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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印:吴昌硕“年开八十”,他这个“八”字为啥这样刻?

 三个小布丁 2022-08-11 发布于河南

学篆刻,吴昌硕不可错过,他是真正的集大成的大师,但吴昌硕不易学,难点很多:比如他的人生阅历决定了他的艺术风格,他经历了太平天国运动带来的战争,他在战争中颠沛流离、家人死别;他亲身经历了甲午战争,又亲身体验了国弱民贫的无奈;他又经历了辛亥革命,亲历改朝换代的思想冲击……怎么说呢?仅仅就是生于1844,死于1927,已经很说明问题(这是中华民族饱经忧患的时期啊)。

(吴昌硕的照片)

时代不能相比,因为我们的书桌要比吴大师的书桌安静多了。

吴昌硕对于篆刻的学习,也有自己的成熟意见,总结起来大概如下图所示:

(学篆刻的路径图)

第一项,扎实的文字学功夫。吴昌硕曾从俞樾、杨岘、吴平斋等人研习以《说文解字》为中心的“小学”知识,这是我们无法相比的;2、过硬的书法功夫。吴昌硕在65岁时,自记《石鼓》临本,说“余学篆好临《石鼓》,数十年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学成的;3、与篆刻相关的专门知识。这一项内容有限,只要集中精力,在短时间内是可以取得一定成绩的,因为篆刻相关的专门技法知识相对有限;4、诗文、绘画及其他。这一条,我们只能随着生活日益积累,所谓“足吾所好,玩而老焉”,这显然就是终生的事情了。

分析完后,我们发现,似乎只有第三项可以稍稍走点近道,有“速成”的可能。这其实是我们连续写【读印】系列文章的主要意义所在,篆刻中的一些相对具有专门性的东西,我们可以尽快掌握起来。就比如本文要读的这方印“年开八十”,我们就可以主要说说这个“八”字为什么要这样刻?

(吴昌硕和他的“年开八十”)

这方印刻于1883年,这一年,吴昌硕四十岁整,正好是八十岁的“对开”,所以,这一年的十二月,他刻了这方印。

这是一方标准的汉白文印式四字印,四字基本均分印面,似乎普普通通,但如果细审,就会发现,这里面还是有吴昌硕的苦心经营的。

首先,这方印的印面文字占地面积不是绝对均分,而是有侵占和揖让关系的,比如:“年”字的末笔是竖略略侵入了“開”字的中缝,稍稍过界,“十”字的竖画也向上突入“八”字的中部,也稍稍过界,而“八”字的右笔,也略略过了中线,突入了“年”的空间,甚至与“年”字的左弧笔“手拉手”起来了。

(均分印面之外的微调)

这些“微调”当然是认真经营的结果,肯定不是我们的“过度解读”。因为,这些“动作”各有用意:

“年”和“十”的过界,增进了印面文字的上下团聚;“八”字的过界,则增进了印面文字的左右团聚,使印面四个字紧密团聚,不因“八十”二字的字形稀疏而显得离散。

当然,最值得关注的,还是这个“八”字的处理,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这个“八”字很显眼:

1、他突破了垂直中线,右笔伸入“年”字的空间,与“年”字连在了一起,这一点,上面说过了,增进了印面的团聚;

2、他的右笔非常粗壮,是全印最显眼的粗笔,是全印的“高光点”。这一笔的处理,不仅仅是给全印找到了“印眼”,同时还使全印在重量上的“左右结构”变成了重量上的“对角呼应”。“八”字的变粗,使他的重量足与笔画最多的“開”字相互呼应。当然,与之配合的,“年”字与“十”字都相应缩小了占位,也形成一种呼应,于是全印有了重量对角呼应的大格局(如果细看,“開”字的左肩似乎也向“八”字的方向微微耸了过去(这是顾盼)。

(大章法结构上的对角呼应)

3、“八”字的左右两笔分得很开,这是自邓石如、赵之谦以来的疏密理论在起作用(“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疏处更疏,密处更密(还记得赵之谦的“赵之谦”一印那左右两笔故意上提的“之”字吗):

(赵之谦“赵之谦”)

如此,“八”字处形成的大块红地,与“十”字红地配合,与印右侧形成疏密对比(这实际上也是“计白当黑”),否则全印会左右失衡,而且“八”的疏,与“開”的密对比更为突出(如果注意看,会发现“開”字内部的“开”故意写得格外开张,这促进了“開”字整个字的“密”。

实际上,这方印除了“八”字处理的精彩之外,还需要着重提一下书法与篆刻的关系,是的,这时的吴昌硕已经完全接受“印从书出”理论,他印中的文字,已多呈现他的书法风格,观察印中文字的线条就会发现明显的起收和运笔动作,这些元素,都合起来构成了作品的审美。

是的,要学好篆刻,书法是绕不过去的,寄言有志于篆刻的同好,刻石之余,一定要在临池上下足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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