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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偉丨​《今賢彙說》考論

 书目文献 2022-07-22 发布于北京
注:本文发表于《古籍研究》第74辑(凤凰出版社),此为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元伟老师授权发布!

《今賢彙說》考論*

元 偉

摘 要:《今賢彙說》是明嘉靖時期刊行的文言小說彙編叢書,現僅存國家圖書館藏明刻本一部,存二十六種二十六卷。天一閣藏書諸志也曾著錄《今賢彙說》一部,經考證與國圖本係同一版本,而今已流散不存。《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類編古今名賢彙語》等書關係密切:《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流行於同一時期,是其後《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二十五卷本《今獻彙言》等書最重要的編刻來源,并一道組成了共享“小說文本庫”的“今賢”彙編群落。《今賢彙說》有着不容忽視的小說文獻價值和小說史意義,但其湮沒已久,需要引起研究者注意。
關鍵詞:《今賢彙說》;文言小說彙編;文獻價值;小說史意義
《今賢彙說》是明代嘉靖時期出現的一部文言小說彙編,有研究者將其歸入“列朝小說系列”[1]。與同時期“虞初”系列、“豔異”系列和“列朝”系列其他小說選本相比,《彙說》得到的關注很少,只有個別古籍書目著錄,研究者也僅轉引之或稍作推論,未有具體、深入探討[2]。故筆者試對其版本源流、價值及與其他彙編叢書之關係作探討,以補充相關研究之不足。

一、國圖藏明刻本《今賢彙說》

(一)國圖本述要
《今賢彙說》(下簡稱《彙說》)現僅存明刻本一部,存八冊二十六種二十六卷,藏於國家圖書館,善本書號A00489,可供縮微文獻閱覽。原書不題編者,無序及目錄。小說細目如下:
第一冊  《古禳雜錄》    南陽李賢著
      《可齋雜記》    江南彭時言
      《霏雪錄》      洛陽鎦績著
      《琅琊漫抄》    吳郡文林言

第二冊  《百可漫志》    關中陳鼐著

      《篷軒類紀》    東吳黃暐著(缺第八葉)

      《枝山前聞》    長洲祝允明著

      《志怪錄》      吳郡祝允明著   

第三冊  《駒陰冗記》    古番闌莊著

      《簷曝偶談》    吳郡顧元慶言(缺第三葉)

      《近峰聞略》    吳郡皇甫錄言

第四冊  《懸笥瑣探》    吳郡劉昌言

      《玉堂漫筆》    雲間陸深著

      《聽雨紀談》    吳郡都穆言

      《客座新聞》    東吳沈周著

第五冊  《莘野纂聞》    吳郡伍餘福著

      《蘇談》        吳郡楊循吉言

      《仰山脞錄》    江右閔文振著

      《中州野錄》    鄱陽程文憲言

      《紀善錄》     吳門杜璚著(缺第十一葉b面、第十二葉a面)

      《畜德錄》      四明陳沂著

第六冊  《庚巳編》      長洲陸粲言(缺第六十三葉)

第七冊  《涉異志》      江右閔文振著

      《西樵野記》    吳郡侯甸言

第八冊  《閑中今古錄》  四明黃溥言

      《綠雪亭雜言》  清江敖英言 

此刻本四周單邊,半葉十行,行二十一字或二十三字;版心自上而下題書名、葉數、刻工;白口;小說作者題作“某著/言”;部分小說擬有事題,以陰刻白文突出。

(二)“二十八種二十八卷”之著錄
國圖本《今賢彙說》亦被著錄為“二十八種二十八卷”。《中國叢書綜錄補正》(下稱《叢書補正》)“古今名賢彙語”條下按語:

本叢書全名應為《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凡二十二種,種各一卷……

查北大圖書館所藏《古禳雜錄》,實即《莘野纂聞》……

北京圖書館藏有一部明刊《今賢彙說》,與是編(《古今名賢彙語》)行字、邊欄同,亦十行二十三字,白口,四周單邊。殘存二十八種。除《三餘贅筆》《寓圃雜記》二種和《古禳雜錄》《莘野纂聞》均為全帙外,此編各書,均已收入。另多出七種:

《霏雪錄》一卷 (明)劉績撰

《瑯琊漫抄》一卷 (明)文林撰

《篷軒類紀》一卷 (明)黃暐撰

《簷曝偶談》一卷 (明)顧元慶撰

《懸笥瑣探》一卷 (明)劉昌撰

《玉堂漫筆》一卷 (明)陸深撰

《紀善錄》一卷 (明)杜璚撰[3]

按語意謂《今賢彙說》比《古今名賢彙語》多出七種,據《中國叢書綜錄》[4]與《叢書補正》所附細目,筆者合勘得《今賢彙說》小說二十七種;由於《綜錄補正》誤以為《古禳雜錄》《莘野纂聞》為同一書(據筆者經眼,實為兩書),而刪去其一;故實際應為二十八種。《中國古籍善本書目》[5]、《中國古籍善本總目》[6]、《中國古籍總目》[7]的著錄基本相同,都比筆者所見二十六卷之國圖本多出《西京雜記》[8]和《續巳編》兩種。諸家著錄有細微差異,如不分卷有時作一卷,作者題名有“明某撰”或“某地某人言”兩種情況,也存在沒有注意到十行二十一字、二十三字兩種行款,以及未提及冊次者。余則全同。

筆者經考察發現,《西京雜記》與《續巳編》為偽刻之書,故二十八卷本《今賢彙說》與二十六卷本實為同一版本,後文會詳細論述這一點。
(三)國圖藏本為明嘉靖刊本
《今賢彙說》實為嘉靖刊本,依據有二。一是各古籍書志著錄為“明刊本”,而天一閣藏書目進一步著錄為“嘉靖刊本”;二是可從刻工推斷。國圖本標記的刻工計有王三、陳友、葉六、詹八、臣五、羅六、劉壽、葉柑、業興七、葉一郎、葉伯應、江毛、李二、朱一、江郎、余天壽、黃一、熊環、詹賓、羅興、葉八、劉福成、葉興、熊三、葉再友、熊還、葉再生、葉文輝、葉九、劉福臣、興七、吳一、吳天育、余四、吳邦亮、葉五、吳世良、羅福、益郎、熊二、施永興、熊楚、守二、守成等四十餘人。查李國慶編《明代刊工姓名索引》,筆者發現這些刊工名錄常見於嘉靖年間刊本,如嘉靖六年(1527)東陽張大綸校刻本《重校唐文粹》、嘉靖十一年(1532)刻本《朱文公集》及嘉靖十六年(1537)李元陽校刻本《班馬異同》。特別是福建地區刊本,如嘉靖二十年(1541)刻本《(嘉靖)建寧府志》,嘉靖二十二年(1543)刻本《(嘉靖)邵武府志》及嘉靖三十二年(1553)刻本《(嘉靖)建陽縣志》;其中又以福建巡按御史吉澄刻本為代表,如嘉靖間吉澄刻、建寧知府楊一鄂重刻本《周易程朱傳義》,嘉靖間吉澄刻本《詩經》《四書》,嘉靖間吉澄刻、樊獻科重修本《廢說》等;而與嘉靖刻本《今獻彙言》重合度最高[9]。這些刻工活躍于嘉靖年間,此後則不多見。《彙說》為嘉靖刊本,應無可疑。
二、天一閣藏明刻本《今賢彙說》相關著錄

