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蹒跚而行

 陈荣生文字小屋 2022-08-20 发布于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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蹒跚而行

(英)弗朗西斯卡·马丁内斯 编译:孙开元

我知道,我们大部分人宁愿让一位醉了酒的牙医做根管手术,也不愿意上台表演单口喜剧。但是说实话,能给别人带来欢笑是一件幸福事。对于我来说,喜剧表演不止一次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直到三岁才开始第一次跚跚学步,这让我兴奋极了。再加一把劲,我居然成功地学会了“跑步”。只是我掌握不好平衡,不能想跑多快跑多快,不过大人们还是一边亲吻着我,一边不停地夸我。

但是没过多久,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悲惨”。医生诊断我得了脑瘫,在之这后我感觉到,很多大人见到我时,好像眼睛里总是有一点异样的目光,他们会朝我挤出一些做作的笑容,然后就是接二连三地发出几声带着怜悯的“唉”。我不能肯定他们为啥会这样,但是我感觉到了他们是在可怜我,这让我很是不解,因为我觉得生活到处都是快乐,全家人都拿我当掌上明珠。我只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人的同情,一点儿也不喜欢。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回应办法是活得可爱一些。我相信,如果我能让那些一见到我就愁眉苦脸的大人们笑出来,他们肯定就会瞧得起我,就不会再以可怜加遗憾的目光来看我——那表情和踩到蜗牛时一样。

我越来越有幽默感,有时候我一张嘴说话,大人们就会随之爆发出笑声。我很快发现,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漂亮女孩,说话过头一些也没人在意,于是我索性尽情发挥这一优势,当然最重要的是将所有人对我的可怜,都消灭于笑声之中。

我的这一策略很好使,不过到了十几岁时压力来了,我越来越感到,我的幽默充其量不过就是躲避别人敌意的一种无奈之举。所以我放弃了以幽默搏人一笑,而是大着胆子向别人喊:“请你喜欢我……拜托!”但是这一招让我一败涂地。离开高中学校时,伙伴们在黑板上写下的对我的低度评价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我的幽默感本来就在日益消磨而去,此时更是幽默不起来。

20岁时,我开始涉足喜剧表演,这对于我来说是一次人生突破。第一次上台时太紧张了,我甚至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在某些时候失控,但是那次上台也让我体会到,喜剧表演有很大的发挥自由。走上舞台让我再一次真诚地看待自己,我不再逃避别人看到我时的紧张、歧视或偏见,而是以一种轻松而友好的方式抬头面对他们。我逐渐地再次认识了年少时的自己,也找回了那种能够打破恐惧与可怜的神奇的幽默感。我开始参加全国性演出,信心日增。所有那些曾经让我对自己感到低人一等并且拼命想要掩盖的各方面问题,现在我站在台上面对众多观众讲了出来。我是怎样走路的、我需要让别人给我把食物切碎了再吃、我需要用吸管喝水,诸如此类,无所不谈。很多健全人经常是习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待残疾人,通过幽默的讲述,我开始逐渐让观众改变看法。

你不必因为人们的肤浅认识而让自己信心全无,进而觉得举步维艰。追求不切实际的目标并不会真正地对我们有好处,不是吗?我们经常听别人说,物质上的满足能给人带来快乐和自信,真实并非如此。当我的目光不再关注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而是关注于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自己能做的事情以及自己那么多因祸得福的幸运,我的生活因此而渐入佳境。

站在台上探究这些想法,我发现,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一旦你意识到没有一个人是百分百地“正常”、意识到自信和快乐来自于自我接纳,就会停止对于无益目标的汲汲追求。

表演单口喜剧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进行反思、能够将不良价值观拒之门外,然后以自己的智慧确定人生目标。化苦恼为幽默,让我找回了自我感觉,让我知道了我无法成为任何别的什么人,只能作我自己。所以,我喜欢我那步履蹒跚的身体,它让我能够行走在世间,无论蹒跚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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