算不上什么。你如果活下来，要把2连的英勇照实记录成文，传给我们后人，这比牺牲还有价值，那么我和连长以及战友们也不枉一死。” 朱彦夫将闭上眼睛的指导员刚安顿好，美军陆战5团3营也开始了第六次攻击。而这时的250阵地上，除了朱彦夫之外，也仅剩下战士杜玉民、万中祥、徐贞明三个人 朱彦夫和三名战士居高临下，又打退了陆战5团3营的第六次攻击。 这时，塔普雷特又呼叫来4营里外真兴里的155毫米榴弹炮，连同古土里的8个105毫米榴弹炮连，将整个250高地炸得如同白昼。 等炮声停止，朱彦夫发现阵地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战斗，作为陆战1师主力营的陆战5团3营却止步不前，这让塔普雷特不但十分愤怒，也十分纳闷。 小小的250高地至多可以隐蔽一个连，而其抵抗力却超过了一个营。顿感羞愧的塔普雷特急忙改变战术，调动预备队营部连上阵，与G连、H连同时发起了四面攻击。 同时，塔普雷特还让会中国话的南朝鲜翻译喊话：“中国士兵兄弟们，你们的母亲盼着你们回家，放下武器投降吧！” 朱彦夫趁机搜集了阵地上所有的弹药，并将三挺轻机枪分别架在不同的方位，每个射击点都撂下几个弹夹和几枚手榴弹，然后躲在隐蔽处，只等美军喊话结束发起攻击。 250高地一面是悬崖，三面是缓坡，而美军的扇形攻击面，恰好正是三挺机枪的扫射界面。  志愿军机枪手 朱彦夫没有顺序地打了这边打那边，这让一时摸不准火力和人员配置情况的美军又停止了进攻。 美军的正面攻击一停下来，气喘头昏的朱可夫，一头扎进了半米深的积雪里，好让自己头脑清醒下来。 不一会儿，朱彦夫猛地抬起了头，经验告诉他，敌人接下来主攻方向将是背面的悬崖方向。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过后，陆战5团3营开始了攀爬悬崖实施更加隐蔽的背后攻击。 而此时的朱彦夫，刚好卧伏在临近悬崖的那挺机枪后面。 听见动静的朱彦夫，立即调转了机枪口，屏息静气地等着美军靠近。 眼见躲躲闪闪的美军摸到了三十多米的距离，朱彦夫猛然开火，直至打完了全部的弹夹。 还没等惊恐慌乱的美军做出反应，朱彦夫撂下机枪，又迅速扔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 等攀爬悬崖上来的美军雨点般的子弹狂射了过来，朱彦夫已经跑到了第二挺机枪的位置，随即调正枪口又是一阵猛扫。随后，朱彦夫的第三挺机枪也炒豆般地怒吼起来。 朱彦夫虽然声东击西，打退了攀爬悬崖上来的美军，但正面靠上来的美军也摸清了阵地的情况，原来是一个人在打三个火力点，于是蜂拥而上，毫无顾忌地合围过来。 此时，打完了子弹的朱彦夫赶紧换上新弹夹，可枪托刚刚顶到肩窝正要勾机时，一枚手榴弹落在了眼前。 朱彦夫俯身将嗤嗤冒烟的手榴弹扔回去，提起机枪一个翻滚还没等起身，几枚手榴弹又炸响在身边。 朱彦夫只觉得身体顿时抬上了空中，眼前一阵眩晕，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猛烈的撞击过后，朱彦夫顿时又清醒过来，虽然四肢尚有知觉，但左眼黑暗一片，右眼里则布满了腥红的血幕。 朱彦夫发现自己没死，急忙试着翻身站起来，结果又摔倒在地。 突然，一块肉乎乎的东西滑落到嘴边，朱彦夫本能地吞了下去。 吞下去自己的左眼球后，朱彦夫感觉有了些许力气。  负伤后的朱彦夫 这时，停止了射击的美军越来越近，他们企图抓活的。 “不行，坚决不能当俘虏。”等朱彦夫吃力地爬到身后的悬崖边，一名赶来的美军当即朝其腹部刺了一刀，朱彦夫则翻身滚下了一侧的山沟里。 山沟的积雪一米多深，落在上面的朱彦夫感觉像跌在厚厚的棉被上一样。 这条山沟正是上阵地时的来路，沿着山沟爬下去就是后方，朱彦夫的脑子里死死锁住这个意识。 而美军并没有放过朱彦夫，胡乱朝山沟里打了一阵枪后，才“呜里哇啦”地撤下了250高地。 见美军没了动静，朱彦夫手扒脚蹬开始了挪动，等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后，终于昏迷在了山沟里。 这时，志愿军231团两名侦察员恰好赶了过来。 此时的公路上，数千名美军正在疯狂撤离，并不时朝公路两旁的可疑之处发射密集的机枪与火焰喷射器。 凭借着燃烧的光亮，两名侦察员发现了躺在雪地里的朱彦夫，虽然头部中弹，脑浆外流，左眼干瘪，腹部被刺，肠子外露，双手和双脚已经完全冻僵，但还有一丝气息。 两名侦察员紧急一番简单的包裹后，这才奋力将朱彦夫拖下了战场。（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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