《今賢彙說》還見於天一閣藏書著錄。清范邦甸等編《天一閣書目四卷附碑目》載:“《今賢彙說》十冊,刊本,不著撰人名氏。”[10]可知此本原為十冊。又,薛福成《天一閣見存書目》載:“叢書七冊,疑即舊目之別本《今獻彙言》。”[11]且後附小說細目與今國圖本《今賢彙說》全同[12],可見所謂“叢書”即《今賢彙說》,非“別本《今獻彙言》”。但此书較范氏《書目》所載尚缺三冊,似非全本。羅振常《善本書所見錄》認為此書自天一閣流出時即七冊,非全本。卷五“總集”類“今賢彙說”條载:

嘉靖本。天一閣藏書。是書散出時只七冊,不知書名,幸其中夾有木刻書籤三,知為此書。籤上有“木”“火”“土”等字,乃記之次序。特“五行”只可記五本,餘五本不知何以刻字記也。今存七冊之細目如下(此書板刻行款與《今獻彙言》全同):

《古禳雜錄》 南陽李賢

《可齋雜記》 江南彭時

……

《西樵野記》 吳郡侯甸

《彙刻書目》載《名賢說海》,有隆慶間飛來山人小序,共書二十二種,與此同者十八種,即加點者[13]是。此書所無者四種如下:

《三餘贅筆》 都卬

《西京雜記》 (原書未標作者,缺)

《續巳編》   郎瑛

《寓圃雜記》 王錡

疑即此書所得亦不全本也,此有而彼無者八種。阮目作“《今賢彙說》十冊”,薛目作“叢書七冊”,注云:疑即舊目之“別本《今獻彙言》”。有細目與此同。薛氏及舊目蓋均未得其書名,阮氏亦得其書籤而知之。[14]

羅著提供了一些重要訊息,如:

1.著錄為“嘉靖本”。

2.指出《今賢彙說》書名判斷依據,即三枚書籤(題有書名)。推測阮元應據此著錄,而薛福成未見書籤,故稱“叢書”及“疑為別本《今獻彙言》”。

3.《今賢彙說》原為十冊,殘存七冊;據書籤“木”“火”“土”標識,知以五行編次,而剩餘五本尚不知如何編次。

4.經比對,羅氏所列細目與國圖藏本《今賢彙說》全同[15],可見屬同一版本。

5.薛福成、羅振常都注意到《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名賢說海》等書的相似性,下一章將集中討論這一問題。

天一閣藏書有關《今賢彙說》的記載,還見於《說部零種》的相關著錄。值得注意的是,同為羅振常撰(周子美編著)的《天一閣藏書經見錄》,對《今賢彙說》的著錄卻與《善本書所見錄》有所不同。《天一閣藏書經見錄》“說部零種”條载:

嘉靖刊,白口,皮紙,十行,行二十二字,書口下有刻工名。每題目皆白文,書題及全文皆低一格,連低格行二十三字,亦有二十四字者。蓋皆明人小說,留為抬頭用也。有一籖題“今賢彙說”,記號為大字。

後附有細目[16]:

《庚巳編》一卷    長洲陸燦言   

《涉異志》一卷    江右閔文振著

《聽雨紀談》一卷  吳郡都穆言

《玄廬新聞》      東吳沈周

《百可漫志》      關中陳鼐

《近峰聞略》      吳郡皇甫錄

《莘野纂聞》      吳郡伍餘福

《蘇談》          吳郡楊循吉

《仰山脞錄》      江右閔文振

《中州野錄》      鄱陽程文憲

《紀善錄》      吳門杜璚

《閑中古今錄》 明黃溥

《畜德錄》      四明陳沂

《綠雪亭雜言》  清江敖英

《篷窗類紀》   東吳黃暐

《枝山前聞》    長洲祝允明

《駒陰冗記》    古番闌莊

《簷曝偶談》    吳郡顧元慶

《志怪錄》      祝允明

《西樵野記》    吳郡侯甸

……以上當是《今賢彙說》。

《演連珠篇》  江右王子充

《擬連珠篇》  括蒼劉基

《璅語編》    西蜀楊慎

《西軒客談》    失名(留木不刻)

《詢芻錄》    隨筆

《讕言錄》    松江曹安

《竹下窹言》  海鹽王文祿

《蘿山雜言》  金華宋濂

《南山素言》  上虞潘府

《松窗窹言》  鄴郡崔銑

《井觀瑣言》  閩南鄭瓊

《古禳雜錄》   南陽李賢

《可齋雜記》  雲南彭時

《霏雪錄》     洛陽鎦績著

《瑯琊漫抄》   吳郡文林

《懸笥瑣探》   吳郡劉昌

《玉堂漫筆》   雲間陸深[17]

從周著來看,《今賢彙說》似是《說部零種》的一部分。周著對版式的描述,與羅著多可互證,如都著錄為嘉靖刊本,都看到了題有“今賢彙說”的書籤等,《經見錄》對版式和細目的描述還要更詳細一些。但是,《經見錄》對“屬於《今賢彙說》小說篇目”的判斷卻出現了問題,他認為《西樵野記》以上的二十種小說屬於《今賢彙說》(未說明原因),這不僅與其他著錄出入较大,甚至與羅著《善本書所見錄》所載也不一致。筆者推測,這可能與天一閣藏書流散的影響有關。

《善本書所見錄》為羅氏平生經眼題跋古籍之作,由周子美整理羅氏舊稿編著而成。此書成稿較早,所著錄《今賢彙說》一書,應是天一閣流散之前的古籍。而成書較晚的《天一閣藏書經見錄》,則系羅氏經眼天一閣流散圖書的目錄,1986年才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1914年前後,天一閣因失竊而流失大宗古籍,據周子美言:“當時竊出之書,流到海上,雖經范氏子姓設法追回,然散失者亦復不少。外舅邈園羅公,當時與嘉興金丈頌清共設書肆于海上,曾就所目睹之書,撰為提要,成《天一閣藏書經見錄》一冊,源源本本,記述綦詳。”[18]既然《天一閣藏書經見錄》是對流散圖書的著錄,與流散前的著錄有異,就在情理之中了。《說部零種》一條著錄,或系這種情況下的產物。筆者推想,天一閣藏《今賢彙說》或在流散之列,再次被羅氏看到時,已經混入了別的小說篇目(如《今獻彙言》中的篇目。據後文,《演連珠篇》至《井觀瑣言》等十一種皆出自《今獻彙言》)。羅氏雖經眼古籍無數,但也很難記住《今賢彙說》的具體內容,很可能是根據書中所夾那枚書籖的位置——很可能夾在《西樵野記》一書後,才作了大致判斷。由於這些書混在一起,不便分開,只好總題曰《說部零種》。“零種”一詞,似是對本叢書當時品相特征的描述。因此,筆者認為《說部零種》系晚出著錄,所含《今賢彙說》一書經流散而失卻原貌,導致作者出現誤判。

