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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连枷到天明

 淮阴语文 2022-07-15 发布于江苏

一夜连枷到天明

黄继瑜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的大跃进中,社员们为了响应毛主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号召,日天昼夜地苦干实加巧干,累得社员们腰弓肩斜的。窥一斑见全豹,给庄稼脱粒足见社员们的辛勤劳作之苦。那时候没有脱粒机,庄稼脱粒全由社员们来干,将牛力省着好耕地、拉车。生产队长要求各家各户置办两把连枷,专门用于庄稼脱粒。

      连枷制作方法比较简单。柄子需适合手拿的长棍一根,在粗的一头凿圆孔;还需约一尺长的转轴一根,得用桑槐等结实木头削成鼓棰壮,棰头比柄子上的圆孔要粗一些,以防脱落;再准备四根小鸡蛋粗而直的蜡树棍,每根的一头刻上凹槽,能卡住转轴的三分之一方好。下面就是组装了。转轴从左边向右穿入圆孔中,摆放在四根蜡棍上,让轴卡入凹槽,用麻绳串通捆好,再在四根蜡棍中间位置串通捆好,四根棍子就形成了木排子,连枷制作成功。使用的人举起连枷,木排顺着转轴转动半圈,使劲向下拍打,木排又转动半圈,狠狠地砸在庄稼上,达到脱粒的目的。不过这新制的连枷用不了多长时间,捆绑木排的绳子就会断了,连枷就不能再使用。这样的试用过程,只起到转轴与圆孔的磨合作用。要想使用时间长,得去街上皮匠那里买回足够长的生牛皮条,放在水里泡软,再重新将连枷捆绑好,等干了再用,轻易不会坏掉。

      到了“五月人倍忙”、“黄金铺地,老少弯腰”的时节,小学生放夏忙假,回家参加“四夏”大忙。生产队的活干不了,就去拾麦穗、拾草。大人们先去收大麦,运到社场,晩上所有劳动力带上连枷来到社场上。生产队长“摆兵布阵”,排开三路“一字长蛇阵”,社员们在昏暗的马灯下开始打麦,到半夜,每人分得两块煎饼,吃了,喝点水再干。直到天快亮,人们已疲惫不堪才能回家眯一会儿。刚睡下不久,队长的铁皮广播筒又喊了:“社员们快起来,去东湖收元麦。”

      我和弟弟起床后,发现小饭桌上有一块煎饼,估计是母亲夜里打麦时省下的。我们分开吃了,上粪箕去湖里拾草。

      晩上,社员们又带上连枷,重复做昨晚的事情。

      大麦、元麦、小麦合称“三麦”。大麦、元麦种得少,先收,目的是为了早一点接嘴。小麦种得多,到“六一”儿童节以后才收,劳动强度比收大麦时更大。社员们白天拿镰刀一把一把地弯腰收割麦子,汗滴麦下土,再担、挑、抬至社场,其苦不言而喻。夜晩连枷上下飞舞,欢声雷动。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中选四句,稍加改动,或许也能描绘出当时打麦的场景:

      新筑场泥镜面平,

      社员打麦趁天晴。

      欢歌笑语轻雷动, 

      一夜连枷响到明。

      连枷本是小农经济时的农具,谁知集体经济中也派上了用场。

      玉米、大豆等秋季作物收割后,社员们同样用连枷脱粒。三年自然灾害一过,生产队的耕牛繁殖多了两三头。“三麦”、玉米、大豆等脱粒工作交给牛来完成,只有零星的,值不着套牛拉磙子碾轧,连枷才偶尔用上三两回。

       六十年代末,旱改水,有了脚踩的水稻脱粒机。分产到户后,先是小型拖机拉石磙子脱粒,后有脱粒机脱粒。连枷已很少有人再用了。

      到了现在,种田大户都是用大型收割机作业,草留在田里,粮食在机肚里,到田头自动吐入袋里。

      我自1986年离开老家,来到泗阳谋生。一次回老家,想起连枷,可惜没有找到,也没看到谁家再用连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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