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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书房 | 胸藏书千壑,烟雨任平生

 星河岁月 2022-07-15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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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一处人文精神的自留地。一代代学者在这里开山拓土,耕种沃野。学者书房自成一片桃源,千百卷书本如珠如贝,闪耀着学者钻于细微的光芒,蕴藏着行者步于方寸的浩瀚。中山大学中文系官微推出“学者书房”系列访谈,与你一同去中文系学者书房走走,探寻思想秘境,窥见广阔洞天。本期“学者书房”,让我们一同走进林岗教授的书房,闻幽幽书香,谈往昔意气,悟胸纳万卷方为真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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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夜话

胸纳万卷方为真藏书

岭南新雨将今年过早到来的湿热空气清扫,做伴夏虫低语,我们来到了林岗教授的办公室,不大的房间因为陈设简洁而显得空旷,幽幽的书卷气荡在我们身旁。“我没有专门的书房”,林岗教授笑言自己没有一个独立的名为“书房”的场所,但是他将书藏在另一处“特别的书房”。对于林岗教授而言,书就像一个个由其内涵具象而来的人,只有打开书本阅读才能触及其灵魂并与之对话,从中受益。“书只贵读”,藏书虽是较为文雅的爱好,但与身体力行去翻阅好书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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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以前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很喜欢藏书。在我们的月薪大约三五十块的年代,他基本上都把钱用来搜罗各种各样的书。搜罗到现在,他的书可能是四五个集装箱都装不完。”那时候,林岗教授想看什么书,就怂恿朋友买。朋友买了,他便借来阅读,所以自己也从来不经营书房。由于居住的地方距离图书馆较近,相比买书,林岗教授更倾向于从图书馆借阅。图书馆有丰富的藏书,其规模之大、涉猎之广都是私人书房难以企及的。林岗教授说:“阅读应该有随机性。”当他有一个主题要思考时,便会到图书馆找书。“找书时可能会发现它旁边有几本很好的书也没读过,不妨也拿来看看。”学科有划分,而思维无界限。阅读的随机性对读者而言是一种挑战、一种缘分。做学问不仅要专精于一门,更要敞开心胸去探索陌生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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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缘中文

笑谈往昔意气堪回首

“大鹏之动,非一羽之轻也;骐骥之速,非一足之力也。”人是时代的建设者,也是时代的见证者。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学校停课。小学时代的林岗教授和身边的同学一样拿起簸箕锄头,在老师的带领下接受劳动教育。

初中时,林岗教授遇到了第一位引导自己阅读的老师。由于特殊原因,这位老师工作颇不顺利,此时的林岗教授也受相似的原因所困而胸中郁闷。老师看着与自己同样满心郁结的学生,说道:“有痛苦,就读点哲学吧,哲学能帮你开解一下。”

这是林岗教授第一次听到“哲学”一词。老师的话如同星火,点燃了林岗教授胸中的枯木荒草,迸发出灼灼火光。林岗教授当时尚且懵懂,不知道何谓哲学,便找艾思奇的《大众哲学》阅读。“它就是所谓革命斗争时代的朴素哲学,如果你从用今天的眼光看,都算不上哲学。但是你读了这个,那你就可以多知道一点。”林岗教授回忆道:“读书都是这样的:入门,然后从一本书到另一本书。这本书最大的功能不一定是给你很多教育,而是帮你跳到另外一本更有意思一点的书。”读书就像拾级而上,满怀希望开了头,就算心中彷徨也总能找到出路和更高的台阶。

年岁稍长,林岗教授同千千万万知青一样,背井离乡到农村插队。每个时代的青年都有独一无二的青春。回忆起下乡插队的日子,林岗教授的眼神透出了温和的神采,笑着说:“中国的农民是很可爱的人啊!和一些知青文学描写的不一样,各人有各人的境遇,不能够一概而论。”当时高考还未恢复,表现优异的林岗教授被推荐进入中山大学学习,林岗教授与中大中文的缘分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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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由此拉开序幕,“孤独”成为了林岗教授大学时期的底色。但这份独处也为林岗教授提供了思考的条件,使他逐渐形成了独立看待世界的眼光。在八十年代,中大分为三种人:讲客家话的、讲潮州话的、讲广府话。会讲广府话,但是也讲不好,正宗广府的人也不爱和他玩,所以他总是独来独往。想起在中大的求学时光,林岗教授笑得很开心,说道:“上了大学以后我也是很孤独的,虽然我是潮州人,但是我不会讲潮州话。我觉得独处没什么的,只要你够强大。”但独来独往不意味着没有交际,林岗教授有一门绝技——剃头。“小时候,带我的阿婆特别担心我长大了该怎么办,经常给我灌输一个思想——'人得有一门手艺。’所以我插队的时候,就开始学剃头。”把一段孤独的路走出万众瞩目的气势,这种安于独处的乐观态度打动着倾听者。