需要說明的是,今人陳國軍教授《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一書仍沿用《天一閣藏書經見錄》細目[19],并作出推測:

成書于嘉靖時期的《說部零種》,曾以《今賢彙說》《古今名賢說海》(二十二卷)《名賢彙語》(二十卷)《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原二十二卷,殘存二十種二十卷)等名目廣為出版、流傳。[20]
與筆者看法有所不同。此問題還可以繼續討論。

《說部零種》收錄小說三十七種,除《演連珠篇》等十一種來自《今獻彙言》外,其餘二十六種與天一閣藏書著錄、國圖本《今賢彙說》基本一致[21];《經見錄》的版式描述——“白口,……十行,行二十二字,書口下有刻工名。每題目皆白文,書題及全文皆低一格,連低格行二十三字,亦有二十四字者”,與國圖本的情況基本相同[22]。它們應屬同一版本系統。

不過,莊立臻主編的《天一閣博物館藏古籍善本書目》未載《今賢彙說》一書[23]。筆者曾聯繫天一閣博物館的李開升館員,咨詢《今賢彙說》《說部零種》具體情況,遺憾被告知閣中的范氏原藏書已流散十之七八,《今賢彙說》就在流散之列。如此一來,諸家有關此書之著錄便無法得到證實了。

綜上所述可以推定,從范氏《書目》、薛氏《書目》、《善本書所見錄》到《天一閣藏書經見錄》,所錄《今賢彙說》應是同一部書。除了《善本書所見錄》,各書都未照原書次序臚列小說細目,甚或出現判斷錯誤。而綜合本文前兩章內容可推知,天一閣本《今賢彙說》與今國圖本也為同一版本。是故天一閣本《今賢彙說》的流散,使得國圖本成為孤本。

三、《今賢彙說》與《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今獻彙言》之關係

明代後期小說彙刻蔚興,但鈔撮刪改、雜錄重刻的現象也非常嚴重,以致諸多彙編叢書彼此之間存在複雜的異同關係。《今賢彙說》與《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今獻彙言》叢書之間就存在這種情況。時過境遷,想要徹底闡明它們之間的影響關係已非易事,本文只希望藉助文獻比勘,盡可能地對它們的版本源流作出合理推論,以供研究者參考。

(一)《今賢彙說》與《類編古今名賢彙語》

1.相關著錄與“同書異名”

《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又名《古今名賢彙語》《名賢彙語》(《四庫提要》有同名書,非一書)。相關著錄有:(1)清范邦甸等編《天一閣書目四卷附碑目》:“《名賢彙語》二十二卷,刊本,明隆慶辛未飛來山人彙編並序。”未列細目;(2)薛福成《天一閣見存書目》:“《名賢彙語》二十二卷,缺,明飛來山人編,存卷三、卷六至十、卷十四至十六、卷二十至二十二。”未附細目;(3)馮貞群編《鄞范氏天一閣書目內編十卷》:“《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二十二卷,明飛來山人編,明隆慶辛未刻本,蟲傷,存二十種二十卷,卷三至卷二十二。”附細目;(4)陽海清等《中國叢書綜錄補正》:“二十二種二十二卷,明飛來山人編,明隆慶五年熊宗立刊本。”附細目;(5)《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與《中國古籍善本總目》著錄:“《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二十二種二十二卷,明刻本。”《總目》又記:“十行二十三字白口四周單邊。”皆附細目;(6)莊立臻主編《天一閣博物館藏古籍善本書目》:“《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二十二種二十二卷,明刻本,十行二十三字白口四周單邊,毛裝八冊,存二十一種二十一卷。”附細目。諸家著錄或全或殘,偶有微異,但小說細目及次序大致相同。

《四庫提要》未著錄“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古今名賢彙語”之名,但著錄《古今名賢說海》《名賢彙語》二書。子部杂家类存目:

《古今名賢說海》二十二卷。不著編輯者名氏。前有隆慶辛未自序一首,題曰飛來山人。所錄皆明人說部,分為十集,以十干標目。自陸粲《庚巳編》以下凡二十二種,種各一卷,皆刪節之本,非其完書。考明陸楫有《古今說海》一百四十二卷,此似得其殘闕之板,偽刻序目以售欺者也。
《名賢彙語》二十卷。不著編輯者名氏。前亦有隆慶辛未自序,亦稱飛來山人。序詞鄙陋,疑為坊賈之筆。其書節錄明人小說二十種,種為一卷,皆題曰某地某人言,尤為杜撰。殆又從《古今名賢說海》而變幻之耳。[24]
嵇璜《續通志》《續文獻通考》著錄相同,都認為《名賢彙語》是《古今名賢說海》的變種。《古今名賢說海》又簡稱《名賢說海》,祁承爜《澹生堂藏書目》著錄“《名賢説海》二十二卷,十册,二十二種”,并附細目,檢之可知。《名賢彙語》之著錄,見清徐乾學《傳是樓書目》:“《名賢彙語》,明陸粲,八本。”當因《庚巳編》居叢書之首,誤記撰人為陸粲。

核檢上列著錄之卷數、細目可知,《古今名賢說海》與《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實為同一書,又名《古今名賢彙語》《名賢彙語》《名賢說海》,皆為二十二卷。而《提要》所載二十卷本《名賢彙語》,今未見,似為《古今名賢說海》之節本。不過這不影響本文之討論。

《類編古今名賢彙語》自序今佚,編者飛來山人無考。據司馬朝軍《續修四庫全書雜家類提要》載,有元佚名《居家必用事類全集》十卷,書前有隆慶二年“飛來山人”序;錢大昕《補元史藝文志》謂“或云熊宗立撰”,黃虞稷《千頃堂書目》謂“一云熊宗立編”,王重民先生亦疑為熊氏所刻[25];陽海清等《總錄補正》似以此為據,徑題“明隆慶五年熊宗立刊本”。查有明代正統、成化年間書坊主名曰熊宗立,字道軒,號勿聼子,建陽人,其書坊曰“鼇峰種德書堂”。然其距隆慶年間有百年之遙,恐非一人。

2.明刻本《類編古今名賢彙語》

國家圖書館現有明刻本兩部,可供縮微文獻閱覽,現亦可在國家圖書館網站“中華古籍資源庫”在線瀏覽。一題“《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二十二卷”,十冊,善本書號11563;一題“《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卷,存七種七卷”,三冊,善本書號15898。

二十二卷本《類編古今名賢彙語》細目如下:

