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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水特别的多，老天像一件灰旧的破旧衣服，刚好在我们这个地方裂了一道口一样，三天两头地或大或小往这里漏水，它也许并不知道，这一漏，我们这里就是连绵的无尽的雨了，除了山坡上路边上的野草在得到充足的雨水在疯长外，一切似乎都了无生气。 可是，五月马上就要到了，作为附近几个村的老大，XX村里的老人大人小孩都似乎摁耐不住了，老人早早打发村里的青壮年把埋在河边的龙船挖出来冲洗干净晾干上漆，把祠堂里藏好的龙头龙尾请下来重新描上红黄黑各种美丽的花纹，除了用电话联系，还各自写一封封邀帖到邻近要好的村子，准备在端午节龙舟比赛之前来一个预演，邀请帖大概如此：“XX堂：不觉又临龙舟竞渡之期，去年拜贵堂所让，我社侥幸得冠。今佳节临近，贵堂尊龙应已出土待发，重振雄风，为操练众儿郎，我社定于四月廿一日（星期六）于XX河畔举行龙舟训练赛。届时所有费用由我社拨付，赛后备微酒薄菜于本村祠堂，共叙乡情。千期万望！XX龙舟社 四月X日。”这个帖子只是为了传承，以表重视，其实一个电话，甚至不用相约，均已心领神会，附近几个村子到时必会派出若干龙船，到那河上耍个痛快呢。 到了四月廿日傍晚，雨渐渐小了，日头下山的西边现出了大片的好看的云彩，红的紫的亮了半边的天，像新娘好看的裙边。映红了准备划龙船的壮汉的黑脸，映红了准备看高兴的小孩的粉脸。 四月廿十一，晨，天还是一点薄白，西边天上还挂着半边白净的月亮，XX村的青壮年在祠堂长老的带领下，把描绘得崭然一新维俏维妙的龙头龙尾请到岸边。时辰一到，在一片鞭炮声，锣鼓声，唢呐声，还有其他现在人已不知名的乐器之中，龙头龙尾被恭恭敬敬地请到龙船上前后就坐。
当船身描着五彩艳丽的龙船在众人的轻桨拨动下轻盈地离开码头去集结点的的时候，码头四周变得清静起来，很多人都随龙船的方向跑去，要看起步的情形，那也是看龙舟的好地方。 那天是个久违的好天气，当喧哗的码头安静下来以后，天已经彻底亮了，河边一排高大的树上，也重新想起了各种各样小鸟的各式叫声，听起来怕不有十几种，可是按我的思想，最好它们有百十来种，因为那树也太多太高叶子太密了，是最能藏鸟的所在。各种的鸟声高低尖锐低鸣婉转不一，就是最好的乐队怕也弄不出这种复杂而美妙的声音。河两岸的红花矮树下，匿的是大小不一的白鹤和灰鹤，河这边是看不见，只能看几十丈远的对岸它们三三两两在闲步，在你注视着对岸白鹤的时候，突然河这边会“啪呼”的一声飞起一只，这一声“啪呼”是它振翅的声音，能把你吓一跳，待你举起相机，还没对准它的时候，已经剩一个点了，你只有趴在栏杆上，举着相机，搜索着，看运气能否有一两只飞到你框里，这东西并不怕人，如果有足够的耐心，还是可以有所收获。白鹤居多，灰鹤很少，黄色的小个子是幼鸟，只敢贴着岸边飞丈许就停下，大的白鹤皆黑身白翅，可任性地玩，有飞得高高的，然后洁白的翅膀伸展着滑翔，空中还不时地做着不可思议的动作，快到河面，“啪呼，啪呼”地猛扇几下，又得意地上天了，两个脚伸得笔直，整个身子都绷得笔直，那才叫“笔直”呢！突然，飞快地俯冲下来，到了河面，身子在河面上迅速地一碰，贴着河面，掠到岸边，我才恍然大悟，敢情它在捉鱼呢！看见这种美丽的情景，真让我感动无以！
树上的鸟们跟河里的鹤们各有各的领地，一众的鸟只在树上唱歌，一众的鹤只在河的界限翱翔，大胆的鸟和调皮的鹤偶尔会飞过界，嗖的一下又飞回来了，莫非上天给它们划了个界线？ 河里的鱼可就只能在河里老老实实地待着了，也许是最近雨下得多，水里的氧含量不够，成群的鱼都浮在河边水面上嘬水面，弄出一个或一串的小水泡，一有动静，集体一摆尾巴，就四散到深处了，要观察它们，总得把自己弄成一个雕塑状，才能仔细观赏它们，鱼的记性也差，看没动静，一会又拢聚过来，水很清，总能看到白的灰的鳞，一动一动的鳃，还有轻轻摆动的尾巴，深怕给人发现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生命的意义所在，皆能让人感动的。
人逐渐多了，可是堤岸连绵几里，并不挤拥，只是视线好的突出河面的所在，排着几层的人，小孩占着灵活的便都挤在前面，更小的只能骑在父亲的脖子上了。
远处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声音，和整齐的“嘿—嘿—嘿--”的号子声，人群一阵躁动，都伸长脖子向着声音的来处，随着由远而近的鞭炮声，四条怕有几丈长的龙船飞也似的驶水过来，船头上代表各自龙船会的龙头威风凛凛，昂首伸出船外，一付藐视的样子破开镜也似的水面，船首一个大汉，负责观察水面水情，随着轻波压放船首，让龙船随时紧贴河面，这是一个很讲究技术的活，属龙船上的大拿了，后面七八十条汉子，分两排皆半蹲着在船的两侧，向前弓着身子，双手紧握着单桨狠狠地插进水里，很整齐而有节奏地用力往后划，而造成这种节奏的只能由各自的队长，利用船中间硕大的牛皮大鼓指挥，什么鼓声，轻重如何，皆有固定，而这种鼓声在他们而言，已是配合不知多少时间，什么鼓声该插水，什么鼓声该呐喊号子，都在心里记得烂熟。于是，随着船上的鼓声，号子声，岸上的鞭炮声鼓噪喝彩声，四条龙船飞也似地掠水而过，留下四道由细及宽的白痕，翻滚着往岸边拍去。
而这些，船上的人和岸边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端午节赛龙船之前的预演呢，要真到了端午节，都不知道能有多热闹呢，或许会有好事者，往河里倒上几百只鸭子，让划龙船的黑壮汉子把河都翻起来，各自凭本事去捞，那可真是值得期待的事。 这一切，应该是两千多年前那个郁郁不得志而投江自尽的屈原所不曾想及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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