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公​：《三略》之下略 （白话译文 原文）

黄石公：《三略》之下略

文｜陶沐

为了撰写《素书》系列文章，把相关的黄石公《三略》也一并阅读，现先将白话译文分享出来，方便有需要的朋友使用。

——白话译文——

谁人可匡扶天下于倾危，就可享有天下之安定；谁人可解决天下之忧患，就可拥有天下之快乐；谁人可消除天下之祸乱，就可获得天下之福佑。君王仁德能够泽及百姓，贤人就会主动归附；君王恩泽能够施及万物，圣人就会前来侍奉。若得贤人来归，则国家必会强盛；若得圣人来归，则天下可得一统。君王修德可得贤人辅佐，君王行道可得圣人相助。若是贤人纷纷离去，则表明国运可能衰落；若是圣人也要离开，则预示国家将有祸乱。衰落之征兆虽微小，却预示着国家走向危险境地；祸乱之根源若埋下，即注定国家会走向灭亡结局。

贤人治政，能约束人们言行举止；圣人治政，能使得人们心悦诚服。人们能够遵守条令规定，就可以开创事业；人们内心认可愿意跟从，就能够终成大功。前者靠的是礼法教化，后者靠的是乐见其成。此乐，非金石丝竹音乐之乐，而是指人们以家庭幸福美满为乐，以家族人丁兴旺为乐，以工作术业专攻为乐，以城市生活富饶为乐，以政令顺应民心为乐，以社会道德文明为乐。如此，君主需要作礼乐节制，使其不失和谐。有德之君，以天下之乐为乐，君位可得长久；无德之君，以自己享乐为乐，君位不会长久。

君主若是不修内政专事对外扩张，往往落得劳民伤财而无功业；君主若是能够专注治理内政重视民生，反会国强民富而有大功。休养生息，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一来，朝廷多为忠臣良将；穷兵黩武，致使天下民穷兵疲，长此以往，天下尽是怨恨之人。

所以说，热衷扩张领土不顾百姓死活的国家，内政会荒废；专注治理内政仁德泽及百姓的国家，国力会强盛；君王能立足于自己现有的资源去发展，上下相安无事；君王贪图别国拥有的资源想占为己有，就会彼此残害。苛政猛于虎，恶劣后果不可估量，世世代代都要承担；贪欲蛇吞象，所作所为超过限度，失败结局有其必然。不能以身作则而教训别人遵守规则，违背常理；能够以身作则再教化别人遵守规则，合乎情理。违背常理，会招致祸乱；顺应民心，治政之关键。

道、德、仁、义、礼，五者层次不同，实为一体。道，为人们不知其所以然而践行；德，为人们自然而然所得之秉赋；仁，为人们天性所亲近恻隐之心；义，为人们适宜之公平正义情感；礼，为人们日常生活之行为规范；治理国家，五者不可缺一。所以，起居有节，是礼的约束结果；讨贼报仇，是义的行动决断；怜悯之心，是仁的发端源头；修己安人，是德的方式体现；使人均平，各得其所，是道的教化使然。

君王下达给臣子的指示叫“命”，即君命；“命”书写在竹简上或帛上叫“令”，即策令；臣子执行君王的“命”或“令”叫“政”，即治政。“命”有失误，“令”就不可实施。“令”不可实施而强行实施，“政”的指导方向就出现偏差。“政”有偏差，治国之“道”便不能通畅。“道”不通畅，奸邪之臣便会得势。奸邪之臣得势，君王的威信就要受到损害。

贤人多在千里之外，寻求贤人路途遥远；不肖之徒近在身边，亲近小人轻而易举。英明的君王宁肯舍近求远，也要求得贤人，远离小人，因此才能保全功业，贤人受尊崇，臣子自然尽心竭力事君。

对善行进行废止，则其它善行也会消停；对恶行予以鼓励，则更多恶行都将爆发。施善者能得君王护佑，施恶者会被官府惩罚，则国家安定而各种善行群拥而至。

百姓对政令心存疑虑，国家得不到安定团结；百姓对政令困惑不解，施政得不到有效落实。消除百姓疑虑，解除百姓困惑，国家才得安宁。一项有违民意的政令造成的伤害，会抵消上百个符合民心的政令取得的功绩；一项悖离民心的政策得以实施，各种恶果也就从此生根发芽。因此说，实施的政策要对遵守政令的百姓加以鼓励，对违背政令的百姓有效惩罚，这样的政令落实执行，而百姓不会有怨言。用百姓所怨恨的政令去治理有怨气的百姓，叫做违背天道；用百姓所仇恨的政令去治理有仇恨的百姓，灾难不可挽救。治理百姓要依靠秉公执法，秉公执法要依靠政治清明。这样，百姓便会各得其所，天下安宁无事。

犯上者获尊荣，贪鄙者得财富，若是这样，即使圣明君王在位，也治理不好国家。敢于犯上者，必予惩罚；贪婪粗鄙者，予以拘禁；这样教化才能得以推行，各种恶行也就自然消散。

对于品行端正，清正廉洁之人，不可用高官厚禄对其收买，而要讲究礼节，以礼相待；对于坚守节操，讲究仁义之人，不可以威严刑罚使其屈服，而要依靠道义，求仁得仁。因此，英明的君王寻求贤人，务必观察对方的志趣而使用相应的方式来访求。如此，士人归附，君王美名得以远扬。