甲集

一卷 《庚巳編》    長洲陸粲

乙集

二卷 《西樵野記》  吳郡侯甸

丙集

三卷 《客座新聞》  長洲沈周

丁集

四卷 《閑中今古錄》四明黃溥

五卷 《志怪錄》    吳郡祝允明

戊集

六卷 《綠雪亭雜言》清江敖英

七卷 《莘野纂聞》  吳郡伍餘福

己集

八卷 《枝山前聞》  祝允明

九卷 《涉異錄》    江右閔文振

十卷 《百可漫志》  閩中陳鼐

庚集

十一卷 《近峰聞略》 吳郡皇甫錄

十二卷 《畜德錄》   四明陳沂

十三卷 《三餘贅筆》 東吳都卬

辛集

十四卷 《駒陰冗記》 古番闌莊

十五卷 《聽雨紀談》 吳郡都穆

十六卷 《西京雜記》 無為子楊穆

壬集

十七卷 《仰山脞錄》 江右閩文振

十八卷 《中州野錄》 鄱陽程文憲

十九卷 《續巳編》   仁和郎瑛

癸集

二十卷 《蘇談》     吳郡楊循吉

二十一卷 《寓圃雜記》 長洲王琦

二十二卷 《可齋雜記》 江南彭時

此與《四庫提要》對《古今名賢說海》的描述完全一致,可見二者確為一書。《類編古今名賢彙語》所收二十二種小說,十八種見於二十六卷本《今賢彙說》,二十種見於二十八卷本。這種重合度,即便在鈔撮之風盛行的明代也不是特別常見,二者勢必存在親密關聯。《彙語》卷首不見飛來山人自序,只有不具名手寫短序一則:

《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二十二卷,不著編輯者名氏。所錄皆明人說部,分為十集,以十干標目。自陸粲《庚巳編》以下凡二十二種,種各一卷,題曰某地某人言。書首無序。按:《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三十一子部雜家類存目八有《古今名賢說海》二十二卷,直隸總督採進本,《名賢彙語》二十卷,浙江巡撫採進本,皆有隆慶辛未飛來山人自序,與此一同書名、一同卷數。必書賈得舊板,偽刻序目以售欺者也。然書皆明人著述,非偽也,存之。

此序也注意到《古今名賢說海》《名賢彙語》與《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之間的曖昧關係,并沿襲《提要》說法,認為是書商挪用舊板偽刻之作。原序雖佚,但從多家著錄來看,《彙語》是隆慶辛未(五年,1571)刊本,時間晚於嘉靖本《今賢彙說》,應無可疑。以常理推之,《彙語》應源自《今賢彙說》。不過,我們還需做進一步的文獻考察。

國圖本二十二卷《彙語》由總目錄、分目錄和小說正文組成。體例上,全書按天干分十集,集各一冊;書前有總目錄,列集次、卷次、收錄書名和作者,首葉首行頂格題“類編古今名賢彙語總目錄”,版心正中題“總目錄”,下方標葉碼,總目錄頁末行題“類編古今名賢彙語總目錄終”;總目錄附于甲集(首冊)之前,每集(冊)前又設分集目錄,詳列各集卷次、小說記事條目;分集目錄首行頂格題“類編古今名賢彙語目錄 某集”,版心題“某集目錄”,下標葉碼,目錄末行頂格題“某集目錄終”;正文每種小說末頁、末行皆頂格題“(書名)終”。

《彙語》編裁得體,使得其在流傳過程中編目形態相對穩定。相比之下,《今賢彙說》反倒顯得“無體可言”。《彙語》與《今賢彙說》一樣,正文刊刻別具匠心,將一些小說記事擬作標目,以陰刻白文加外框的樣式來突出,方便讀者閱讀。

我們發現,《彙語》與二十六卷本《今賢彙說》重出的十八種小說,版刻行款甚至是刻工姓名完全相同。如以《綠雪亭雜言》《駒陰冗記》《可齋雜記》三種為例,《彙語》與《今賢彙說》本對比如下(圖1—3來自國家圖書館官網“中華古籍資源庫”):

圖1 《彙語》本與《今賢彙說》本《綠雪亭雜言》首葉

圖2 《彙語》本與《今賢彙說》本《駒陰冗記》首葉

圖3 《彙語》本與《今賢彙說》本《可齋雜記》首葉
可見出自同板,只是《今賢彙說》葉面洇墨嚴重些。另外,筆者對其餘十五種重出小說作了比對,發現有十三種完全相同,只有《彙語》中的《庚巳編》缺了“人瑞”條以下十二又半葉,《西樵野記》缺了“狐丹”條以下十葉內容。

論述到這裡,基本可以認定《類編古今名賢彙語》與《今賢彙說》存在版本同源關係。由於第一章已經提及《今賢彙說》為嘉靖刻本,故隆慶辛未年刊刻的《彙語》,應是書商以嘉靖舊板拼合新製目錄、重加彙刻的本子。叢書中的《庚巳編》和《西樵野記》,在從嘉靖本(《今賢彙說》)到隆慶本(《彙語》)的流傳過程中,分別缺失了十二又半葉和十葉。如此看來,《四庫提要》推測《彙語》乃坊賈以“殘闕之板”刻成,似乎沒什麼問題。

但實際情況并沒有這麼簡單。筆者細核《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卻發現其中《續巳編》《西京雜記》兩種小說(也即二十八卷本《今賢彙說》較二十六卷本多出的兩種),除去各自開頭一兩則記事(《箕仙多鬼不可頻召》與《胎語》《三天》)外,剩餘部分竟然就是《彙語》本《庚巳編》和《西樵野記》缺失的部分!而對應的目錄,也系自《庚巳編》《西樵野記》原目錄拆分而來,甚至連缺葉(《庚巳編》第六十三葉)也相同!但是《彙語》本作了“別有用心”的“偽造”,如拆分重刻目錄、改刻版心書名、偽託作者等,將原本的兩部小說拆分成了四部!這麼看來,著錄為二十八卷的《今賢彙說》與二十六卷本並無內容差別。由此可見,《彙語》並非簡單掇拾嘉靖本“殘闕之板”,而是作了有意的改版重製,并炮製偽書。這一作偽,無疑起到了混淆視聽的效果,後世諸家注引、著錄不輟。[26]如今來看,《四庫提要》懷疑它“尤為杜撰”,“偽刻序目以售欺者”,是一針見血的;只不過說《古今名賢說海》(《彙語》)得自陸楫《古今說海》殘板,則屬於誤判[27]。

國圖還藏有一部七卷本《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三冊。每冊正文首葉鈐“長樂鄭振鐸西諦藏書”行書方印,末葉有“長樂鄭氏藏書之印”篆體豎長方印,可見曾為鄭振鐸藏書。經比對,它是二十二卷本的節本;所收七種小說為《近峰聞略》《駒陰冗記》《聽雨紀談》《西京雜記》《續巳編》《仰山脞錄》《中州野錄》,節選自二十二卷本的“庚集”至“壬集”,有所刪節,次序稍有變化。書前目錄不全,僅《近峰聞略》《畜德錄》《三餘贅筆》三種,與正文亦不匹配,實際是截取二十二卷本的卷十一至卷十三目錄,挖改(將“十”字挖去)后印成。可視為《彙語》的節本。

《類編古今名賢彙語》雖然存在鈔撮和“作偽”行為,但也有其價值。一是它的改版非一無可取,《彙語》近一半小說未擬就、突出記事題目,其重製目錄方便了讀者閱讀、查檢;二是有助於我們了解明代後期的小說彙刻情況,解釋個別小說的流傳、衍變現象;三是保存了明代文言小說文獻,可填補《今賢彙說》這類叢書的一些闕文,有一定的校勘價值。

