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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2月20日，当日本军队入侵马来亚，作为他们进攻仰光的第一步，陈纳德的地面情报网向航空队指挥部报告说，十架日本三菱轰炸机从河内起飞，正向昆明飞来。 “紧急起飞”的号令头一次向美国航空志愿队下达。20分钟之后，就在昆明以东30英里上空，飞行途中的日本轰炸机被四架飞速赶到的战斗机拦截，每一架飞机的头壳画得都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凶残怪兽。 在中国上空第一次传送的开放式无线电频率中，美国战斗机飞行员的声音不时从静电噪音中响起： “他们在那里。” “不，不会，他们不可能是小日本儿。” “瞧那些红圆圈！” “那咱们干掉他们！”
此前从来无须护航的日本飞机，提早丢下了他们的炸弹，掉头往回飞去。 当日本人逃跑的时候，又有十架战斗机当空出现，两翼的火炮与四挺30口径机关枪都喷出愤怒的火舌。在接下来130英里的追击战里，志愿援华航空队的飞行员沉浸在一场非正统的飞行与航空射击的欢宴之中。 俯冲、高速滚转的同时，怒射着他们所有的武器，美国航空志愿队的驱逐机群追赶着笨拙而缓慢的日本轰炸机，就好像鲨鱼正在血腥地捕食它的猎物。一架接着一架，双引擎的三菱飞机开始冒着浓烟旋转着跌落地面。
来自威斯康辛州沙瓦诺镇的飞行员弗里茨·伍尔夫一个人就击落了两架“三菱”，随即开始通过无线电咒骂武器装备组，告知他们说，他的枪炮全部卡壳了。直到飞机降落之后，伍尔夫才知道他在几分钟之内就将自己满满的1465发枪弹全部打光了。 当时满天都是密集的子弹与狂飞乱撞的P-40战斗机，以至连陈纳德后来都对他的飞行员既没有互相撞击又没有彼此中弹感到惊奇不已。 日本轰炸机向河内逃窜，美国航空志愿队的战士以歼灭三架敌机的战报停战返航。后来航空队才听说当日本人回到河内的基地时，只剩一架轰炸机还跌跌撞撞地爬了回来。在当时的中国，这可是一个罕见的胜利时刻。
当志愿航空队的飞行员们驶回他们在昆明的基地时，每一名成员都怀着胜利的喜悦，驾驶着他的飞机在机场上空表演了一系列慢速特技翻滚动作。只有一位名叫艾德·莱克托的飞行员失踪：他的飞机烧光了汽油，在昆明东部紧急迫降。克莱尔·李·陈纳德的“飞虎队”从此闪亮登场。 尽管在被收编入中缅印战区前，“飞虎队”仅存在了七个月，但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的113名飞行员和55架战机不仅击落了299架日本飞机（另有133架“疑似击落”）,而他们在战斗中仅仅损失了四名飞行员。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为盟军填补了一个巨大的心理空洞，第一次无可置疑地证明：在中国，日本人也能被干净利索地消灭掉。
就在“飞虎队”首次出战的五天之后——也就是1941年的圣诞节，“飞虎队”成员爱德华·麦考马斯仅在一场战斗中，就击落了四架日本轰炸机和一架护航战斗机，成为这场战争中的首位“王牌飞行员”，赢得了国际性声誉。 一开始，“飞虎队”编制为三个飞行中队，基地分别位于昆明、缅甸中部的同古与仰光，这些飞行员们在陆地与在空中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既是无情追杀的飞行员，又是放荡不羁的漫画英雄，航空志愿队的爷们浑身散发出无比旺盛的精力——以及难以容忍的无组织无纪律。由于是置身于军事纪律之外的雇佣军，他们总是身穿牛仔长靴和皱巴巴、油渍渍的咔叽布制服驾机飞翔，或许只有在葬礼上才能看到他们身着全套军装的样子。
在仰光的夜晚，他们穿上花哨俗艳的夏威夷衬衫，在高雅的“银湖烧烤店”搂着本地姑娘痛饮狂欢，借此羞辱那些衣冠楚楚的英国军官。 另一些时候，十来瓶老酒下肚之后，“飞虎队”的飞行员们也许会在众目睽瞬之下跨上温驯的水牛，一边高喊“呀唬”一边穿过仰光的街头。在昆明和同古，他们靠痛饮私卖的威士忌与卡鲁牌杜松子酒消磨时光。如果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对手，他们就在自己人之间打棒球、玩篮球，或者索性打一场群架。 在仰光一个酒酣宴醉的晚上，几名“飞虎队”成员说服了一位美军C-47运输机机长前往河内，执行一次根本不在计划之列的“空袭”任务。他们在这架笨重的飞机上装满法国、俄国和中国的废弃弹药（当然还有大量的烈酒）,趁着茫茫黑夜飞抵目标上空之后，他们在觥筹交错中把炸弹从运输机的客舱门里一脚一脚地踢了出去。
仰光陷落之后，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的三个飞行中队全部撤到昆明。他们在指挥官的默许下继续保持这份狂野不驯的做派，而陈纳德则被这帮热爱他的手下亲热地称呼为“老皮脸”。 航空队常在下午举办的棒球大战和夜间进行的扑克牌局（陈纳德是牌局的常胜将军）,更成了昆明最当红的社交活动。与此同时，空中的“飞虎队”更显得斗志旺盛而且足智多谋。 由于他们没有多余的飞机，“飞虎队”的战机很快就成为各种破烂部件的杂拌摊，它们的主人有时竟会用嚼过的口香糖和胶布条来修补被日军击中的弹孔。为了让敌人误以为航空队有数不胜数的飞机，美国人每个星期都为飞机的螺旋桨涂上新的颜色。
因为P-40系列飞机没有炸弹挂架，“飞虎队”的飞行员们会点燃装满汽油的威士忌酒瓶，再将这个熊熊燃烧的“礼物”从座舱里投向日本人。另一些时候，他们也会把手工土制的炸药罐丢到日本军队的宿营地上。 不久之后，东京电台就开始将这些美国飞行员称作“无法无天的强盗”，并警告说，除非这些战术被禁止，否则美国人将被“按游击队员处置”——也就是一旦被捕就会处以极刑。
到1942年早期，日本人还发誓要摧毁“飞虎队拥有的所有两百架飞机”，尽管在那时，志愿援华航空队参战的飞机其实只有二十九架。这一出离正统的胜利成果为陈纳德的职业生涯提供了强有力的提升作用。 1942年7月，当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最终被解散，并改编为中缅印战区“美国航空队中国特遣队”第23战斗机大队时，已经再度被征召入伍的陈纳德继续就任指挥官，并获授准将军衔。重新回到五年前才将自己扫地出门的军队，陈纳德清楚，自己的将星正在冉冉升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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