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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底子每天呈送精彩文章一组 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石库门弄堂里厢  赵基开 乘风凉是一句上海闲话。实际上就是夏夜纳凉意思。上海夏天不仅闷热，而且湿度又高。几十年前大部分居民，住房条件差，许多人家都蜗居在面积窄小简陋的茅草屋或简易房、亭子间、三层阁。三世同堂，二代夫妇拥挤一室，兄弟同床，也司空见惯。哪里谈得上室内空调，连电风扇也没有一只，房间里温度超35度以上，是家常便饭，热得难熬。只有当火辣辣的太阳落山，才能给人们有点喘息生机。由此出现上海独特风景线——乘风凉，将粉墨登场。真是印证“六月蚊子嗡嗡叫，搬起板凳乘风凉”俗语。
时光匆匆过去半个多世记，当时家居石库门弄堂里夏夜乘风凉仍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记忆犹新，挥之不去。
当时选择自己居住弄堂里乘风凉，因为福康里这条老式弄堂还算比较宽敞，相比许多棚户区一线天环境要优越许多，乘风凉虽然比不上人民大广场，公园大草地，但远离住房，来回都要走上一段路，耗时费力，所以更愿意踏出后门口，就近乘凉要方便，随意得多。而且邻里间在一起，相互熟悉，互相攀谈，也增添感情和和谐气氛。
傍晚空气中热气尚未散尽，经一天晒下，大地仍还滚烫，在后门口水门汀地浇上水降温，是我小囡的事情。也是拉开乘风凉序幕。当时第四弄弄堂转弯处有一口井，围在周边吊井水的人已经勿少，依照先来先吊的顺序，我吊上大半桶井水，提着回家。那时为了节省开销，不舍得用自来水，情愿多走一段路，去吊井水。另外井水温度比日间晒得发热自来水温度要低出几度，浇地效果更好。先把地扫得干干净净，井水住地上一拨，“膨”的一声，地上水化为蒸汽，不一会地面温度瞬间可降低2—3度。
搬出小方桌、木櫈，拿出碗筷，准备吃晚饭。在露天吃饭，是乘风凉前奏曲，真叫有吃不瞒天地。姆妈在煤球炉上烧好几只简单家常菜，如百叶结红烧肉、干煎带鱼、烤毛豆、炒青菜和紫菜汤。四菜一汤，二荤二素，迎接在外劳累一天回家的父亲回家。家常菜很普通，但配胃口。有时父亲心境好，叫我到弄堂门口买杯啤酒，添上油氽果肉和他最喜欢的黄泥螺。小乐胃，消除一天疲劳。我从保温杯里倒出酸梅汤，是父亲从单位里带来的防暑降温饮料，他自己舍不得吃，给宝贝儿子解解馋。一家子围成一桌，享受天伦之乐。
邻舍隔壁阿姨、爷叔，有时也会过来看看我们吃底啥，我父亲也会邀请他们坐下来一起就餐，一般他们谢绝，会说我们已经烧好了。
偶然母亲懒得烧菜，到马路对过饮食小店买些冷馄饨、冷面替代。冷面浇头是辣酱或素三丝，有时在我一碗面上加只荷包蛋。当然买时叫老板，花生酱要多加些，味道更佳。
吃饭吃好，有时姆妈将用井水浸着的西瓜，拿到桌面，切开来让大家品尝。
那时石库门老弄堂给水条件还算不错，有自来水接进每一幢楼里，不需要到给水站去排队提水，这样给夏天汏浴带来方便。男人和小孩就用橡皮管接上自家上锁的水笼头上，拖到弄堂有下水道的墙边，穿着短裤，顾名思义“冲凉”。我最高兴是姆妈用面盆对着我泼上全身，洗毕，喷上花露水，免得长痱子。还穿着木履板，跑来跑去。虽然用冷水汏浴，实际上自来水经过白天晒下来，流出水已经是温吞水，用现代说法，太阳能提供热量，很适宜汏浴，十分舒适。
我姆妈是属最辛苦一族。夜饭吃过，还要洗刷碗筷，才到房间里准备汏浴水，放进圆形大木桶，洗毕将桶里水，倒入铅桶中倒掉。再把一家人换下衣服搓一把，凉出后，算完成一天必修课，才能拿起小矮櫈，坐在后门口，手摇用布条把边缝起来的蒲扇，与邻居婶婶、阿姨，说说家常，攀谈攀谈，聊聊明天吃什么小菜。
其实在吃夜饭前，早早把竹榻、帆布床、折叠椅、藤椅放在有穿堂风的地方，邻居间位置几乎相对固定，也用不着抢位子，几乎是对号入座。大家也知道放着各种櫈子和竹榻，要不影响行人走路和自行车进出，这是规矩。
乘凉时，大人有大人圈子。伴随习习凉风，青壮年男客，几乎清一色赤膊、短裤，坐成一排，聊聊白天遇到事，嘎嘎山湖，也有老搭子，凑成一桌，利用路灯余光，打起扑克，输赢不大，也不伤和气，以消磨时间为主。
老人们都穿白色汗背心、平脚裤，下面一双拖鞋，躺在竹藤椅上，手提折扇，闭目养神，哼哼小曲，一杯香茗，放在椅子扶手专放茶杯的圆洞中。
小囡有小囡的玩伴，三五成群做起小游戏，弈弈棋，看看小人书，有时还讲起故事。也有用功小孩专心做起暑假作业。也有小囡睡在竹榻上，微风拂面吹来，仰望天空满天繁星，在数天上星星，偶然还能见到一划而过的流星。皎洁月光，给蔚兰天空，增添色彩。
解放后有一段时期，里弄里还放起露天电影，放映场次不多，看的人不少，特别小孩，早早搬来小櫈子坐在前排，特别高兴。
十点左右，老人就会收起藤椅，打道回府了。后面牌摊子也散了，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小囡也在榻上睡着了，大人帮他们盖上件衣衫，怕受寒着凉。最后离开乘风凉的是一对邻居恋人，尽管夜已很深，便仍难分难舍，不愿离去，意犹未尽。
（配图来源：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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