(二)《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

《今獻彙言》,明高鳴鳳編。有嘉靖、萬曆刊本,日本江戶時期鈔本,民國二十六年(1937)商務印書館《景印元明善本叢書》本、1965年臺北藝文印書館《百部叢書集成》影印本,成書當在嘉靖二十八年(1549)前[28]。國內所見著錄有二十五卷、三十九卷兩種。

1.二十五卷本。

二十五卷本較早見於《四庫全書總目》著錄“八卷二十五種”:

高鳴鳳《今獻彙言》二十八卷,此本止八卷。據其目錄,所列凡爲書二十五種,乃首尾完具,不似有闕。葢其板已散佚不全,坊賈掇拾殘剩,别刊八卷之目冠於卷首,詭爲完書也。
《總目》稱此本為“二十八卷”之殘本,當是依據《千頃堂書目》《明史·藝文志》等著錄“《今獻彙言》二十八卷”而言的。此“二十五種”本,實即所謂二十五卷本。今國內所見有兩種,篇目全同。一題“《新刊皇明小說今獻彙言》二十五種二十五卷”,一題“《今獻彙言》八集二十五種二十五卷”(見《鄞范氏天一閣書目內編十卷》《中國古籍善本總目》《天一閣博物館藏古籍善本書目》著錄)。後者殘存七集二十二種,所缺卷六內容——《西征石城記》《興復哈密記》《西樵野記》,可從前者補得全帙。今錄八集本細目如下:

一 《賢識錄》《遵聞錄》《平夏錄》《否泰錄》

二 《北狩事蹟》《可齋雜記》《守溪長語》《雙溪雜記》

三 《損齋備忘錄》《瑯琊漫抄》《懸笥瑣探》《聽雨紀談》《蘇談》《簷曝偶談》

四 《謇齋瑣綴錄》

五 《菽園雜記》

六 《西征石城記》《興復哈密記》《西樵野記》

七 《石田雜記》《青溪暇筆》《庚巳編》

八 《林泉隨筆》《竹下窹言》《綠雪亭雜言》

需注意的是,諸家著錄所稱“卷”“集”“種”所指不同,需在各自語境中理解。我們這裡所說的“卷”數,指的是收錄書的種數,每種視作一卷。而《四庫全書總目》所云“八卷”,與《天一閣書目》所稱“八集”指的是一個意思,即對若干種書的分集,非指某一種書。我們要避免混淆。

   至於《千頃堂書目》《明史·藝文志》著錄、《四庫總目》提到的二十八卷本《今獻彙言》,今未見。

意外的是,二十五卷本尚有域外“親裔”可尋。筆者檢索日本所藏中文古籍數據庫(“全國漢籍データベース”),得知內閣文庫(公文書館)藏有一部三十卷明刊本《今獻彙言》(番號子091-0005),十冊,收書三十四種,種各一卷。核其細目,前八冊竟然與國內二十五卷本的八集篇目完全相同!今補錄內閣文庫本第九、十冊細目如下:

第九册:

《平吳錄》一卷 明吳寬 

《北平錄》一卷

《平胡錄》一卷 明陸深  

《平定交南錄》一卷 明丘濬 

第十册:

《撫安東夷記》一卷 明馬文升  

《平夷錄》一卷 明趙輔  

《東征紀行錄》一卷

《江海殲渠記》一卷 明祝允明  

《醫閭漫記》一卷 明賀欽[29]

此二冊所收九種小說,全部見於三十九卷本《今獻彙言》。由此觀之,二十五卷本似為內閣文庫本之節本或殘本。不過目前可知三十四卷本僅此一種,加上九、十兩冊不出下文所論三十九卷本之範圍,不影響後文之結論,故暫附記於二十五卷本下。

2.三十九卷本。

今見著錄《今獻彙言》卷數最多者為三十九種三十九卷,但冊數時有不同。范邦甸等編《天一閣書目四卷附碑目》、薛福成《天一閣見存書目》著錄有三十八卷本,范《目》稱“不著撰人名氏”,薛《目》題“明高明鳳編”,二者皆曰八冊,號為“全”本,收錄小說三十八種;與三十九卷本相比,唯缺《平胡錄》一種,其他目次全同[30]。

三十九卷本有多個殘本,莊立臻主編《天一閣博物館藏古籍善本書目》就著錄了三種,分別為二十二卷、七卷和一卷。[31]民國二十六年(1937),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景印元明善本叢書十種》,收錄三十九卷本《今獻彙言》十冊。今有國家圖書館藏明刊本《今獻彙言》三十九種三十九卷,十六冊(善本書號09967)。

三十九卷本在海外也有流布。日本前田育德會尊經閣藏明刊本兩部,八冊,殘存三十八種[32];內閣文庫藏林(大學頭)家本一部(番號371-0022),分內、外集共八冊,第七、八冊為補寫本,收書三十九種。萬曆年間刊行過一種三十九卷本的節本,收書三十種[33],1965年由臺北藝文印書館《百部叢書集成》影印出版;現日本藏有四部,其中一部殘存二十七種[34]。內閣文庫還藏有一部江戶時期寫本(番號371-0024),合八冊三十九種。此外,日本各處還藏有《景印元明善本叢書十種》本八部。

現存《今獻彙言》無目錄、序跋,原書卷數已無從考證,但三十九卷本有“完書”特點。張元濟《今獻彙言題詞》(1937年7月28日)云曾見葛詞蔚、周越二人所藏三十九種本,原書分裝八冊,夾有書籤三枚。此八冊分為內、外集,據張氏考證,外集四冊以“禮樂征伐”四字為記,內集四冊以“文行忠信”為記。“原書雖無總目,然以書籤考之,當為完書。”[35]張氏所言,可與內閣文庫藏明刊本互證。內閣文庫本《今獻彙言》八冊,前四冊封面題“今獻彙言內集”,依次以“文行忠信”為記,后四冊題“今獻彙言外集”,以“禮樂射御”為記。不過,內閣文庫本第七、八冊所題“射”“御”,與張元濟所見“征”“伐”并不一致。張氏親見“七、八兩冊題'外集’,注'征’'伐’二字”,且此二字與收錄小說主題貼合,較為可信(參看圖5內閣文庫本前六冊書影,與張元濟描述一致);而內閣文庫本第七、八冊封面題字系毛筆字手書,必是晚出之補配本(圖6);所題“射”“御”似依據古代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臆測而來,不如“征”“伐”更符合主題。

圖4 內閣文庫本《今獻彙言》第三、六冊封面

圖5 內閣文庫本《今獻彙言》第七、八冊封面

今錄內、外集細目如下:

