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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与争鸣】崔保锋丨你的“北坡”是我的东坡

 昵称71028402 2022-08-13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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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北坡”是我的东坡

□ 崔保锋 / 文 

邻村栗家沟的建树先生,是我八竿子能打得着的表舅,最近几年来,陆续发表了一系列抒发自己见闻感受的散文,每每读之就像“大珠小珠”落到了玉盘之上那般,总能收到一些文字之外的回音。这些辛勤耕耘的文字硕果,不期蔚然大观,达到了近百篇之多,近日精选六十篇结集为《北坡风光》付梓,更像是把颗颗珍珠串成了“项链”,不光外表看上去熠熠生辉,而且细细品味之余,竟在溽夏之时感受到丝丝凉意。


“坡”字从土,从皮,“土”指土地,“皮”本指“动物皮张”,联合起来表示“土地起伏”。在生活语境中,既指土地起伏的“坡”通常分“上”与“下”,“上坡”难免艰难吃力,“下坡”则预示衰败退落。建树先生多年来走南闯北、亦工亦矿,历经起伏磨砺而又涅槃奋起,近些年扎根乡土围绕“北坡”开展文学创作,此番把文集命名为“北坡风光”,其最有价值的贡献不在于文学意义上的艺术渲染、构思手法、表达技巧、情感烘托,而在于通过那一篇篇“忆故人、记旧事、状山水、抒乡情”的文字,在高速发展、持续变动、日益复杂的社会环境和人文环境中,依然能够葆有高昂的创作才情,生动展现出充满山村的人和山村社会特有的和与善和情与理,对自己的根与魂始终葆有着可贵的赤子情怀。
阅读《北坡风光》首先联想到的是赫赫有名的“东坡”。地名中的“某某坡”大约自汉代开始出现大量,经过千百年来持续建构塑造,自然地理的“坡”,已经具有了丰富而独特的历史文化意涵。《三国演义》里不仅有大家熟知的“博望坡”“长坂坡”“落凤坡”,还有大家不怎熟知的“鹊尾坡”“驻马坡”“阳陵坡”“赤岸坡”。唐明皇与杨玉环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在“马嵬坡”终结,马嵬坡因晋代名将马嵬筑城而得名,距三国时代也不过一百多年的历史。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下“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的诗句十多年后,被贬为江州司马,三年后又改任忠州刺史。在忠州期间,白居易“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朝上东坡步,夕上东坡步,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两年后离开忠州回到长安,依然怀念忠州东坡上自己栽种的花草树木,“最忆东坡红烂漫,野桃山杏水林檎”。白居易的“东坡”,是自然地理的“坡”被赋予特定文化意涵而成为历史文化意象的第一个建构尝试。


作为历史文化意象的“东坡”真正发扬光大是在白居易去世二百多年后由苏轼完成的。苏轼首先是一个希望有所作为却又屡遭贬谪不能如愿的政治家,因“乌台诗案”贬谪黄州后,一度也像白居易初遭贬谪时那样陷入生活困苦、情绪低落的境遇,幸得友人相助代为申领到位于黄冈城东的五十亩旧营地以补贴生活用度,于是就效仿偶像白居易,把这片山地命名为“东坡”,自号“东坡居士”,自诩“我甚似乐天”,寄望于用躬耕之乐排遣贬谪之苦。经过对“东坡”的耕耘,苏轼逐步把穷且益坚的儒家精神、轻视物质条件的老庄态度、随遇而安的禅宗观念有机融合,创作出一系列旷世名作,向大家呈现出了一个全新的“苏东坡”:在执着于人生一切美好事物同时,又能够超然物外,通过重塑乐观旷达的平和心境有效排遣了贬谪的寂寞与烦闷,既实现了与谪居之地生活困苦的和解,又实现了与命运捉弄、自身执念的和解,也完成了从官员苏轼向文人苏东坡的转变和升华。“苏东坡”的横空出世,不仅把朝廷的贬谪转变为人生的飞跃,把诗友的唱和升华为文脉的传承,而且把后世文人通通收割成了“东坡”的“粉丝”,也彻底让“东坡”意象响彻宇宙洪荒天地玄黄。
对于古往今来的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白居易和苏轼这样的文坛领袖人物,永远都只是偶像般的存在,他们的天资禀赋、才华能力、际遇胸襟,不要讲“可望不可及”,连“望”一下恐怕都会被视为自以为是的张狂。不知道建树先生是不是苏东坡的粉丝,我之所以斗胆把小山村里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的“北坡”,与大名鼎鼎的“东坡”相提并论,并非不自量力的盲目追比。建树先生笔下展现出的“北坡风光”,并不侧重于对“北坡”本身自然景观的描摹刻画,而是通过对丰富人生阅历的叙述,完成人与人、人与物、人与“坡”的物质交流与精神交往,既有艰苦奋斗的坚韧和苦中作乐的凄苦,也有失败破产时的沮丧落寞和取得成就时的泰然处之,是描摹我们这个时代和社会“何以自处”和“何以处人”的生动画卷,也勾勒出了那植根于北坡的关于真善美的生活哲学。


