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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一线指挥员”——朱启祥将军

 兰州家长 2022-07-24 发布于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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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启祥将军

战场上的一线指挥员

邱国兴

早在1940年我在旅部当警卫员的时候,就认识了朱启祥同志。1943年他调一团政治处当主任,我也在这以前调一团五连工作。抗日战争时期,我只是听说启祥同志这个“洋包子”(指知识分子)首长很不简单,他“挂过花”,很会打仗。一团几个最能打仗的好手,没有不服廖政国团长、曾如清政委和朱主任的。解放战争三年,在几次战斗最紧张的时刻,我有幸亲自接受过启祥同志的直接指挥,感受极深,永怀敬意。

1947年5月15日,围歼国民党“御林军”七十四师的孟良崮战役已激战三天,而七十四师的气焰仍很嚣张,其援军也已迫在眼前, 在这紧要关头,我团奉令协同友邻,向孟良崮520、540高地发起总攻。我当时是七连副连长。正当我连发起冲击的准备工作刚刚就绪,只见朱政委急匆匆地突然来到了我连前沿阵地,他手指520、540高地方向,边走边对我连阮和尚连长命令:向那高地冲击!向七十四师指挥所冲击!接着他又回过头来,向未下火线的伤员们高呼:一团能走的共产党员,跟我上!他那宏亮的声音,在我们一团的战士心中,包括在我连阵地上留下的其它营里的伤员中,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疾风,迅速地向敌阵地杀去。我连能坚持走的几名伤员,也以坚韧不抜的待神験跟连队冲上了540高地,直到把敌七十四师彻底歼灭。就在那540高地,我们团有些人在和会师的六纵队人员争胜利品,朱政委马上召来有关干部厉声交代:要讲团结,不准和兄弟部队争胜利品,有本领的,下次再去和敌人争!

孟良崮大捷后,为彻底粉碎敌人向我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华野前委决定,组织部队向敌后出击,以期调动鲁中之敌回援。

1947年7月6日,我师协同第四纵队围歼费县之敌整编第三十三军五十九师三十八旅。总攻前,朱政委来到了费县南门城下担任攻城任务的三营,直接指挥我们攻城。我们连的阮和尚连长先看到首长,便兴奋地对我说:“朱政委他又来了!”这次攻城,三营是八连担任突击,我们七连在八连后面跟进。7日拂晓,我军发起总攻,本师二团首先在南关城墙炸开了缺口,我团八连紧跟其后,突入了城垣。这时,只听得朱政委在叫:马营长,快叫七连上!阮连长还没有来得及听到营长的招呼,便命令我带一个排,不顾一切地向敌旅部突击。不久,友邻部队也相继突入城内。经一番激战,我连很快打到了敌旅部所在地,于设有对空联络白布板的大院附近,俘敌百人。9时不到,战斗结束,全歼守敌6000余人,活捉了敌人的旅长,顺利完成了攻城任务。

7月14日,我团奉命参加攻打滕县的战斗。滕县,系山东战场敌补给基地之一,城墙高达六七公尺,周围环有护城河,设防较为坚固。原获悉,城内只有敌整编第二十师师部和少数地方保安团据守。后经四天战斗,查明了守敌除二十师师部外,尚有两个步兵团,两个炮兵团和一个保安团。

当晚22时发起战斗。我们三营的任务是,先消灭东门外围之敌,后参加攻城。第一步,我连攻打城墙东南角的一个小据点,这据点里约有一个加强连。八连负责沿东门城墙向南攻击,堵住城门,不让敌人逃进城内。经一夜激烈反复争夺,我连拿下了敌人的小据点,俘敌一个排。但自已伤亡也比较大,二、三排只能合一个排。连长和我压力都很大,总感到不好向领导交代,又担心攻城时兵员不够。战斗的第三天上午,我八连遭敌两个连的反击,伤亡亦大,连长刘德胜牺性,指导员顾峰负了重伤。后由我九连将敌击退。

正当我全营情绪不怎么高时,朱政委来到了我营的一线阵地。这是下午6点钟前后,敌我双方暂时处于相持状态。他由马营长陪着,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召集我们各连的干部开会。他笑嘻嘻地对大家说:“你们三营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七连八连虽然伤亡大些,但肃清了东门的外围敌人,为继续攻城创造了条件。打仗嘛,伤亡总是有大有小,这是兵家常事,那有仗仗伤亡很小的事情。好吧,攻城时力争伤亡小些。”朱政委的话说到这里,压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像落了地。参加会议的其他同志,脸上好像都晴了天。朱政委继续说:“你们马上调整组织,补充弹药,准备晚上攻城。团里决定七、八两个连合并为八连建制,由邱国兴任八连连长,傅汝舟(即傅坚)当指导员。”朱政委当时还讲了我团晚上攻城的具体部署,决定由三连负责爆破突 击,我连为第二突击队等。会后,我和傅指导员进行了紧张的攻城准备,就在这一段时间,我的腿被城墙上敌人的密集火力所击中,负了伤。不久,我们便奉命撤出了战斗,事后得知,重点集中在鲁中的几十万敌人,已为我一、四纵队的鲁南出击所调动,纷纷回援鲁南,有的已向我迫近;加上滕县守敌的数量有变,故不宜在滕县再战。