內集一 《蘿山雜言》《蒙泉雜言》《未齋雜言》《南山素言》《松窗窹言》《井觀瑣言》

二 《演連珠編》《擬連珠編》《璅語編》《西軒客談》《詢芻錄》《讕言編》《拘虛寤言》《竹下窹言》

三 《正學編》《明斷編》《比事摘錄》

四 《青溪暇筆》《桑榆漫志》《林泉隨筆》《春雨堂隨筆》

外集一 《賢識錄》《遵聞錄》《損齋備忘錄》《守溪長語》

二 《雙溪雜記》《菽園雜記》

三 《平夏錄》《平吳錄》《北平錄》《平胡錄》《平定交南錄》

四 《撫安東夷記》《西征石城記》《興復哈密記》《平夷錄》《東征記行錄》《江海殲渠記》《醫閭漫記》

3.《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之關係

不少學者注意到《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的關係。前述薛福成《天一閣見存書目》曾懷疑《今賢彙說》為“舊目之別本《今獻彙言》”,羅振常《善本書所見錄》描述《彙說》版本時說“此書板刻行款與《今獻彙言》全同”。近人張元濟也認為源自《彙說》的《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可補《今獻彙言》之闕,1927年3月21日致徐恕(字行可)信中寫道:

……賜寄珍藏《名賢彙語》四冊。察閱版本,實足補《今獻彙言》之闕。然前書既已印成,且原書序目不可得見,即加此七種,亦未敢認為完璧。故不擬補入。其中《寓圃雜記》《綠雪亭雜言》《近峰聞略》《三餘贅筆》四種或不見於他叢書,或已采刊而有異同。[36]
他們都注意到兩書版本有相似關係,但判斷還不夠具體。

從字面上看,“獻”古義通“賢”,“說”與“言”義近,“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實為同義書名,這是引起學者猜疑的重要原因。實際上,二者并非一書。明人孫鑛(号月峰)《與余君房論小說家書》曾道:“今盛行者,有《虞志》《古今說海》《古今逸史》《歷代小史》《四十家小說》《今獻彙言》《今賢彙說》《金聲玉振》,其餘單行者,難以盡記。”[37]將二書並舉。孫鑛為嘉靖至萬曆間人,說明此時期二書并為流行。

目前沒有確切證據證明二十五卷本、三十九卷本《今獻彙言》孰先孰後、何者接近原貌,因此理論上二者皆有補遺、輯佚價值。令人費解的是,兩個版本的《彙言》所收小說有明顯差別,重合者僅十二種[38]。不過藉助《今賢彙說》進行比勘,則有新的發現。筆者認為,現存三十九卷本《今獻彙言》應是二十五卷本之前的“舊本”,經過書坊主掇拾《今賢彙說》與舊本《彙言》之殘板,同時可能雜入其他書目,“新刊”為二十五卷本。在而此過程中,《今賢彙說》或許起到了勾連作用。因為從收錄書目來看,二十五卷本《今獻彙言》顯然與《今賢彙說》關係更緊密,其中《可齋雜記》《瑯琊漫抄》《懸笥瑣探》《聽雨紀談》《蘇談》《簷曝偶談》《西樵野記》《庚巳编》《綠雪亭雜言》九種小說均見於《今賢彙說》;二十五卷本既題“新刊皇明小說今獻彙言”,表明之前有舊本行世,其系彙編重刻,應無可疑。

而三十九卷本《今獻彙言》則不同,它與《今賢彙說》收錄小說無一相同。但從國圖藏本、內閣文庫本來看,其版刻行款與《今賢彙說》基本相同,刻工姓名基本重合,可見三十九卷本《彙言》也屬嘉靖刻本。前文述及李國慶編《明代刊工姓名索引》所載與《今賢彙說》刊工名錄相似之刻本中,有嘉靖間刻本《今獻彙言》一種,重合度最高[39],應即此本。由此可推知,《今賢彙說》與《今獻彙言》都是明代嘉靖年間刊本,刻板也為同一批刊工所刻;更大的可能是,二者大約出自同時、同區之書坊,甚至出於同一書坊主之手。這也能夠解釋為何二者毫無重收之小說——同時編選書目加以彙刻,避免重複乃是事理之常。後來舊本流行既久,書坊主欲重刊是書,然原板已殘缺不全,只好拼合相關殘板(《今賢彙說》、舊本《今獻彙言》及其他),刻為二十五卷,題曰“新刊皇明小說”了。

二十五卷本《今獻彙言》中,除去與三十九卷本及《今賢彙說》重合篇目外,尚有《否泰錄》《北狩事蹟》《謇齋瑣綴錄》《石田雜記》四種明人作品,雖不詳其來源,但《否泰錄》《北狩事蹟》記征伐事,《謇齋瑣綴錄》《石田雜記》記典章制度、掌故雜事,與《今獻彙言》主題亦不乖違,或來自其他“舊本”。

如笔者之推论合理,则《今贤彙说》与三十九卷本《今獻彙言》乃同期所刻,后皆被《新刊皇明小说今獻彙言》掇拾、拼合,重新彙刻为二十五卷[40]。從《今賢彙說》《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到各本《今獻彙言》,構成了一個共享“小說文本庫”(或曰“公共素材”)的“今賢/今獻”彙編群落;這一“文本庫”已達七十餘種:

總結一下,《今賢彙說》與《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今獻彙言》之關係大致如下圖所示:

除了上述幾種叢書外,還有《顧氏明朝四十家小說》《廣四十家小說》《灼艾集》《煙霞小說》《歷代小史》等與《今賢彙說》有重合關係,但重合度、相似性都不高,故暫不予討論。

四、略論《今賢彙說》的價值和意義

作為一部對明代小說選本產生重要影響的彙編叢書,《今賢彙說》淹沒已久,沒有得到應有的關注。明代後期小說彙刻中的剽竊抄襲、泥沙俱下現象,常常招致清代以來學人的批評,這一定程度上也影響了對它們的評價。但是,明代小說彙編在保存小說文獻、促進傳播方面的貢獻,卻是不容抹殺的。《彙說》作為其中成書較早、保存較完整的小說彙編,具有獨特的小說文獻價值和小說史意義。

(一)小說文獻價值

現代學人對《今賢彙說》所收二十六種小說的版本著錄,基本未涉及《彙說》本,如袁行霈、侯忠義《中國文言小說書目》(北京大學出版社1981年版),甯稼雨《中國文言小說總目提要》(齊魯書社1996年版),陳國軍《明代志怪傳奇小說敘錄》(商務印書館2016年版)等。只有在一些古籍善本著錄中,偶爾間接提及。《今賢彙說》一方面可以補充現有的版本著錄,另一方面也可與傳世同名小說進行比勘,輯佚補闕,擇善而從,具有校勘學價值。

在校勘學視野下,《今賢彙說》所收一些小說具有不容忽視的價值,能夠廓清一些著錄的分歧,提供校勘的善本。茲以《西樵野記》為例說明。《西樵野記》為明代吳人侯甸編纂的志怪集,但諸家著錄卷數有異:《千頃堂書目》《明史藝文志》著錄十卷,《四庫全書總目》《續文獻通考》著錄四卷;因兩者著錄小說數量相同,故《四庫全書總目》疑《明史》誤記卷數。更有《四庫采進書目》著錄“《西樵野記》一卷”[41],不曉所謂。

現存一卷本《西樵野記》為節本,皆不足考。而現存全本有明鈔本《西樵野紀》[42]十卷,可證《明史》等著錄十卷無誤。不過此鈔本分藏兩地,前五卷藏于國家圖書館,《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據以影印[43],后五卷藏於北京大學圖書館,《續修四庫全書》將二者拼合影印出版[44],成為研究《西樵野記》的首選。

《今賢彙說》等書的出現将改变这一情况。《彙說》第七冊收有明刻本《西樵野記》一種,不分卷,與明鈔本的小說數量相當[45],這是《西樵野記》現僅存的相對完整的明刻本!