从这一点来看,“北坡”成功地把高不可攀的“东坡”,带到了北坡脚下人们的身边,代入了北坡脚下人们的生活,成为北坡脚下那别致的人间烟火。毫无疑问,“北坡”就是“东坡”在建树先生生活中的具体化,是他致敬文坛先贤、实现文化传承、彰显文化自信的一种很好的尝试。当然,正如我们理解“东坡”时不会只看到苏轼才华横溢、名满天下的一面,还必须看到他云端坠落、锒铛入狱、几近丧命、屡遭贬谪的另一面,缺少了任何一面,“苏东坡”都难以存在;我们领略“北坡风光”同样如此,既要看见“风光”的一面,也要看到“败北”的另一面,甚至不经历败北的风雨就难以见到“风光”的彩虹,大家可以首先问问自己能不能过得了创业破产血本无归这一关。
此番细品《北坡风光》,也勾起了我孩提时关于北坡的许多美好记忆。因为姥姥是栗家沟村人的缘故,小时候作为栗家沟外甥的外甥,曾多次跟着姥姥、母亲、三姨去“北坡”之下走亲戚。记得有一次走到栗家沟村西头的小卖部,母亲和三姨给我们几个小孩子买了两毛钱一包的爆大米花,薄得吹弹可破的塑料皮刚被撕开,一阵大风正巧从北坡上刮下来,轻盈的爆大米花顿时随风而起,很快就与周遭环境和光同尘得了无痕迹,仿佛刚才没有买过一般。在那被大人们斥责为“成天瞎窜”的岁月,我和小伙伴们偶然听说北坡上长着一种葫芦形状的酸枣,于是在一个炎炎夏日的中午悄悄地摸到北坡上,很快就找到了一大片葫芦枣的所在之处,那感觉有点像孙猴子在兜率宫撞见了装着仙丹的葫芦,因为担心被“太上老君”发现,手忙脚乱地摘了一口袋就匆匆离开。时至今日二十五年过去,葫芦枣的味道早已不知所踪,更不知何时能够再次领略北坡风光。


儿时对自然地理的“北坡”印象粗浅简略,读了建树先生的《北坡风光》才发现,生活处处有风景,北坡脚下景尤多。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可以充分运用才情和智慧,过好人生每一天的现场直播,使自己的生活也能够“风景这边独好”。试填一首苏轼常用的词牌《临江仙》,与大家共勉:3
宋岭沙沟相会地,朝南坐北山坡。
登临几度看蓬勃。斑驳存墨迹,兴奋衬花格。
采矿包工曾闯荡,终归文字消磨。
白衣堂庙佑家和。巅峰非过往,隽永寄生活。

——  The  End  ——

崔保锋     男,1987年6月生,林州市河顺镇石村人,供职于共青团中央团校,爱好古体诗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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