我军撤出滕县以后,时遇鲁南地区连续阴雨,河水暴涨,大大限制了我军的机动范围。就在这个时候,敌统帅部见我一、四两个纵队处于外线,判断我“已陷入东有沂河所阻,西有津浦路和微山湖所隔之孤立无援的绝境”,是“聚歼”我军的“良机”,便集中5个整编师妄图一举将我歼灭。敌人气焰十分嚣张,把我一纵称为“面包”,四纵称为“西瓜”,只要打开报话机,毋需破译,就可听到吃“西瓜”啃“面包”的一派狂言。

7月30日,我军急渡滕县以西的大沙河后,于大古村以北诸高地,遭到了敌整五十七师的阻拦,敌经我师猛烈冲击,不支溃退。31日,敌人与我数次争夺上述诸高地,均未得逞。守备王山的我营九连三排,与优势之敌英勇奋战,坚守阵地到底,全排壮烈牺牲。当晚,朱政委在马营长的陪同下,步行来到了我连待命处卧牛山,命令我连接替九连的防区,在卧牛山、王山一线,继续阻击敌五十七师的进攻,保障纵队主力通过八里湖。

这时,八里湖泛滥成灾,河道两侧洼地骤然积水,所有道路、沟渠、桥梁均被洪水淹没,形成了宽达4公里的一片汪洋,浅处过膝、齐胸,深处没顶。朱政委面对敌人和洪水,严肃地对我们说:“你们八连是红军连,能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保障纵队主力过河,是对你们的一次重大考验。”他反复交待我们:“一定要守住卧牛山;当我部队全部退过八里湖后,你连迅速撤出阵地,通过八里湖归队;如撤不下来,又过不了湖,那就上山打游击。我给你们留些银圆,以防不测,一旦情况好转,就迅速归队。”最后他又亲切地对我们说:“要注意研究九连三排的战斗情况,接受他们的经验教训,多注意敌情变化,多动点脑子去对付敌人。完成任务后,我给你们请功!”首长走后,我反复琢磨着要“多动点脑子去对付敌人”这一句话,对,要保住阵地,光等敌人来攻不行,晚上敌人不敢出来,我就决定派两个战斗小组去骚扰敌人,弄得敌人摸不着头脑。我连多数人在阵地上严阵以待,整整坚持了一夜,到第二天早晨5点左右,我纵大部队已全部过河。最后一个过河的是随我部行动的胶东担架团老乡,我问他后面还有多少人?他回答说:“我一个人。” 胶东人说人为“营”,我误认为后面还有“一个营”没有过河,便继续等候,谁知半小时过去,仍不见人影,后来还是一个山东战士提醒了我,才决定撤出阵地过河。8月1日6点不到,我连80余人,在敌人尾追不及的枪炮声和4架敌机的扫射声中,迅速淌过了八里湖,胜利完成掩护保障任务。

1947年11月8日,我一师、二师奉命攻打陇海路上的砀山,一团的任务是,先扫清砀山城西关和砀山火车站之敌,后参加攻城。攻火车站是三营的任务,马营长命令我八连为前卫攻击连,由西北角向车站实施主要突击。当时部队的战斗情绪高涨,在兄弟连队的配合下,9日晚上不到两小时,便歼灭了车站两个连的守敌,我连俘敌100多人。当晚,我便自作主张,从俘虏中挑选了十几个自愿跟我们干的江、浙人,给每班补充了两个,没有向上报告。

10日上午,马营长带我去砀山城西关一营攻击点察看地形,得知朱政委和其他团首长已坐镇城下,亲自指挥攻击西门的战斗,当天下午16时,一营一连开始对城西门实施连续爆破,马营长和我,则在团指挥所附近待命。18时左右,二连的先头排刚刚突入西城门,占领了一段城墙,我正准备带队向城里突击时,便听到朱政委从突破口传出的高喊声:“八连在那里,为什么不上?邱国兴,快!”说时迟、那时快,朱政委强而有力的声音,像一股电流,触动了八连每个战士的神经,一时精神大振,个个胜似猛虎,扑向了城内。朱政委在突破口见到我后又直接交代:“你们直插城中心的教堂,切断敌人的后路,保障二连进攻中的侧翼安全。”我连进城后,一路巷战,反复争夺,逐步打到了城中心的教堂。我连俘获200人,还缴了几匹川马和许多枪支弹药。19时许,砀山守敌全部被歼,这时,朱政委又来到我连,亲自交待我连指导员傅汝舟带两个排留城内搜索残敌,其余人员迅速撤离,以防敌机轰炸。

战斗结束后不久,朱政委又见到了我,他笑着对我说:“听你们营长讲,你邱呆子不呆,聪明得很,打下火车站就即俘即补!”我一时没有弄清朱政委的话意,乐滋滋地答道:“报告首长,我这是照着你以前的战斗总结做的。”朱政委的眼睛朝我一瞪:“哼,我并没有教你不向上级报告。”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批评我,便忙做检讨:“这是错误,保证改正”。朱政委接下去又说:“还有,参谋长要调你们缴到的一匹川马,你不太情愿,有这种事?”这确是事实,但我还想狡辩。“我只是给炊事房多驮了两天粮食。”朱政委一时严肃起来:“你总是讨价还价了吧?”我见事不妙,又检讨一阵,这才作罢。老实讲,从认识朱政委起,他对我表扬很多,批评不少,对他的批评比表扬还舒服,因他的批评有理,使人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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