與鈔本相比,刻本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比如文字規範、易於辨認;版式統一美觀,觀感更佳;在流傳中文本更為穩定等。明刻本《西樵野記》可以校勘出鈔本的一些書寫訛誤,如卷二“一孕五鬼”誤為“一孕五兒”,卷七“眚神”誤作“青神”,卷九將“雞卵超生” 誤作“雞卯超生”,等等,茲不畢舉。刻本在版式上獨具匠心,將小說記事擬就標題置於前,以黑底白文突出,並與目錄一一對應,美觀而又方便閱讀。

刻本與鈔本可以相互補充、輯佚。與鈔本相比,刻本不載《鬼詩》(卷三)、《沈文卿拒盜》(卷四)、《本朝官制》(卷五)和《孔氏魂作詩》(卷七)四則小說,卻有鈔本所缺的《姚少師》(卷二)一則;刻本所缺黃省曾《前敘》,也可從鈔本補得。刻本與鈔本都存在個別小說正文與目錄不匹配、缺載的問題,可對校互補;目錄及正文存在異文,可資校箋。《今賢彙說》本《西樵野記》的出現,也解答了諸家著錄不一致的疑問,即所謂十卷、四卷、一卷之別,應該只是分卷不同所致,小說體量並未變化。

在《今賢彙說》基礎上產生的《類編古今名賢彙語》屢被提及、著錄,認為具有珍貴價值,如謝國楨《江浙訪書記》記《類編古今名賢彙語》曰:“是編流傳甚罕,其中所收,如明沈周《客座新聞》,明古番闌莊《駒陰冗記》,皆為罕傳之本。……尚有明閔文振《仰山脞錄》,明程文憲《中州野錄》等書,已極難得。”[46]這也是《今賢彙說》的文獻價值所在。曾與《今賢彙說》並行一時的《今獻彙言》也擁有比前者更高的知名度,可見將《今賢彙說》補入小說文獻著錄,納入研究者視野,很有必要。

除《西樵野記》外,其他小說如《庚巳編》《客座新聞》《志怪錄》等也具有與通行別本校勘、互補的價值,限於篇幅,容另撰文討論。

(二)小說史意義

《今賢彙說》可以納入兩大小說史話題進行討論。一是小說史上的“嘉靖本現象”。《彙說》連同與其刊刻相近的一些叢書,為研究嘉靖、隆慶時期的小說刊印增添了樣本群落,在通俗小說佔據研究主流的情形下,提升了文言小說的話題性。

二是明後期文言小說彙編研究。明代後期,《太平廣記》《夷堅志》《說郛》與“虞初”系列、“艷異”系列叢書紛紛梓行,文言小說彙編遂成為重要的小說史現象。謝國楨《叢書刊刻源流考》說:“沿及明清兩代,叢書之業,刊刻日繁,搜羅至廣,學者欲求以往著述,屬於何類之書,均可於書中求之,遂成學術之寶庫矣。”[47]當此之時,以《今賢彙說》《今獻彙言》《類編古今名賢彙語》為代表的叢書系列,將編選對象由“前賢”轉向“今賢”,體現了編創風氣的一大轉變。從文獻角度對“今賢”系列作深入考察,無疑將會加深對明代文言小說出版生態的了解,以填補相關研究材料之空缺,進而完善相關小說史敘述。

(三)古籍影印出版的借鑒意義

從上文對明刻《今賢彙說》本《西樵野記》與鈔本的對比來看,刻本的文字質量高於鈔本,甚至可以取而代之。《今賢彙說》的價值也大於等於《類編古今名賢彙語》與《今獻彙言》。但在目前的古籍影印出版中,《類編古今名賢彙語》與《今獻彙言》已多被採作底本,而《今賢彙說》卻無人問津。以四庫系列書目為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以“明刻《古今名賢彙語》”為底本影印一種書,即《近峰聞略》(子部第240冊);而以“涵芬樓影印明刻《今獻彙言》”為底本影印六種書,分別是《拘虛晤言》(84冊)、《損齋備忘錄》(101冊)、《詢芻錄》(102冊)、《蒙泉雜言》(113冊)、《雙溪雜記》(239冊)、《賢識錄》(240冊)。在古籍影印方興未艾、古籍發掘不斷完善的今天,像《今賢彙說》這樣的明刻本小說彙編,應該得到更多的關注和利用。

附錄:

注釋:

[1] “列朝小說系列彙編”,指明代嘉靖時期以顧元慶為代表的藏書家,將當時人小說加以彙編、刊刻和出版的現象。參見陳國軍《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285—287頁。

[2] 目前只有部分古籍書目著錄,如《中國叢書綜錄補正》(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4年版)、《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中國古籍善本總目》第6冊(線裝書局2005年版)、《中國古籍總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天一閣書目四卷附碑目》(《中國著名藏書家書目匯刊》第3冊,商務印書館2005年版;《中國歷代書目題跋叢書》第三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羅振常《善本書所見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周子美編《嘉業堂鈔校本目錄 天一閣藏書經見錄》(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稍作引申推論者,僅見陳國軍《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第三、四章(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其他尚有於單種小說后注明出自《今賢彙說》者,茲不贅。

[3] 陽海清編纂,蔣孝達校訂:《中國叢書綜錄補正》,扬州: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4年,第22—23頁。

[4] 《中國叢書綜錄》(一),上海:中华书局,1959年,第61—62頁。

[5]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叢部卷三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264、265頁。

[6] 《中國古籍善本總目》第6冊,北京:線裝書局,2005年,第1955頁。《中國古籍善本總目》著錄錯訛較多,主要是繁簡混同、誤書,如“庚巳編”“續巳編”之“巳”誤作“己”,“西墅雜記”或作“西京雜記”,“伍餘福”作“位余福”,“闌莊”作“蘭莊”等,本文注引時已酌情修正。

[7] 《中國古籍總目》叢書部第2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147頁;《總目》所錄“野纂聞”一條,脫去“莘”字。另,關於《莘野纂聞》一書命名,有“莘野纂聞”“蘋野纂聞”兩種說法,有時亦誤作“草野纂聞”。本文採用《今賢彙說》系列常用的“莘野纂聞”一名。

[8] 此《西京雜記》為明人楊穆所著,又題作《西墅雜記》。參見《明代志怪傳奇小說敘錄》,第149頁。

[9] 參見李國慶編:《明代刊工姓名索引》,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397、413、301、330、330—331、333、361頁。

