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清] 我的奶奶 一直想写一点关于奶奶的文字,可多少次笔未动,泪先流。不忍卒书。 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四十一年了。她老人家如果健在的话,应该是年逾百岁的人瑞了。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宛如昨天一般,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永生难忘…... ![]() 奶奶有一双缠过的脚,戴着老花镜,满头花白头发,慈眉善目。说话低声细语,走路颤颤巍巍,举止干净利落,一如电影《槐树庄》中的老太太。以至于,我小时候看过这部影片之后,一直以为片中的老太太就是我的奶奶——这是我记忆深处的奶奶的印象。爷爷去世很早,我从未见过。奶奶没有读过一天书,但她教子有方,家风敦厚。我的兄弟、子侄辈,不乏商界、政界精英。 ![]() 奶奶有五个儿子,我的父亲行二。奶奶有十八个孙子、孙女,我是其中之一。如果没有皖南事变,我们一家可能会和奶奶、叔伯、兄弟姐妹们一样,仍然生活在老家无为,即现在的电缆之乡。 ![]() 1940年初,父亲参加新四军,后来担任班长。翌年元月6日,皖南事变爆发。在枪林弹雨中,父亲九死一生,棉军衣被打穿两个洞,所幸只伤及皮肤,并无大碍。被顾祝同部俘虏,关押在宣城孙家埠的一个祠堂里。后与被囚的战友一起,偷偷用铁钉挖通开斗墙,趁着月黑风高之夜逃脱。宣城之去无为,百余公里。为防再次被抓,父亲昼伏夜行,一个多月后才回到家乡。大病了一场。尔后,奶奶坚决不准父亲再去当兵。迫于生计,父亲辗转流落到江南小镇谋生。在地方武装常备队当差,混得一碗饭吃――这就为日后的我,植入了人生悲剧的基因。 ![]() 解放后,父亲在江南古镇定居,做搬运工人。奶奶和整个家族,依然守在老家。人生无常,造化弄人,年仅四十岁的母亲突然暴病去世。那一年,我十一岁,妹妹四岁。 闻此噩耗,奶奶终日以泪洗面:“我那苦命的孙儿,我那没娘的伢子,你们怎么活啊……” 奶奶执意要到江南来带我们,伯伯叔叔们拗不过奶奶,只得遂她心意,送她来照顾我们。奶奶在我家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奶奶又牵挂江北的孙子、孙女,但又放心不下我和妹妹。经常看到奶奶独自发呆,偷偷抹泪。 ![]() 那时候,我少不更事,不能完全知晓奶奶一双小脚、在江南江北之间蹒跚而行的痛楚,更无法感受她老人家的两难选择与无法割舍的煎熬…… ![]() 当然,也有一些屑小,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即便他与你无冤无仇。比如,和我同队的刺头兼秃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土痞子,就经常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乐此不疲。有一次,我们在干渠埂上打夯,他又说我父亲是“黑头鬼子”,如何如何。我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扑上去一个背包将他摔翻在地,掐住脖子,一顿老拳胖揍。看到他弟弟从远处飞奔赶来助阵,我赶紧放开他,抡起铁锹准备劈那厮。幸亏被同队社员拉开,让他逃过一劫。我对他说:“今天没有打好你,三天之内再找你算账﹗” ![]() 事后,那家伙怂了,托队长、会计,甚至大队干部向我求情,讨饶。既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就撤回了正在召集插友的英雄帖。 奶奶要我坐在她跟前,拉住我手,两眼噙满泪水,神情凝重地对我说道:“儿啊,忍得一时之气,省得百日之忧。你是前头打一棍,后头没人衬。以后你遇到事情,一定要忍,一定要忍,啊……’’ ![]() 奶奶哽咽得说不下去,老花镜片后面泪光闪闪。看着老泪纵横的奶奶,我不禁悲从中来。作为二十岁的孙子,作为二十岁的男子汉,我非但不能孝敬奶奶,还连累她老人家为我担惊受怕。这一幕,如同刀刻火烙一样,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此后,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在我遇到不公的对待时,即便如那年我的招工名额被造反派出身的公社领导狸猫换太子,我也放下了紧握的拳头。看着“根正苗红”的同学一个个上调了,或参军,或招工,或招生。只留下前途渺茫的我。当然,还有几个同病相怜的同学。我一次次选择了隐忍,把痛苦、无助、和愤懑深藏在心里。因为,我想起了奶奶的教诲…… ![]() ![]() ![]() 【作者简介】 李业清,大专文化,当涂人,祖籍无为。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市作家协会会员。 早在插队落户期间,就开始文学创作。曾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和诗歌等文学作品。至今犹笔耕不辍。近年来,又另辟蹊径尝试歌词创作。 ![]() 【图文编辑】老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