圣人君子能够明察世道兴衰的根源，通晓成败的端倪，洞悉治乱的关键，懂得去就的关节。虽然身处穷困，也不会贪图将亡之国的高位；虽然生活贫苦，也不会苟取衰乱之邦的厚禄。隐世而居、胸怀经邦治国之道的人，时机到来后一旦行动，便可以遂愿位极人臣。君主与自己志趣相投，便能够立下绝世功业，所以，他会以道术高明而使美名流芳千古。

圣明的君王之所以要发兵，并非个人好战，而是因为不通过战争不能诛灭残暴势力，不通过讨伐无法消除叛乱力量。以正义之师诛杀不义之兵，就像决开江河之水去淹灭小小火苗，就像身处深渊边缘推人坠下，必然会取得胜利。圣明的君王之所以安静从容不急于开战，是不愿造成过多人员伤亡和财物损耗。战争从来不是好的选择，发动战争有违天道，不得不战的时候，敢于以战止战也是天道使然。人与道的关系，就像鱼与水的关系，鱼得水而生，鱼失水而亡。因此，君子常存敬畏之心，行事不敢有违天道。

豪强专横无视法规，官府不能有效约束，则政府权威必被削弱；豪强擅自生杀予夺，官府不能秉公执法，则官府权威必会丧失。打压地方豪强势力，国家才可稳定持久。生杀大权收归君王，国家才能长治久安。百姓穷困，国库财物就会无从储备；百姓富足，举国上下享受安宁快乐。

贤明之臣得重用，奸邪之臣自会被疏远。奸臣之臣被重用，贤明之臣就会被陷害。君王处理亲疏不当，朝堂祸乱波及后世。大臣独揽朝政大权，奸臣猖獗党同伐异；人臣自比君主，君臣名分昏昧不明，君王威势丧失，上下尊卑秩序颠倒。

中伤贤人，祸患殃及子孙三代；埋没贤人，自身必会遭受报应；妒忌贤人，个人名誉不能保全；举荐贤人，福荫泽及子孙后代。因此，君子必尽心荐贤举能，以求得美名显扬。

为满足一己之利而损害波及百人，则百姓会有流离失所另寻生路；为满足一己之利而不顾百姓死活，则百姓宁肯投奔别国以求活路。能舍一己之私利而泽及百人，百姓纷纷仰慕恩泽；能舍一己之私利而泽及万人，天下安定治政有方。

——文言原文——

《三略·下略》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泽及昆虫，则圣人归之。贤人所归，则其国强；圣人所归，则六合同。求贤以德，致圣以道。贤去，则国微；圣去，则国乖。微者危之阶，乖者亡之征。贤人之政，降人以体；圣人之政，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礼，降心以乐。所谓乐者，非金石丝竹也；谓人乐其家，谓人乐其族，谓人乐其业，谓人乐其都邑，谓人乐其政令，谓人乐其道德。如此，君人者乃作乐以节之，使不失其和。故有德之君，以乐乐人；无德之君，以乐乐身。乐人者，久而长；乐身者，不久而亡。

释近谋远者，劳而无功；释远谋近者，佚而有终。佚政多忠臣，劳政多怨民。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残灭之政，累世受患；造作过制，虽成必败。舍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顺；逆者乱之招，顺者治之要。

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德者人之所得，仁者人之所亲，义者人之所宜，礼者人之所体；不可无一焉。故夙兴夜寐，礼之制也；讨贼报仇，义之决也；恻隐之心，仁之发也；得己得人，德之路也；使人均平，不失其所，道之化也。

出君下臣，名曰命；施于竹帛，名曰令；奉而行之，名曰政。夫命失，则令不行；令不行，则政不正；政不正，则道不通；道不通，则邪臣胜；邪臣胜，则主威伤。

千里迎贤，其路远；致不肖，其路近。是以明王舍近而取远，故能全功尚人，而下尽力。废一善，则众善衰。赏一恶，则众恶归。善者得其祐，恶者受其诛，则国安而众善至。众疑，无定国；众惑，无治民。疑定惑还，国乃可安。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故善施于顺民，恶加于凶民，则令行而无怨。使怨治怨，是谓逆天；使仇治仇，其祸不救。治民使平，致平以清，则民得其所，而天下宁。犯上者尊，贪鄙者富，虽有圣王，不能致其治。犯上者诛，贪鄙者拘，则化行而众恶消。

清白之士，不可以爵禄得；节义之士，不可以威刑胁。故明君求贤，必观其所以而致焉。致清白之士，修其礼；致节义之士，修其道。而后士可致，而名可保。夫圣人君子，明盛衰之源，通成败之端，审治乱之机，知去就之节。虽穷，不处亡国之位；虽贫，不食乱邦之禄。潜名抱道者，时至而动，则极人臣之位；德合于己，则建殊绝之功。故其道高，而名扬于后世。

圣王之用兵，非乐之也，将以诛暴讨乱也。夫以义诛不义，若决江河而溉爝火，临不测而挤欲堕，其克必矣。所以优游恬淡而不进者，重伤人物也。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恶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夫人之在道，若鱼之在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故君子者常畏惧而不敢失道。

豪杰秉职，国威乃弱；杀生在豪杰，国势乃竭；豪杰低首，国乃可久。杀生在君，国乃可安；四民用虚，国乃无储；四民用足，国乃安乐。贤臣内，则邪臣外；邪臣内，则贤臣毙。内外失宜，祸乱传世。大臣疑主，众奸集聚；臣当君尊，上下乃昏，君当臣处，上下失序。伤贤者，殃及三世；蔽贤者，身受其害；嫉贤者，其名不全。进贤者，福流子孙，故君子急于进贤，而美名彰焉。利一害百，民去城郭；利一害万，国乃思散。去一利百，人乃慕泽；去一利万，政乃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