[10] 范邦甸等編:《天一閣書目四卷附碑目》,載林夕主編《中國著名藏書家書目匯刊》第3冊,影印揚州阮氏文選樓刻本,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116—117頁;范邦甸等撰:《天一閣書目 天一閣碑目》(上),載《中國歷代書目題跋叢書》第三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278—279頁。

[11] 薛福成:《天一閣見存書目》,見嚴靈峰編《書目類編》第33冊,台北:成文出版社,1978年,第14673、14701—14706頁。

[12] 僅《閑中今古錄》誤作《閑中古今錄》。

[13] 原文在《可齋雜記》《聽雨紀談》《客座新聞》《百可漫志》《枝山前聞》《駒陰冗記》《近峰聞略》《草野纂聞》《蘇談》《仰山脞錄》《中州野錄》《畜德錄》《閑中今古錄》《綠雪亭雜言》《庚巳編》《涉異志》《志怪錄》《西樵野記》十八種前“加點”標識。

[14] 羅振常撰,汪柏江、方俞明整理:《善本書所見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26—229頁。

[15] 僅次序有異,羅氏著錄本細目分別對應國圖藏本第一冊、第四冊、第二冊、第三冊、第五冊、第八冊、第六冊、第七冊內容。

[16] 《天一閣藏書經見錄》所列細目的每種書后有附註,如《庚巳編》一卷后注:“長洲陸燦言(言,當即著也),小說。”筆者為了敘述方便,對這些附註作了精簡,僅保留作者信息。特此說明。

[17] 周子美編:《嘉業堂鈔校本目錄 天一閣藏書經見錄》,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164—167頁。

[18] 《嘉業堂鈔校本目錄 天一閣藏書經見錄》,第107頁。

[19] 《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第165—166頁。

[20] 《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第288—289頁。

[21] 只有個別文字差異,如“閑中今古錄”作“閑中古今錄”,“江南彭時”作“雲南彭時”;也有小說異名,如“篷軒類紀”作“蓬窗類紀”,“玄廬新聞”疑為“客座新聞”之別名。

[22] 同前文《綜錄補正》、《善本總目》一樣,《天一閣藏書經見錄》可能因為經眼不周而致忽略了《今賢彙說》中有十行二十一字、十行二十三字雜載,有的小說記事題目為陰刻白文、有的卻沒有的情況;至於“亦有二十四字者”,筆者遍檢《今獻彙言》各書,未見此類行款,或系誤記。

[23] 莊立臻主編:《天一閣博物館藏古籍善本書目》,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6年,第521—522、538頁。

[24] 永瑢等撰:《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三一,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121頁。

[25] 參見司馬朝軍:《續修四庫全書雜家類提要》,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年,第438—439頁。

[26] 參見拙文《明代文言小說<西京雜記><續巳編>為偽書考》,《新世紀圖書館》2020年第1期。關於二書性質,尚有他說。由於現存《說郛續》收錄《西京雜記》《續巳編》,為節本,分別收錄14條、5條記事,陳國軍先生據此認為二書系《西樵野記》《庚巳編》的鈔脞、選錄本(參見陳國軍:《明代志怪傳奇小說敘錄》,北京: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2016年,第149、436頁)。但本文考察后認為,《西京雜記》《續巳編》既然是偽書,與其說是選本,毋寧說偽書更合適。

[27] 《古今名賢說海》(《類編古今名賢彙語》)與陸楫《古今說海》並無特别關聯。陳國軍先生已經指出:“如果說兩者有著某種關聯的話,……不過是借用了陸楫《古今說海》之名而已。”見《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第289頁。

[28] 《今獻彙言》是嘉靖本自無疑,馮貞群編《鄞范氏天一閣書目內編十卷》(1940年成書)著錄“明嘉靖刻本”,陽海清等編《中國叢書綜錄補正》著錄為“明嘉靖間高氏自刊本”,後文亦論證為嘉靖本。王世貞《弇山堂别集》卷二十一“史乘考誤二”載劉節《雙槐歲鈔序》謂,“邇年尚述大夫,萃而傳之,名曰《今獻彙言》”,尾署“嘉靖二十八年己酉秋八月望……劉節書”,可見成書行世在嘉靖二十八年(1549)之前。

[29] 此刊本,日本國立公文書館不支持在線瀏覽。可參見檢索細目,網址:http://kanji.zinbun./kanseki?record=data/FANAIKAKU/tagged/5514069.dat&back=1。

[30] 參見《中國著名藏書家書目匯刊》第3冊,第116—117頁;《書目類編》第33冊,第14673、14703—14705頁。

[31]《天一閣博物館藏古籍善本書目》,第521—522頁。

[32] 缺《春雨堂隨筆》一種。

[33] 《松窗窹言》《井觀瑣言》《讕言編》《竹下窹言》《青溪暇筆》《春雨堂隨筆》《損齋備忘錄》《守溪長語》《菽園雜記》九種未收入。

[34] 較三十種本缺《東征記行錄》《江海殲渠記》《醫閭漫記》。

[35] 張元濟:《讀史閱世》,北京:新世紀出版社,2012年,第188—189頁。

[36] 《張元濟全集》第三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年,第67頁。

[37] 孫鑛:《月峰先生居業次編》卷三,載《四庫禁燬書叢刊》集部第126冊,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年,第210頁。

[38] 若與前文提到的與二十五卷本高度重合的內閣文庫本《今獻彙言》(番號:子091-0005)相比,重合數則有二十一種。

[39] 《明代刊工姓名索引》,第361頁。

[40] 陳國軍先生認為《說部零種》為《今賢彙說》等書的早期異名,經與二十五卷本《今獻彙言》篇目比較后得出結論:“《今獻彙言》有以《說部零種》為基礎,又益以他書彙印而成的可能。”(見《明代志怪傳奇小說研究》,第290頁)筆者雖與陳先生對《說部零種》成書時間的判斷不同,但在《今賢彙說》對二十五卷本《今獻彙言》具有影響關係這點上,看法是一致的。

[41] 吳慰祖校訂:《四庫采進書目》,上海:商務印書館,1960年,第61頁。

[42] 現存版本除明鈔本作“西樵野紀”外,其餘皆作“西樵野記”。

[43] 侯甸:《西樵野記》,《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影印北京圖書館藏明鈔本,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子部小說家類第246冊,第506頁。

[44] 侯甸:《西樵野記》,《續修四庫全書》影印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明鈔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1266冊,第685—727頁。

[45] 《今賢彙說》本《西樵野記》載小說174則,明鈔本177則,兩者相差3則小說。與鈔本相比,《彙說》本缺載黃省曾序及目錄。幸運的是,後出之《類編古今名賢彙語》也收錄了《西樵野記》,目錄尚存,可補《今賢彙說》所缺目錄。因此兩者的差別主要在於明鈔本有黃省曾序。

[46] 謝國楨:《江浙訪書記》,北京:三聯書店,1985年,第239—240頁。

[47] 謝國楨:《明清筆記談叢》,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第202頁。

【作者简介】

元偉,文學博士,河北師範大學文學院講師。主要從事元明清文學、古代小說和筆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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