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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 敢 |​ 张竹坡评本《金瓶梅》琐考之六

 殘荷聽雨 2022-08-20 发布于北京
《金瓶梅》作者王世贞说李渔说的由来

关于《金瓶梅》的作者,自明代万历以来,已经提出了几十种说法。本文既非研究这一专题,笔者目前也无力确主一说或另倡新说,本节仅就张评本《金瓶梅》所涉及到的王世贞说、李渔说,略申鄙见。
先谈王世贞说。
张竹坡化名谢颐序称:「《金瓶》一书,传为凤洲门人之作也,或云即凤洲手然。……的是挥《艳异》旧手而出之者,信乎为凤洲作无疑也。《金瓶梅》作者王世贞说即滥觞于此。
我们看张竹坡的《金瓶梅》批语、《幽梦影》批语以及他的诗文,无论话说得正确与否,尽管他有时好用豪壮之词,又时带酸辛之语,却无一例外地说的都是诚实话。
那么,他在序中的提法,自亦不当认为是信口雌黄。张竹坡提出王世贞说的根据,似主要来源于张氏家族的世代相传。
竹坡的祖父张垣,生于明万历二十一年,「今古之词,博学强记,无所不窥,下笔浩瀚,跌宕诗赋,屡应宾兴,……崇祯末年,……愤时事不可为,弃文改武,中崇祯癸酉科武举」7
张垣极有气节,后来抗清殉国,是一位民族英雄。但他偎红赏月,依翠观花,落拓不羁,不拘小节。
他的中年和壮年时期,正是《金瓶梅词话》和所谓崇祯本《金瓶梅》刊行,世议纷纷,毁誉不一的年代。

《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

不能说张垣没有见过《金瓶梅》,或者至少是听人议论过《金瓶梅》及其作者。
前文讲过,竹坡的父亲张「多蓄异书」,竹坡很早就得以阅读《金瓶梅》。不能说竹坡没有从他父亲那里听到过《金瓶梅》作者的传闻。
又「最重交游,尝结同声社,远近名流,闻声毕集。中州侯朝宗方域,时下负盛名;北谯吴玉林国缙,词坛宗匠,皆间关入社」8
不能说竹坡没有从他的父执那里听到过关于《金瓶梅》作者的议论。
竹坡本人在评点《金瓶梅》之前,四下金陵,广交全省学子;北上京都,魁夺长安诗社。能说他没有从他的朋友中间听到过《金瓶梅》作者的流言。
总之,《金瓶梅》作者王世贞说,应当是当时普遍的议论,张竹坡只是第一次用文字记载下这种时议而已。实在张竹坡也并不是咬定王世贞说不放的。
<读法‧三十六>:「传闻之说,大都穿凿,不可深信」,「彼既不著名于书,予何多赘」。
再谈李渔说。康熙乙亥本、在兹堂本《第一奇书》于封面题署「李笠翁先生着」,是为此说始作俑者。
说李渔是《金瓶梅》的作者,当然是无稽之谈。但刻本如此托名,也并非没有来由。
皋鹤草堂本《第一奇书》初售于金陵,立即「远近购求」,说明张竹坡的评点很快就得到了世人的首肯。
复刻《第一奇书》,只要原样照搬,或者挂上「彭城张竹坡批评」的招牌,不愁没有销路。而且,「目今旧板,现在金陵印刷,原本四处流行买卖」9
原本流传既久且广,世人并不会相信「李笠翁先生着」这种伪托。就是说,康熙乙亥本、在兹堂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借用李渔的名义扩大销数。可是康熙乙亥本、在兹堂本偏偏如此做了,笔者以为,或者张评本的祖本即所谓崇祯本《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系李笠翁由说唱本改定为说散本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则这一事实张竹坡应该早已知晓。

《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

<司城张公传>:「湖上李笠翁偶过彭门,寓公庑下,留连不忍去者,将匝岁。
《笠翁一家言全集》卷四<联>收有李渔书赠张胆的两幅对联,其一注云:「次君履贞新登武第」。按履贞系张胆次子道瑞之字,道瑞中康熙癸卯(二年)科武举,癸酉(十二年)成武进士。
无论李渔所指是道瑞中举还是中进士,都是在康熙初年,亦即李渔晚年。李渔在竹坡家中住了那么长的时间,与张应是非常合契,自然无话不谈。他改削《金瓶梅》一事,当然也要向张夸述。
不过,李渔既然不愿在崇祯本上署名,康熙乙亥本、在兹堂本便属多此一举。
后来的张评《金瓶梅》刊本,便又拿掉了这一多事而无益的伪托。
本文提到的一些问题,在《张氏族谱》发现以前,都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能够贯串为线,顺理成章,应该感谢《张氏族谱》的修纂者与历代保存者。
文内武断与误推之处,或不能全免,谨请方家不吝赐教。

《张竹坡与<金瓶梅>研究》



7《张氏族谱‧传述》录张胆<旧谱家传>。


8《张氏族谱‧传述》引胡铨<司城张公传>。

9<第一奇书非淫书论>


文章作者单位:徐州师范大学

本文由作者授权刊发,原文刊于《吴敢<金瓶梅>研究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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