回忆起与恩师们的点点滴滴,林岗教授十分感激大学中遇到的两位老师,一位是当时讲授大学英语的老师,另一位是古代文学的吴国钦老师。林老师说:“在我眼里,老师教课非常认真。这与时代赋予人们的标签无关。但在确信自我之前就过早接受了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不是一种因懒惰而导致的损失呢?”如林岗教授所言:“你要从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去了解世界本身。

吴国钦老师给林岗教授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治学传道之认真”。对待学生的论文,吴国钦老师总是逐字逐句阅读,反复字斟句酌地教导,并针对学生的疑难因材施教。想起恩师的言传身教,林岗教授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今自己做了老师,他反思道:“教育有时是需要老师告诉学生一个具体的路径,后由学生尝试着改正。”但他有时也希望学生能够自我生长,去发现自己是什么人,对什么问题感兴趣,顺着自己的方向走。“当然,不同的老师有不同风格,不能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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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中大

寄语青年拥抱全世界

林岗教授先后在北京社科院、深圳大学以及国外工作过,当年的青涩学子转眼就变成了博学平和的学者。辗转多年,怀着对母校的感念,他又回到了中山大学。林岗教授是新中国从曲折发展走向世界舞台的亲历者,身为党员教师,他对学生充满了热切的希望:“你们这一代跟我们这一代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国变成了一个对世界有广泛影响的国家。现在国人的物质需求基本可以得到满足,但知识的储备、教养和精神上面的准备还需要继续提升,这就需要你们这一代去改变。”林岗教授建议青年一代:“一定要学好几门外语,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历练,再回过头来,思考自己国家的不同之处,为中国的发展探寻机会!”

林岗教授谈起了他记忆中那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在林岗教授的人生道路上,这个人总是沉默少言,但又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我的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各做各的。他没怎么教过我,但不能说对我没有影响。”林岗教授的父亲林若是一名老党员,也是受人敬仰的老书记。父亲林若曾给他写了一封信。当时林岗教授在外求学,正踌躇于要考虑留在国外还是回到祖国的怀抱。信上,父亲讲了许多老一辈科学家学成后报效国家的故事。但这封信最终并没有寄出。不过,也许是父亲对自己润物无声的影响,也许是父子之间的心有灵犀,没有收到这封家书的林岗教授还是选择回到祖国。“后来看到那封信时我早已心里明白,一个人要为自己的国家做一些事,我心里已经有这个概念了。”要为国家做一些事,父子两人在这里达成了某种默契。现在林岗教授也是一名党员,在国家发展的宏大画卷上笔耕不辍,俯首实干。

也是明白“人要为祖国做些实事”,林岗教授对“五四”那个时期很有共鸣。“在五四那代人之前,已经有许多有志之士尝试过很多道路要挽救这个国家了,但是他们的方法都走不通。所以只能由五四彻底地清算传统的文化,从毁灭中开出一个通往未来的路,这就是文化的应激反应。”因为当时的环境,中国没有机会慢慢摸索现代化道路,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应。“中国是走不了西方的现代化道路,我们只能开辟自己的路。”研究五四时期的文和人,也让林岗教授更有感于个人与时代、国家的关系。林岗教授鼓励青年要担负起时代和家国的责任,用包容的眼光探索世界。不要满足于一隅的知识或见闻,要将自身投入到现实中去。通过与不同文化的交流,反思自身的道路。不断完善自我专业素质、道德修养和精神准备,坚持党的领导,保持活力和朝气走出中国道路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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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在这一瞬间交叠,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也记录着前辈的青春,相似或迥异,我们都把这些时光如斜斜的岭南细雨般浸润到了中大的红墙绿瓦里。同千千万万前辈一样,我们捻过校图书馆里斑驳泛黄的书页、走过陈寅恪故居旁的白石小道、吹过从珠江上扑面而来的晚风……时序轮转,如今又是一个疏影摇曳的春夜。回首,苍老虬劲的古木正诉说着中山大学近百年的故事;抬头,密匝匝的枝叶还在潜滋暗长。当红日刺破黑夜,中大又是一片郁郁葱葱。风过,树下律动的光斑洒在赶路的莘莘学子身上,日复一日,代代如此。前辈的事迹给予后辈前进的力量,我们这一代人又将谱写怎样动人的诗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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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岗,1957年生人,中山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荣休教授。1977年至1980年,就读于中山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主攻现当代文学史以及文艺学。主要著作有《符号·心理·文学》、《边缘解读》、《明清之际小说评点学之研究》、《口述与案头》、《传统与中国人》(与刘再复合著)、《罪与文学》(与刘再复合著)、《秦征南越论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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