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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翼若垂天之云

 文侯读书 2022-07-29 发布于山东

脚趾甲在中伏这天,更显得黄了。圆润粉红的过去,在别家还有,在它灰死之前,爱人带我去东湖边一家修脚店拾掇拾掇。右大拇脚趾甲对角线,是一层厚厚的皴,敲一敲沙沙空空的,像一小片龟裂的土地——也一起修掉。

这家店在东湖公园东,垂柳遮遮掩掩,雨雾迷迷蒙蒙,若不是老姐指点,还有些难找呢。门面不大,十多平方,店主兼技师是一个女人。因为预约过,进门就坐下。泡了三五分钟,店家提醒小心门外的车交警贴条,细细的白毛汗在这句话和热水的催促下出了些。

修上脚自然也开始闲聊。知道我们是老师,她笑了笑,说过去修脚这个行业不光彩啊。在老一辈人那,剃头修脚的、抽签算卦的,看手相卖画的,都是下三滥的职业。其实,这世上谁也不能啥都会,谁也离不开谁。听我们这么说,她便自豪地把橱柜里的证书指给我们看。她在扬州学习过,加盟了这家全国连锁的“朋朋修脚”。

我们年龄相仿,又聊起自家孩子。她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大二,学的口腔医学;儿子小学二年级。正说着,门忽地被推开,一个小男孩风一般跑进来,嘴里嚷着:我要延时再延一会吧!她朝我们抱歉一笑:就是不想学习。

小男孩安静下来,坐在角落练字。他写的毛泽东诗词。“乌蒙磅礴走泥丸……”他去问妈妈什么意思,妈妈不好意思地望向爱人。爱人笑吟吟地给他解释完,他又坐回原处,嘴里嘟囔:老师又没讲过。后来他看着妈妈背《长歌行》,真流利。

门外又飘起了雨,还有风。行人在这条街上穿梭,各自忙着事。公园里也有人,在湖边发呆的,在亭子里闲坐的,在树下面淋雨的。而交警,依然没来。 这座小城,运行着湿润温暖的步调,像慢慢推门进屋的小姑娘,熟悉又陌生。

小姑娘抱着一只布熊,已经在门口等一会了。看到小男孩起身开了电视,才推门进来。电视正播着动画片《兰戈》,那是一只善良勇敢的蜥蜴的名字。他俩看了一会电视就跑出去了。在细雨里奔跑呼喊,是这个年纪最应该做的事吧。很快,他们带回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小男孩嘟噜着腮帮,对那部西部片感兴趣。他眼里闪着光,看牛仔们骑着大鸟在沙漠里奔跑杀敌,欠起屁股,指指画画,嚄唶有声。

我们走出这家“朋朋修脚”,沐浴在孩子们奔跑过的街道和雨中。东湖的碧波,涟漪款款,雨脚如麻。空气里弥漫起烤鸡、手撕鹅和油酥火烧的味道。暑假里的小店铺,要比平日多不少生气。每一家都有小孩子啊,他们写完几页纸的作业,呼朋引伴,穿梭自如,给所有店铺和顾客带去问候,给一座小城无限的遐想和勃勃生机。

我想起一片云。那个下午,因这片云不同寻常起来。每个日子都有不同寻常的东西。有时,是一首歌,有时是一顿饭,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片云。

那片云,像庄子的大鹏,是沉甸甸的梦想,像变幻的人生,更像我们这座小城市里,这一片湖水和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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