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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建筑的地域性风格——书院的细部和艺术化修饰(叁)

 黄之中 2022-08-08 发布于上海

中国书院的雕刻和彩绘艺术,丰富多彩,也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福建建阳市童游镇考亭村的考亭书院,建于南宋宝庆元年(1225),是一所纪念理学大师朱熹的书院。有趣的是,当年,这里原本只建了一座纪念朱熹的祠堂,而且修祠堂本身,完全是建阳县地方官员、诗人刘克庄与老百姓的自发行为,无非是为表彰朱熹生前在建阳的学术和教学活动。不想19年后,宋朝皇帝忽然对这座祠堂来了兴趣,竟然下诏要将祠堂改为书院,并御书“考亭书院”四字,弄得建阳百姓手舞足蹈,喜出望外。考亭书院也从此名闻天下。可惜的是考亭书院早已被毁,书院惟一留存的建筑,是书院门前那座石牌坊。我们感兴趣的,是石牌坊上的雕刻。

牌坊为四柱三间五牌楼结构。牌楼顶部雕刻着各种兽件:坊柱间中层额枋左右雕刻着潮水、莲荷、仙鹤,因民间文化中鹤常用作一品官补子的图案,“莲”谐音“连”,“潮水”谐“朝”,所以具有“一品当朝”和“连封一品”的寓意;中间雕刻着三只舞鹤,几朵祥云,寓“飞身一品”之意;下层额枋左为山羊,右为雄狮,中间为麒麟和夔首图案;再下为瑞草雀替;中部两额枋之间的漏空部分雕刻着方胜图案。正楼龙凤额枋上是宋理宗御书的“考亭书院”四个红漆大字,四周为龙凤纹和卷草纹图案;正楼的最高的龙凤板上竖排“恩荣”两个红漆大字,左右为螭龙立柱,这是特为宋理宗设计的,彰显他对书院的天恩和书院获得的宠荣。整个牌坊的雕刻采用了深浮雕、浅浮雕和透雕手法,刀法细腻,构图匀停,形象生动,造型逼真,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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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亭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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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嵩阳书院有两件镇院之宝:一是西汉时期的将军古柏,树龄已超过3000年;一是大唐古碑,碑高9.02米,宽2.04米,厚1.05米,体量为嵩山地区之冠,而碑龄已经有1000多年,也属于难得的唐代遗物。将军古柏乃自然所化生,这里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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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嵩阳书院两件镇院之宝之一:将军古柏。传说汉武帝游嵩山时曾封三株古柏为“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三将军”已于明末毁于兵火,此为“二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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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碑却是人造的雕刻艺术精品,不妨稍作介绍。大唐碑全称“大唐嵩阳观纪圣德感应之颂”。碑文讲述的是嵩阳观道士孙太冲为唐玄宗李隆基炼丹的事,事实到底真假如何,我们不得而知。由于此地从北魏经唐到宋先后为佛寺(时称嵩阳寺)、道观(时称嵩阳观)和书院,是佛教、道教和儒教的必争之地,所以,可以想象,大唐碑内容即使纯属杜撰(按照玄宗之风流本性,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也完全可以理解,因为这样可以为道教争得地位和荣誉。大唐碑主要涉及五个人物:风流荒淫的皇帝唐玄宗、口蜜腹剑的宰相李林甫、名震书坛的书法家徐浩、为碑刻篆额的裴迥,另外一个就是这位马屁精道士孙太冲。这么多大名人和大臭虫通过一座碑而混在一处,这也算得上是中国书院一绝。大唐碑既然是碑,那么,谈它的艺术上的成就,我们首先就得说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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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阳书院镇院之宝之二:嵩山碑王“大唐碑”。由碑座、碑身、碑额、云气盘和碑帽五部分组成。高9.02米,宽2.04米,厚1.05米,重约86吨。碑制宏大,雕刻精美,是唐代石刻艺术之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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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是著名诗人,也是曾经做过宰相的张九龄的外甥,曾官至太子少师、彭王傅。《唐书》本传称他的书法“八体兼备,草隶尤工”。徐浩传世的墨迹有《朱巨川告身》,传世的碑刻有《不空和尚碑》、《大智禅师碑》和《嵩阳观碑》。《嵩阳观碑》即大唐碑,是徐浩传世书法作品中惟一的隶书碑刻,因此价值非同寻常。

大唐碑上徐浩的隶书,结体严谨而自然,笔法遒劲而俊逸,刚柔相济,朴雅兼备,实现了雄浑圆融与秀媚挺拔的完美统一,实为唐代隶书之精品。难怪大文豪也是大书家的苏轼也忍不住要赞美徐浩:“徐家父子亦秀绝,字外出力中藏棱。”

大唐碑的两侧与背面,也有不少刻字,据统计大约有三十多篇诗文。这些诗文,书法水平倒也一般,有趣的是,差不多清一色是历代观者或文士讨伐和谩骂李林甫的。所以,这石碑的一正一反,在内容上刚好也是一种背反。不仅如此,在形式与内容之间也存在一种背反:从内容上说,这是一块耻辱碑,因为它旌表的是一个皇帝的荒唐与荒淫乃至无聊与无耻,以及道士、宰相对这种无耻行为的推波助澜;从形式上说,它又是一块荣誉碑,因为它承载着具有高超的艺术水平的书法和雕刻。许多古代艺术品就是这样,比如西安兵马俑、徐州汉墓,最初的创作动机是丑恶的,甚至是有罪的,但是,后来呢,却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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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新儒学的奠基人程颢、程颐在河南嵩阳书院著书讲学,创立了“洛学”,亦开南宋书院和理学一体化之先河,在中国学术史和书院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图为嵩阳书院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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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们来谈谈大唐碑的雕刻艺术。

大唐碑由碑帽、碑身和碑座三大部分组成。正面碑身为徐浩书法,在徐浩碑文上部,裴迥篆额的左右,为双龙浮雕,碑侧为麒麟浮雕;碑帽帽檐为大朵云纹、宝珠等浮雕,帽顶为坐狮和双龙雕刻;碑座为武士的浮雕。整个碑体,包括碑帽、碑身和碑座,尺度和比例的把握非常准确。碑体敦实稳重,碑体与碑雕的结合,非常完美。碑上所有雕塑,无论圆雕、浮雕,无论是人物、动物,还是装饰性图案,都采用比较简洁的刀法,构图饱满,形象生动,雄浑刚健,气魄宏伟,反映了盛唐时期的石刻艺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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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阳书院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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