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青铜器的名称,用字大多比较生僻,即便是有点文化的小伙伴,很多字可能也不认识。 比如: 甗(音yǎn),是上古蒸饭的炊具,后来作为礼器。它长这样: 饕餮纹甗(西周) 在上古时代,煮饭用鬲(音lì),蒸饭用甗。 鬲很像鼎,有三只空心的短足,下面烧火煮饭。 甗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甑(音zèng),用以盛放米谷之类。 下层为鬲,用以烧火煮水,使蒸汽升至上层。 上下两层之间是镂空的箅(音bì)子。 又如: 斝(音jiǎ),是一种酒器,通常长这样: 青铜兽面纹斝(商晚期) 斝是上古先民用于温酒的酒器,后也被用作礼器,主要用来行祼(音guàn)礼,就是洒酒于地,祭祀祖先神灵。 山西襄汾曾出土过一个陶斝,里面盛放的是猪肉,所以也有学者认为斝在上古应是炊具。 斝的形制较多—— 器身有圆形、方形两种;有的有盖,有的无盖; 口沿上有一柱或二柱,柱有蘑菇形、鸟形等不同形式; 足有三足、四足…… 利簋(西周),铭文记载了武王伐纣这一重大历史事件 此外,还有如: 觯(音zhì),是一种饮酒器,类似杯。 罍(音léi),是一种大、中型盛酒器。 盉(音hé),是一种调酒器,盛水调和酒的浓淡。 簋(音guǐ)、盨(音xǔ),都是饭食器,用来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 匜(音yí),是一种盥洗器。 等等,不一而足。 那么,古代青铜器这些颇为生僻的类别名称,是怎么来的呢? 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早就指出,我国古代青铜器的命名原则,是由宋朝人确立的! 他在《说觥(音gōng)》一文中称:“凡传世古礼器之名,皆宋人所定也。” 毛公鼎(西周),内壁铸有目前所见最长的一篇青铜器铭文 这里面又分两种情况: 其一,像钟、鼎、鬲、甗、敦、簠(音fǔ)、簋、尊、壶、盉、盘、匜、盦(音ān)等,“皆古器自载其名,而宋人因以名之者也”。 也就是说,上举这些青铜器上,有明确指明该器物名称的铭文,于是就根据该铭文来确定器物的类别名称。 这样定名无疑是较为合理的,直到今天仍是判定青铜器类别名称的优先原则,文博界称为“名从主人”或“自名”。 例如著名的毛公鼎,在其内壁铸有铭文,近500字,是现存青铜器铭文中最长的一篇,大意是说: 周宣王即位之初,亟思振兴朝政,乃请叔父毛公为其治理国家内外的大小政务,并饬勤公无私,最后颁赠命服厚赐,毛公因而铸鼎传示子孙永宝。 文中说到主人公名叫“毛公”,该器自名为“鼎”,所以它的名字就定为“毛公鼎”。 蝉纹窃曲纹青铜匜(西周) 其二,像爵、觚(音gū)、觯、角、斝等,“古器铭辞中均无明文,宋人但以大小之差定之,然至今日仍无以易其说”。 也就是说,上举这些青铜器的铭文中没有记载该器物的名称,是宋人根据其大小、差异等而定名,然而直到今天,仍无以易其说,可见当时学术水平之高。 当然,宋人给青铜器定名也有不少错误,比如将敦称为彝,将盨称为簋,混淆了鼎和鬲,等等。 但其中的很多错误,都是由于宋人占有的先秦青铜器材料有限,以及对材料的理解有误造成的;其对青铜器的定名原则并没有问题,至今我们仍在沿用。 王国维先生 上世纪以来考古学大发展,出土了大量文物,为我们了解、研究先秦青铜器提供了巨大的方便。 而无缘见到这些材料的宋朝人,他们给青铜器所定的名称,“至今日仍无以易其说”,不能不令人惊叹! 所以王国维先生说:“知宋代古器之学,其说虽疏,其识则不可及也。”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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