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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彪狠狠剐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啊？哪个人不是能捞就使劲往自己怀里捞？就怕跟自己沾不上边。偏偏你是个怪种，给你钱你还往外推。 我知道他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也懒得再去跟他解释，心道，你要是补给我，我就给到周厂长和柳嫂子吧。 食品厂搬迁的事基本上要定板了。领导们同意给职工都缴上社保，职工子弟愿意到商场上班的也可以优先录用。对于柳嫂子跟她男人想按工龄一次性算断的要求也有了明确的回复，可以补给他们一万六千多元，但是社保得自己缴。柳嫂子觉得能要到万把块钱留给翩翩将来读书也不错，有些动心，但是她男人死活不干。他看不清楚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他继续坚持就等于把自己从原来的利益共同体里剥离了出来，在谈判的跷跷板上他这一头现在只剩下自己了。 老吕在附近塆里找到一个已经停课多年的小学，面积大小合适还带院子。周厂长当即找村里的负责人谈合同，协商之后大家对合作条件都很满意，这件事也基本敲定下来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变化，我和婆也面临着新的选择。我现在的收入大部分来自晚上的补习班，如果继续跟着周厂长搬到塆子里去住，晚上上课就要走很远的路。而且塆子那么偏僻又没有路灯，估计大部分家长是不会放心的。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到正街租个房子比较合适。 拆迁公司的效益来自效率，每拖延一天金老歪就要损失一天的钱，他现在要争分夺秒抢时间。周厂长刚跟食品公司签完协议，金老歪马上派人过来接手，厂子一腾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扒房子，我们住在里头的人还没完全搬出来，水电就被掐了。 乌林食品厂一片狼藉，好像突然被一头凶猛的巨兽冲进来捣乱过一番似的，院墙和前面两排房子都拆完了。 柳嫂子的男人站在家门口，瞪着猩红的眼睛，手里扬着一把柴刀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的房子暂时没人敢动。现在，院子里只剩下那两间平房孤零零地困在一片废墟当中像一座孤岛，走进去连条路都没有。柳嫂子把屋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搬出来了，但是她男人待在屋里就是不肯出来。 眼看着大功告成，最后这一道障碍让金老歪非常恼火。他发动所有能跟柳嫂子一家说得上话的人上门进行各种威逼利诱。一轮下来，柳嫂子被说动了，可是她男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对所有来劝他的人说，不答应他的条件就是死也不会出来的。 没想到一语成谶，柳嫂子的男人真的死在里面再也没出来。 金老歪各种窍门想尽了：安排人绕着房子周围泼粪，以为臭气熏天就能把他赶出来，哪晓得这家伙忍劲大得很，一点都不在乎；于是又安排人半夜往他屋里扔蛇，结果人家也不怕。 只剩最后一招偷袭了。 这次由摆尾子出面领着一群喽啰先到街上喝酒，等苕劲上来了就一起上车。面包车穿过几条黑暗的街道，在食品厂原来的院墙位置停下来，里面一片漆黑。 这批后生哥儿拿着钢管砍刀悄悄摸进柳嫂子男人的屋里。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他，把他掳出来再扒房子。结果遭到柳嫂子男人的强烈抵抗，有人在黑暗中吃了亏，一群血气方刚的愣头小伙立刻失去了理智，抡起随身携带的武器不分轻重地照着人影一气乱砍乱砸，柳嫂子男人起先还哎呀叫饶，后来渐渐没了声气像面条一样溜到地上去了。这群不清醒的人还不晓得停手，继续打，等摆尾子打手电过来一照，脑袋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眼睛珠子都迸出来了。看到出了人命，这帮家伙轰的一声四散而逃。 柳嫂子婆家、娘家，远的近的亲的疏的几乎所有的亲戚都赶了过来。大家声讨杀人凶手的同时，把矛头对准了原食品公司，如果食品公司不出来善后承担责任，他们就要把尸体抬上街游 行。 在强大的压力下，食品公司领导只好出面协调，双方讨价还价了一个上午终于达成一致，食品公司一次性赔偿家属六万元并安排柳嫂子到建成后的商场上班。 三天后，柳嫂子的男人被火化入土，杀人凶犯也陆续被抓到了一批。领头的摆尾子被异地看押，大家都在议论，这回摆尾子只怕是要吃花生米了。金老歪、大彪等几个江湖头目当夜都跑了反，一时还没抓到。 县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狗眼里的春天》2021修订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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